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回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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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那被称为‘小赵将军’的年轻人嘴角含笑,也不说破这两人你来我去的搅和,只瞧二子从容淡定,举止闲适,一双眼炯炯有神,很有少年才俊的派头,随即笑道:“小弟来时,普方师伯便多次提醒,不要小瞧这李二子。适才小弟还想,瞧他年纪不大,却叫普方师伯反复叮嘱,到底有何能耐?如今见了,单是这张嘴已具不凡,更堪其他。”几人闻言,皆是一笑。

    陈中敏心知这小赵将军来陈府,必是有话要对二子及五空说,也不耽搁,当即便起了身,抱拳告罪道:“本官今日杂物烦身,有些乏了,小赵将军,你便与你家师弟及二子好生聊聊,老哥便不打扰了。”

    小赵将军闻言,亦回了一礼。等陈中敏出了门,才叫五空上前,又吩咐道:“咱们都是年轻人,不必见外,都坐都坐,五空,你坐上前来。”

    二子心下很有些吃味儿,他这几个月,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却还在为一个小小的童子试发愁,五空却万事不关心,傻人有傻福,忽然间便冒出个将军师兄来,气人不气人?

    那小赵将军瞧出二子疑惑,便随口笑道:“当日大人亲自收五空为徒,故而五空乃是大人的亲传弟子。小兄却只跟着大人学了些韬略,勉强算个记名弟子,便自作主张称五空一句师弟了,这事二子你还不要笑话才是。”

    二子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大人是谁?只听他这么说,怕是身份不低嘞,五空这小子怎么有这般好运?遇见自己这个暖心大哥那也罢了,竟然还有这样大的背景,此后一生无忧矣。心头愈加羡慕嫉妒,当即回道:“小子不敢,五空资质不佳,竟能入得了大人的法眼,那也算是天缘了。”他却不知五空能入那位大人的门,全是他的功劳。

    小赵将军笑了笑,便又道:“今天我刚从灵泉寺回来,你的事情,方丈师伯也已给我说过了,不知现下进展如何?”

    二子闻言,霍地打起了精神,口中道:“县试乃周老大人主持,小子也不知周老大人是个什么习性,也不知小子的文,对不对得上他老人家的法眼?”

    小赵将军抿了口茶,慢悠悠回道:“嗯,周老先生乃是赤诚君子,你要想入他的眼,确实不易,”说到这里,又特意停了下来,眼瞧着二子直瞪瞪盯着自己,心下暗叹还有待琢磨啊,便又续道,“周老先生乃先帝旧臣,二十年前便名动天下,莫说是郡太守的面他瞧不上,便是当今陛下来了,也是无用的。”

    二子听了这话,脸色一阵灰败,天要亡我。心下不禁有些险恶起来,暗暗咒骂道,这周老先生想必也有些年岁了,怎么还不寿终正寝呢?

    心里有了恶念,一个人便不再单纯。他曾跟着普修学过几天佛,终究与从前不同,恶念即起,便又放下,缘法如此,不可强求。

    他如此做派,面上阴晴不定,那小赵将军自是瞧在眼里,似乎有意为之,等二子急上一段时间,忽然峰回路转道,“不过,不过嘛,周老先生天不听,地不听,但有一人的话,他却是一定会听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子哪里还忍得住,当即站起身子,躬身到地,口中求道:“还请赵将军指点迷津。”

    “后街萝卜巷有位隐居的邓老先生,乃是周老先生的死友,你若能求得动他老人家,当是无虞的。”

    二子面上一喜,急问道:“敢问这位邓老先生秉性如何?”

    “不知,我明理时这位老先生已然避世于此,我又怎会知晓?”

    二子闻言,皱了皱眉,又问道:“敢问这位邓老先生是何来历?”

    “曾为天子臣,现下一白丁。”

    小赵将军这简简单单两句话把二子气得没奈何,就这么两句话,大概只能推测出是个失意的老儒生,但这样的人与周县令又有何异?自己去求他,岂不是多此一举。不过既然这位小赵将军都已指出了明路,不妨试一试,也不耽搁功夫的。

    到了晚间,便有陈氏摆下家宴,款待小赵将军。因陈氏兄弟这两日犯了错,被陈中敏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次宴会便也没有给几兄弟留位置,几兄弟听了,索性呆在屋里不出来。

    陈中敏坐在主位,请了小赵将军上座,五空、二子分陪两翼,王宝予敬陪末座。因只是家宴,故而一桌饭菜都是仕宦之家常见的菜式,五空年纪幼,没见过世面,难免失了规矩,二子却很有些见地,一顿饭下来,行止得当,小赵将军暗道:这样的雍容华贵,举止从容,便说是京中勋贵,也无人会怀疑了。这小子年纪轻轻,据说还只是个乡野子弟,倒是不可轻视。

    二子有意显摆,自然一顿饭没吃得饱,见陈中敏二人停下筷子,便也跟着停了下来,脸上略带笑容,静听二人训诫。只见小丫鬟们奉了漱口茶来,几人饮了一口随即吐出,五空却不懂此礼仪,直接一口喝了下去,众人见了,倒也不以为怪。

    这时,只听那位小赵将军道:“陈兄,小弟此来,算是交了差事,便麻烦陈兄将银钱发送下去了。今夜款待,感激不尽,他日大人晋升京中,当由小弟一尽地主之宜,以报今日之德。”

    “本官焉敢不从,小赵将军便请在寒舍歇息一晚,明日再行也是一样的。”

    陈中敏略一客套,却见小赵将军叹了叹气,道:“唉,头两日便收到京里来的消息,怕有宵小之辈在路上阻拦,小弟特意今夜出发,便是为了避开麻烦,陈兄盛情,只好婉拒了,我这两位兄弟,以后倒麻烦陈兄多多照看了。”

    这位小赵将军临走时,还特意请求陈中敏照看二子与五空,二子很是意外,自己与他关系很好吗?单说五空与他关系好些,那也不至于,现下想来,或许只可能是普方老和尚多有提点罢了。

    第二日一早,二子请了王宝予、五空同路,带了一盒子好礼,刚到萝卜巷,便忽然想起昨日徐家兄弟送给自己的那座院子便在附近,若是等会儿无事,倒可以去瞧上一瞧。问了几个附近的人家,才找到邓老先生的宅子。

    邓宅在萝卜巷深处,从巷子口进来,约莫百来丈远,两边隔三差五栽了不少果树,虽不说风景优美,但深得小童儿们的心。三人进来,只觉巷子里很是清净,隐隐有犬吠声,和小童儿们玩闹的声音,童趣饱满,颇有贫家之乐。

    邓宅宅门很是老久了,瞧着斑驳的木漆,大概好久没有修整了。院门也不甚高,二子踮着脚尖便能看到院子里景象。院子里没载有任何绿植,瞧着了无生气,但很是干净,一尘不凡,显示这家是个洁净纯正之辈。

    二子当头,敲了敲门,好几下,才有一个老妇推开里屋的门出来,隔着院门问道:“不知几位小公子有何贵干?”

    二子抱了抱拳,口中谦和道:“小子乃是本郡儒生李二子,听师门前辈谈起贵府邓老先生学通古今,今特意些两位好友来请教,还望老婆婆通传。”

    那老妇听二子说得文绉绉,倒也能听懂,只是一脸诧异,又打量二子三人良久,才道:“几位公子怕是不知,我家老爷已有好些年没教过学生了,这么些年来更是年老体弱,只怕没有精力指点各位。”

    二子笑了笑,他早知这样的门户必有托词,当即道:“我等都是本郡的学子,自小醉心于学问,无奈一直苦于无人指点,闭门造车,终究无所进益。老先生学识渊湛,一身学问冠绝西南,还望老婆婆念在求学不易,苦读无门的份上,能否求一求老先生不拘一格,收授人才。”

    那老妇一阵为难,暗想道,自当年姑爷罢官回乡后,便闭门不出,往日亲友学生大都不再来往,这么多年门庭冷清,不意今日竟有人找上门来,岂不怕被株连?眼见二子诚挚恳求的态度,老妇叹了叹气道:“公子这样说,老妇焉有拒绝之理?但我家老爷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鸡冠山参禅的,公子来得怕是不巧了。”

    二子闻言,只以为这老妇是搪塞之言,便又道:“不知现下家中有何人在?小子几人既然来了,当去拜见才是。”

    “家中只有夫人在,若是几位不弃,请稍待老妇通传。”

    二子几人道了声有劳了,便见那老妇回身进了屋,没多时,又回了来开门请几人进来,口中和气道:“我们家老夫人有请。”

    引着几人进了屋,只见一个衣着朴实,但很是规整的老妇人坐在上首,二子几人面面相觑,随即立马上前两步,躬身拜倒,“学生李二子(王宝予)见过老夫人。”

    那老夫人很是和蔼,满头银发梳得光洁整齐,虚抬手请了二子两个起来,吩咐道:“两位请坐,请坐。”

    二子二人坐了下来,便由适才引进门的那老妇上了茶,二子略有些迟疑,按说这家也是官宦之家,怎么家中竟落魄如斯?稍稍瞧了瞧屋里的摆设,连寻常人家都有不如,但这话他却不敢出口,只向上首那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子几人乃是本郡的书生。小子们曾听人言,邓老先生乃本郡名士,学问大家,小子几个有心向学,冒昧来访,还望能被老先生收归门下,一尝平生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