第4章 秋后的蚂蚱
秦五哥的比射场上，张光北和胡铁城已经在靶前站定。
箭靶被向后移动了三十米，移到了距离四人整整一百一十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是姚远在询问过胡铁城这样的弓最大射程是多少后，才斟酌敲定的。
这种距离，既能有效保证箭在射出后会多少受到自身的重力、当时的风速等因素影响，又不至于让箭成了强弩之末，弄成全不可控的局面。
张光北站在靶前活动着手脚，眼神不时瞟过姚远这边来，发出一种阴阳怪气的笑声。
秦浩则闭目养神，对一旁的姚远全然不理，俨然一副胜券在握、对他不屑一顾的自信模样。
姚远倒也顾不得去欣赏这两人的神情态度，只是忙着跑前跑后，好似巡洋舰上的炮手，正在帮助胡铁城这门大口径巨炮，做着瞄准动作。
为了增加胜算，多给自己几分回旋的余地，姚远建议先行试射三轮，反正天气寒冷，就当是大家赛前先热热身吧。
秦浩二人其实打心眼里就没把胡铁城和姚远放在眼里，也就由着他们胡折腾，反正他俩已是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多久了。
围观人群里说说笑笑，一派看热闹的景致。
人们发现今日这场比赛实在好看的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比射还可以玩成这个样子，真是有趣别致。
张光北正和秦浩聊天取笑。在他看来，与胡铁城这样的人比射，射前练习简直就是对自己水平的侮辱，实属不必。
胡铁城倒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端着弓只轻轻一拉，姚远只能拉到半开便要手脚发抖的弓，硬被他拉成了满月状，并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再用点力，这弓马上就会被折断似的。吓得姚远连忙喊他：“注意注意，轻点轻点。”
一箭射出，胡铁城的技艺果然名不虚传。
脱靶！
看见这个结果，姚远简直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兄弟，你不会是他们的托吧？”
有那么一刻，姚远真觉得胡铁城就是来打劫的，吃了原告吃被告，先拿了自己的弓再去那边领赏，两头都赚。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尽力而为了。他闭上眼睛静静感觉着此刻的风速，默念着小学自然里的风诀歌：零级无风炊烟上；一级软风烟稍斜；二级轻风树叶响；三级微风树枝晃……
再看看刚才胡铁城箭射到的位置，心算着箭应该射出的角度，不时地在旁指导：“风是从右边来的，三级风速大约6米/秒，铁城，你的弓再往右移半寸，不，还得右一点，ok，ok。现在再往上移四寸，好，就这个角度，端稳喽！”
“这能射着？箭靶明明是在那边！”胡铁城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姚远的眼睛，摇了摇头：“你这眼睛也不斜呀。”
“你听我的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告诉你，你要是胆敢不听我的，输了我可不认账，你也别想得到我的弓！”
“骗子！你不是说无论输赢都把弓给我吗？你、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那前提是你得听我的，懂吗！”
“我听、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就算你说瞄着北京城能射到蒙古去，那我也听你的。”
“好嘛，胡铁城，还挺幽默的嘛。”
“嘿，嘿嘿，说……说啥呢，好好射箭！嘿，嘿嘿，对了，啥叫幽默？”
嗖！
胡铁城依着姚远的办法，朝看似明显偏离靶心的方向松了手指。
羽箭呼啸着从胡铁城的指间飞出，在众人的注目下从风雪中快速划出，径直向着箭靶飞去。
梆！
羽箭钉在箭靶上的声音极为清脆，虽然只落在了边缘处，但这对于有着“十不中”诨名的姚远，和以脱靶闻名的胡铁城而言，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胡铁城抱着姚远在雪地里兴奋地跳跃不止，那场面就和已经荣获奥运冠军差不多：“中啦，中啦，我们射中啦！哈哈！”
人群中也适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先不说射的怎么样，只是刚才羽箭在风雪中划出的那道优美弧线，就足以让他们大饱眼福了。
秦浩和张光北看着他俩只不过是把箭射在了箭靶边缘，距离靶心还不知有多远，却已像取得了最后胜利般激动轻狂，心中实在不屑他二人的胸怀抱负。
秦浩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好了好了，快快开始吧！”
姚远抓紧时间让胡铁城试射出了第三箭，由于风速的变化，虽然调整了角度，但这只箭还是射在了箭靶的边缘地带。
姚远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说是试射个十轮二十轮的，好让自己再多点时间，去好好领悟领悟这其中的规律。
可毕竟说出去的话，已成泼出去的水，不好再反悔。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呃，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开始吧。五轮三胜，如何？”
“谁和你有那耐心？三箭定胜负。”
姚远略一沉默，想要讨价还价，看对方已经阴沉下脸，完全不会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只好作罢：“好，三箭就三箭，离靶心最近者为胜。”
“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只见张光北腰身一沉，一个弓步拉箭式做的相当漂亮，引来了人群里阵阵喝彩。
“去！”
这一箭力大势沉，更借着秦浩良弓的巨大弹力，急速飞向了远处的箭靶。
又是梆的一声响。
众人的脑袋齐刷刷跟着飞出的羽箭朝那边摆去，却见箭头狠狠地钉进了箭靶的右下角，离靶心的位置并不算远。
“好！”人群中迅速传来一阵欢呼雀跃声。
姚远神情却很镇定，俨然一副根本就对之没兴趣的样子。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箭射的好坏，实没必要去为之分心，现在唯一需要他倾注心力的，是如何将自己的箭射在靶心。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胡铁城，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和信任，向他略一颔首：“兄弟，到我们了，别让那俩龟孙小瞧了！”
二人一前一后，铁城开弓，姚远瞄准。
呼咻一声，一只羽箭离弦而出，仍然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后钉在了箭靶的右下角，几乎与张光北那一箭是并排挨在了一起。
“哇！”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声音，这让远处木亭里的秦五哥和李恒都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同时向着比射场中焦急望去。
刚才张光北射出那箭时极为自信沉稳，因此箭道狠准，可以说几乎已经代表了他的最高实力。
此刻忽见姚远和胡铁城居然也射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位置，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有些着慌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张光北不自觉地向着身边的秦浩看去，却见他不以为然地冲这边摇了摇头：“哼，侥幸而已，别慌，好好射你的就是。”
张光北回转身形，用力拉弓后坐，稳稳停滞，等到双眼觑的靶心准了，这才手指轻轻一松，放箭出去。
嗡！
这一箭力道极为狠透，等箭头插进箭靶时，箭羽还在空气中瑟瑟震颤。只是这一箭并没有比刚才那一箭更接近靶心，而是落在了箭靶左下角的边缘处。
“这！这！”张光北跳着脚，指着箭靶向秦浩喊。
“怎么回事，光北，你、你到底是怎么射的？”秦浩明显也有些急了，他站起身，手指着张光北大声叫嚷。
“我，我……对！肯定是风太大了，箭靶又离得远，所以才射偏了。”
正在秦浩和张光北为这一箭争执不休时，胡铁城已经搭弓上箭对准了角度，在姚远一声“放”里，狠狠地将第二箭射了出去。
人们的脖子随即跟着箭画出了一道彩虹，在箭落靶上发出一声脆响后，“啊呀”的惊叹声就在人群里蔓延开来。高高低低、圆扁不同的一张张脸上，全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人群里开始如炸了锅一般喧沸起来。
大伙交头接耳地不断议论着，手指不停地在秦浩与姚远之间交换，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的错愕和激动。
箭就落在离靶心不到三寸远的地方，箭尾略微向右上倾侧，这明显是重力、风力等各方力量综合较量后的结果。
姚远和胡铁城欢呼着互相击掌，胡铁城的力太大，直接把姚远拍飞在地上。
张光北瞪着眼睛发了一会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姚远和胡铁城，眼睛里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多的惶恐。
“这……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射的如此……不，他、他们一定是在耍诈！”
秦浩没有理会张光北，他密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眯起眼睛似有所悟。
“他们，好像会借风……光北，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似乎每回都没有去直接瞄准箭靶，而是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略有偏移……今日这风又这么大，难怪他们可以……”
张光北的最后一箭，几乎是在秦浩的手把手下射出的。
姚远发现他们竟然将箭头悄悄往风吹来的方向移动，心中不禁感叹这秦浩果然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门道。不过想到这其中的难度，还是放心的扬起了下巴。
当看到他们贴身拉弓、无比亲昵的造型时，姚远撇撇嘴巴，一脸的坏笑：“哇塞，来自背背山的神雕侠侣呀！”
箭靶被向后移动了三十米，移到了距离四人整整一百一十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是姚远在询问过胡铁城这样的弓最大射程是多少后，才斟酌敲定的。
这种距离，既能有效保证箭在射出后会多少受到自身的重力、当时的风速等因素影响，又不至于让箭成了强弩之末，弄成全不可控的局面。
张光北站在靶前活动着手脚，眼神不时瞟过姚远这边来，发出一种阴阳怪气的笑声。
秦浩则闭目养神，对一旁的姚远全然不理，俨然一副胜券在握、对他不屑一顾的自信模样。
姚远倒也顾不得去欣赏这两人的神情态度，只是忙着跑前跑后，好似巡洋舰上的炮手，正在帮助胡铁城这门大口径巨炮，做着瞄准动作。
为了增加胜算，多给自己几分回旋的余地，姚远建议先行试射三轮，反正天气寒冷，就当是大家赛前先热热身吧。
秦浩二人其实打心眼里就没把胡铁城和姚远放在眼里，也就由着他们胡折腾，反正他俩已是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多久了。
围观人群里说说笑笑，一派看热闹的景致。
人们发现今日这场比赛实在好看的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比射还可以玩成这个样子，真是有趣别致。
张光北正和秦浩聊天取笑。在他看来，与胡铁城这样的人比射，射前练习简直就是对自己水平的侮辱，实属不必。
胡铁城倒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端着弓只轻轻一拉，姚远只能拉到半开便要手脚发抖的弓，硬被他拉成了满月状，并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再用点力，这弓马上就会被折断似的。吓得姚远连忙喊他：“注意注意，轻点轻点。”
一箭射出，胡铁城的技艺果然名不虚传。
脱靶！
看见这个结果，姚远简直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兄弟，你不会是他们的托吧？”
有那么一刻，姚远真觉得胡铁城就是来打劫的，吃了原告吃被告，先拿了自己的弓再去那边领赏，两头都赚。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尽力而为了。他闭上眼睛静静感觉着此刻的风速，默念着小学自然里的风诀歌：零级无风炊烟上；一级软风烟稍斜；二级轻风树叶响；三级微风树枝晃……
再看看刚才胡铁城箭射到的位置，心算着箭应该射出的角度，不时地在旁指导：“风是从右边来的，三级风速大约6米/秒，铁城，你的弓再往右移半寸，不，还得右一点，ok，ok。现在再往上移四寸，好，就这个角度，端稳喽！”
“这能射着？箭靶明明是在那边！”胡铁城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姚远的眼睛，摇了摇头：“你这眼睛也不斜呀。”
“你听我的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告诉你，你要是胆敢不听我的，输了我可不认账，你也别想得到我的弓！”
“骗子！你不是说无论输赢都把弓给我吗？你、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那前提是你得听我的，懂吗！”
“我听、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就算你说瞄着北京城能射到蒙古去，那我也听你的。”
“好嘛，胡铁城，还挺幽默的嘛。”
“嘿，嘿嘿，说……说啥呢，好好射箭！嘿，嘿嘿，对了，啥叫幽默？”
嗖！
胡铁城依着姚远的办法，朝看似明显偏离靶心的方向松了手指。
羽箭呼啸着从胡铁城的指间飞出，在众人的注目下从风雪中快速划出，径直向着箭靶飞去。
梆！
羽箭钉在箭靶上的声音极为清脆，虽然只落在了边缘处，但这对于有着“十不中”诨名的姚远，和以脱靶闻名的胡铁城而言，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胡铁城抱着姚远在雪地里兴奋地跳跃不止，那场面就和已经荣获奥运冠军差不多：“中啦，中啦，我们射中啦！哈哈！”
人群中也适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先不说射的怎么样，只是刚才羽箭在风雪中划出的那道优美弧线，就足以让他们大饱眼福了。
秦浩和张光北看着他俩只不过是把箭射在了箭靶边缘，距离靶心还不知有多远，却已像取得了最后胜利般激动轻狂，心中实在不屑他二人的胸怀抱负。
秦浩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好了好了，快快开始吧！”
姚远抓紧时间让胡铁城试射出了第三箭，由于风速的变化，虽然调整了角度，但这只箭还是射在了箭靶的边缘地带。
姚远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说是试射个十轮二十轮的，好让自己再多点时间，去好好领悟领悟这其中的规律。
可毕竟说出去的话，已成泼出去的水，不好再反悔。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呃，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开始吧。五轮三胜，如何？”
“谁和你有那耐心？三箭定胜负。”
姚远略一沉默，想要讨价还价，看对方已经阴沉下脸，完全不会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只好作罢：“好，三箭就三箭，离靶心最近者为胜。”
“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只见张光北腰身一沉，一个弓步拉箭式做的相当漂亮，引来了人群里阵阵喝彩。
“去！”
这一箭力大势沉，更借着秦浩良弓的巨大弹力，急速飞向了远处的箭靶。
又是梆的一声响。
众人的脑袋齐刷刷跟着飞出的羽箭朝那边摆去，却见箭头狠狠地钉进了箭靶的右下角，离靶心的位置并不算远。
“好！”人群中迅速传来一阵欢呼雀跃声。
姚远神情却很镇定，俨然一副根本就对之没兴趣的样子。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箭射的好坏，实没必要去为之分心，现在唯一需要他倾注心力的，是如何将自己的箭射在靶心。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胡铁城，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和信任，向他略一颔首：“兄弟，到我们了，别让那俩龟孙小瞧了！”
二人一前一后，铁城开弓，姚远瞄准。
呼咻一声，一只羽箭离弦而出，仍然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后钉在了箭靶的右下角，几乎与张光北那一箭是并排挨在了一起。
“哇！”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声音，这让远处木亭里的秦五哥和李恒都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同时向着比射场中焦急望去。
刚才张光北射出那箭时极为自信沉稳，因此箭道狠准，可以说几乎已经代表了他的最高实力。
此刻忽见姚远和胡铁城居然也射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位置，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有些着慌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张光北不自觉地向着身边的秦浩看去，却见他不以为然地冲这边摇了摇头：“哼，侥幸而已，别慌，好好射你的就是。”
张光北回转身形，用力拉弓后坐，稳稳停滞，等到双眼觑的靶心准了，这才手指轻轻一松，放箭出去。
嗡！
这一箭力道极为狠透，等箭头插进箭靶时，箭羽还在空气中瑟瑟震颤。只是这一箭并没有比刚才那一箭更接近靶心，而是落在了箭靶左下角的边缘处。
“这！这！”张光北跳着脚，指着箭靶向秦浩喊。
“怎么回事，光北，你、你到底是怎么射的？”秦浩明显也有些急了，他站起身，手指着张光北大声叫嚷。
“我，我……对！肯定是风太大了，箭靶又离得远，所以才射偏了。”
正在秦浩和张光北为这一箭争执不休时，胡铁城已经搭弓上箭对准了角度，在姚远一声“放”里，狠狠地将第二箭射了出去。
人们的脖子随即跟着箭画出了一道彩虹，在箭落靶上发出一声脆响后，“啊呀”的惊叹声就在人群里蔓延开来。高高低低、圆扁不同的一张张脸上，全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人群里开始如炸了锅一般喧沸起来。
大伙交头接耳地不断议论着，手指不停地在秦浩与姚远之间交换，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的错愕和激动。
箭就落在离靶心不到三寸远的地方，箭尾略微向右上倾侧，这明显是重力、风力等各方力量综合较量后的结果。
姚远和胡铁城欢呼着互相击掌，胡铁城的力太大，直接把姚远拍飞在地上。
张光北瞪着眼睛发了一会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姚远和胡铁城，眼睛里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多的惶恐。
“这……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射的如此……不，他、他们一定是在耍诈！”
秦浩没有理会张光北，他密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眯起眼睛似有所悟。
“他们，好像会借风……光北，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似乎每回都没有去直接瞄准箭靶，而是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略有偏移……今日这风又这么大，难怪他们可以……”
张光北的最后一箭，几乎是在秦浩的手把手下射出的。
姚远发现他们竟然将箭头悄悄往风吹来的方向移动，心中不禁感叹这秦浩果然不简单，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门道。不过想到这其中的难度，还是放心的扬起了下巴。
当看到他们贴身拉弓、无比亲昵的造型时，姚远撇撇嘴巴，一脸的坏笑：“哇塞，来自背背山的神雕侠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