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李代桃僵
春末夏初，大魏丞相公输挫病逝。
随之而来的，就是关于新一任丞相人选的争夺。
魏公子卬刚刚从王宫中回来，他缠了王兄很久，可依然没能让王兄松口，同意他做丞相。
他看得出来，他王兄还在他和庞涓之间犹豫。
他心中烦闷，就连府中精编乐舞都显得枯燥寻常。
“错，又错啦！”他拿着戒尺，不断敲击鼓瑟乐者的手背。
“榆木脑袋！”
他想起在洞香春的那个宣嵘，小小年纪就能改良乐器自成一家，虽然技艺上还有些生涩，却也能看出未来不可限量。
“哎呀。”公子卬小手指骚骚头皮，感慨道，“要是那小子能来，好好教教这群榆木疙瘩，那就好了。”
谁知，他这里正念叨呢，家老来报，宣嵘竟然要登门拜访。
“他可有说来意？”
“只言求见。”家老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倒是说有礼相送。”
“礼？哼，他一个穷小子，会有什么礼？”
随着宣嵘名声渐起，他的家底也都被人翻了个遍，所有人都知道，他会背书，会奏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
“那，可要我回绝？”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
宣嵘这次穿着月白的丝质长衫，腰佩玄鸟美玉，虽未及冠，也挽着碧玉祥云簪，端得是一派贵公子气度。
自从现代筝问世以来，就陆续有许多人登门拜访，送礼送金的来求琴求谱。他的生活也日渐奢华起来。
当然，今天这身打扮是故意的，他打听到了，魏王兄弟俩都是喜好珠光宝气的主，朴素的穿着会让他们看低的。
“宣嵘见过公子。”
“嗯，阁下要见本公子，所谓何事啊。”
宣嵘招手，示意捧着匣子的荧火上前，指着匣子说：“在下有一礼物，想送与公子。”
“不知是何重礼啊？”
公子卬漫不经心地打开匣子，见里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做的帛书，比一般帛书要轻薄许多，也更容易损坏，虽然新奇，可想来质量是没有帛书好的。
于是他也就不在意这种新奇材质，而是专心看上面的字迹。
“这，这是……”他惊讶地看着宣嵘，难以置信地说，“这是古筝的全套工艺和全套技艺？”
古筝这个名字，是宣嵘知道光大安邑人民把他发明的筝叫做嵘筝之后，特意给的“官方正版”名称。
毕竟嵘筝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耻度太大了点。
“正是。”
“阁下竟然舍得？”
在这个独家技艺都敝帚自珍、法不轻传的年代，宣嵘这种大方行径，才是异类。
当然，要不是有所求，他也不会真的这么大方。
“在下初来安邑，就听说了公子精通音律的雅好。在下托大，恬以公子为同道中人，以乐交友，也算是一大雅事。”
“善，大善。”公子卬认同地点头，右手一引，道，“以乐交友，同道切磋，当浮一大白，请入座。”
“请。”
宾主入座，酒肉上齐。
公子卬示意周围乐队开始演奏雅乐，并对宣嵘说：“都是陈年老调，比不上阁下的新器新曲。等他们练会了古筝，再编新曲，与阁下共赏。”
“观他们各个技艺精湛，可见公子调教有方。在下只是胜在新奇，倒也算不得什么。”
“阁下客气了不是。不是什么新东西都是好的，要新的美，新的雅，新的奇。”
公子卬起身，来到乐队右侧，那里竟然也摆放这一个现代古筝。宣嵘认出来，是个仿制品，但也是他见过的最精致的仿制品，里面的木匠活比他演奏的那把还要精确优美。
“看看这古筝，音质筝然，音色靓丽，手法丰富，表现千变万化。”他以手拨弦，是蚕丝弦，声音不够嘹亮，却也婉转柔美，“即便是凑合的琴弦，也能别有风味，简直完美。”
面对铺天盖地的美誉，宣嵘暗爽中又带着一丝惭愧，不过想到那琴也是他一丝一毫亲手打造的，就又把那丝惭愧扔到脑后。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公子卬，道：“虽然那书中也有金属琴弦的配方，可毕竟琴弦纤细，制作困难，在下这里还有一套琴弦，可赠予公子。”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公子卬接过布包，交于下人去更换琴弦，对宣嵘说，“阁下赠予重礼，虽说是同道交流，可本公子有来必有回，阁下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本公子定有所报。”
宣嵘沉吟一下，说：“公子多次赞赏古筝，使得古筝琴曲大名广为流传，在下也从中多有沾光，本就是前来感谢公子的，当不得公子回报。”
“哎，说有回报就有回报，阁下尽管开口。”
“这……”宣嵘犹豫了一下，说，“要真说起来，也有一点小事，如果能得公子相助，宣嵘感激不尽。”
“说来听听。”虽然公子卬前面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可见宣嵘真的有事相求，他的神色也冷淡了下来。毕竟区区一个乐器而已，又不是金银珠宝，他就客气客气，谁知有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宣嵘假装没看到公子卬的变化，淡定地说：“古筝源于秦筝，在下有意前往秦国，更深入地了解秦筝曲目技法，说不定能创造出更好的古筝曲目。只是……”
“只是什么？”公子卬好奇地问。
“只是担心，会有人阻止在下出城。”
“出什么城？安邑？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你一个小小乐者，什么人闲着没事，阻你出城啊？”
宣嵘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小声说：“上将军，庞涓。”
“庞涓？”公子卬想到最近和他的矛盾，颇有性质地说，“前因后果，都跟本公子，仔细说说。”
“这事，要从在下刚到安邑后不久说起。”宣嵘道，“那天我刚搬进现在这个住所，晚上赏月，看到路边有一乞人在寒风中饥寒交迫，我心下不忍，就把人带回屋里，好生照料。谁知第二天，那庞涓就乔装打扮，登门拜访。”
“等等，他乔装打败，你又如何知道那是庞涓？”
“在下记忆颇佳，后来在街道上见到上将军马车，认出随行侍卫就是当日跟随庞涓的随从，就心中起疑，特意打听，几番确认，已然可以确认，那天去的，就是庞涓本人。”
“哦？你和他素不相识，他上你那里，干嘛去了？”
“那日就是普通的寒暄问话，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才确认，他是为了那个乞人去的。”
“嘿，这真是奇了啊，那乞人又是谁？”
“孙膑，在下打听到了，他是孙膑。”
“就是庞涓的师弟？因为背叛魏王，被施以膑刑的那个？”
“正是，而且在下确认，当年孙膑并未背叛魏王，而是庞涓担心地位不保，从而加以陷害的。”
“此话当真？”
“在下已经反复确认，应当是可信的。”
“啊，我明白了。”公子卬突然醒悟，“你明着说是要去秦国研究秦筝，实际上是要送孙膑出魏国？”
随之而来的，就是关于新一任丞相人选的争夺。
魏公子卬刚刚从王宫中回来，他缠了王兄很久，可依然没能让王兄松口，同意他做丞相。
他看得出来，他王兄还在他和庞涓之间犹豫。
他心中烦闷，就连府中精编乐舞都显得枯燥寻常。
“错，又错啦！”他拿着戒尺，不断敲击鼓瑟乐者的手背。
“榆木脑袋！”
他想起在洞香春的那个宣嵘，小小年纪就能改良乐器自成一家，虽然技艺上还有些生涩，却也能看出未来不可限量。
“哎呀。”公子卬小手指骚骚头皮，感慨道，“要是那小子能来，好好教教这群榆木疙瘩，那就好了。”
谁知，他这里正念叨呢，家老来报，宣嵘竟然要登门拜访。
“他可有说来意？”
“只言求见。”家老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倒是说有礼相送。”
“礼？哼，他一个穷小子，会有什么礼？”
随着宣嵘名声渐起，他的家底也都被人翻了个遍，所有人都知道，他会背书，会奏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
“那，可要我回绝？”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
宣嵘这次穿着月白的丝质长衫，腰佩玄鸟美玉，虽未及冠，也挽着碧玉祥云簪，端得是一派贵公子气度。
自从现代筝问世以来，就陆续有许多人登门拜访，送礼送金的来求琴求谱。他的生活也日渐奢华起来。
当然，今天这身打扮是故意的，他打听到了，魏王兄弟俩都是喜好珠光宝气的主，朴素的穿着会让他们看低的。
“宣嵘见过公子。”
“嗯，阁下要见本公子，所谓何事啊。”
宣嵘招手，示意捧着匣子的荧火上前，指着匣子说：“在下有一礼物，想送与公子。”
“不知是何重礼啊？”
公子卬漫不经心地打开匣子，见里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做的帛书，比一般帛书要轻薄许多，也更容易损坏，虽然新奇，可想来质量是没有帛书好的。
于是他也就不在意这种新奇材质，而是专心看上面的字迹。
“这，这是……”他惊讶地看着宣嵘，难以置信地说，“这是古筝的全套工艺和全套技艺？”
古筝这个名字，是宣嵘知道光大安邑人民把他发明的筝叫做嵘筝之后，特意给的“官方正版”名称。
毕竟嵘筝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耻度太大了点。
“正是。”
“阁下竟然舍得？”
在这个独家技艺都敝帚自珍、法不轻传的年代，宣嵘这种大方行径，才是异类。
当然，要不是有所求，他也不会真的这么大方。
“在下初来安邑，就听说了公子精通音律的雅好。在下托大，恬以公子为同道中人，以乐交友，也算是一大雅事。”
“善，大善。”公子卬认同地点头，右手一引，道，“以乐交友，同道切磋，当浮一大白，请入座。”
“请。”
宾主入座，酒肉上齐。
公子卬示意周围乐队开始演奏雅乐，并对宣嵘说：“都是陈年老调，比不上阁下的新器新曲。等他们练会了古筝，再编新曲，与阁下共赏。”
“观他们各个技艺精湛，可见公子调教有方。在下只是胜在新奇，倒也算不得什么。”
“阁下客气了不是。不是什么新东西都是好的，要新的美，新的雅，新的奇。”
公子卬起身，来到乐队右侧，那里竟然也摆放这一个现代古筝。宣嵘认出来，是个仿制品，但也是他见过的最精致的仿制品，里面的木匠活比他演奏的那把还要精确优美。
“看看这古筝，音质筝然，音色靓丽，手法丰富，表现千变万化。”他以手拨弦，是蚕丝弦，声音不够嘹亮，却也婉转柔美，“即便是凑合的琴弦，也能别有风味，简直完美。”
面对铺天盖地的美誉，宣嵘暗爽中又带着一丝惭愧，不过想到那琴也是他一丝一毫亲手打造的，就又把那丝惭愧扔到脑后。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公子卬，道：“虽然那书中也有金属琴弦的配方，可毕竟琴弦纤细，制作困难，在下这里还有一套琴弦，可赠予公子。”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公子卬接过布包，交于下人去更换琴弦，对宣嵘说，“阁下赠予重礼，虽说是同道交流，可本公子有来必有回，阁下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本公子定有所报。”
宣嵘沉吟一下，说：“公子多次赞赏古筝，使得古筝琴曲大名广为流传，在下也从中多有沾光，本就是前来感谢公子的，当不得公子回报。”
“哎，说有回报就有回报，阁下尽管开口。”
“这……”宣嵘犹豫了一下，说，“要真说起来，也有一点小事，如果能得公子相助，宣嵘感激不尽。”
“说来听听。”虽然公子卬前面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可见宣嵘真的有事相求，他的神色也冷淡了下来。毕竟区区一个乐器而已，又不是金银珠宝，他就客气客气，谁知有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宣嵘假装没看到公子卬的变化，淡定地说：“古筝源于秦筝，在下有意前往秦国，更深入地了解秦筝曲目技法，说不定能创造出更好的古筝曲目。只是……”
“只是什么？”公子卬好奇地问。
“只是担心，会有人阻止在下出城。”
“出什么城？安邑？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你一个小小乐者，什么人闲着没事，阻你出城啊？”
宣嵘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小声说：“上将军，庞涓。”
“庞涓？”公子卬想到最近和他的矛盾，颇有性质地说，“前因后果，都跟本公子，仔细说说。”
“这事，要从在下刚到安邑后不久说起。”宣嵘道，“那天我刚搬进现在这个住所，晚上赏月，看到路边有一乞人在寒风中饥寒交迫，我心下不忍，就把人带回屋里，好生照料。谁知第二天，那庞涓就乔装打扮，登门拜访。”
“等等，他乔装打败，你又如何知道那是庞涓？”
“在下记忆颇佳，后来在街道上见到上将军马车，认出随行侍卫就是当日跟随庞涓的随从，就心中起疑，特意打听，几番确认，已然可以确认，那天去的，就是庞涓本人。”
“哦？你和他素不相识，他上你那里，干嘛去了？”
“那日就是普通的寒暄问话，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才确认，他是为了那个乞人去的。”
“嘿，这真是奇了啊，那乞人又是谁？”
“孙膑，在下打听到了，他是孙膑。”
“就是庞涓的师弟？因为背叛魏王，被施以膑刑的那个？”
“正是，而且在下确认，当年孙膑并未背叛魏王，而是庞涓担心地位不保，从而加以陷害的。”
“此话当真？”
“在下已经反复确认，应当是可信的。”
“啊，我明白了。”公子卬突然醒悟，“你明着说是要去秦国研究秦筝，实际上是要送孙膑出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