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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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令_分节阅读_69

两兄妹的表现都很冷淡,可他却是知道酒悦师傅对他们来说就是再生父母,心中不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念及酒悦师傅向来不喜与人结仇怨,又受了师傅重托,即便再有不甘此刻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他对他们心存愧疚,尽管他还年少但琼华两兄妹他也不可能就此抛却不管的。

之后殿堂前他原是想一展抱负,与容家的那位大少爷较量一番不仅为出胸中闷气还抱了一星半点的念头想让他爹见识一下他的身手,岂料被那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只一句话就让他陷入了难堪之境,连带最后一丝的愿望都碾碎。那时的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身上的功夫,这自信里夹杂了偏激的傲气难免使得人盲目,他是当局者自然看不清也自然而然的会迁怒到容莲身上。他不知道容家的大少爷是个不出世的高手,容莲对高手不高手的概念虽然不深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小鬼绝对不会是自己大哥的对手,这个小丫头也是平生第一次心惊,因为小鬼的爹明知此一役会害死自己的儿子,他不但不反对还是亲手将儿子送了出去。

南宫易逗留了两天,见打探不出什么又不想多待,所以去的匆忙。

酒悦的死并没有铺张出去,人们长期不见他只道是他终于厌倦了世事隐山而居了,池闲也始终下落不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过了大半年,过的不算坏也绝说不上好,这次再来容家是跟着大娘来的,目的是单纯,来和自己定过亲的丫头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容莲在他南宫令的印象里不过就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生活无忧虑又备受宠爱,除了天生的气质越人一等其他和一般世家小姐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天真的很傻。

当她朝他走来开口就是问他要钱,容家的一草一木都是金贵,看一眼都是要收钱的。他素来淡漠,看到这丫头趾高气昂的模样却忍不住要讥讽。

但没有预料的跳起脚发起小姐脾气,只是淡淡的一句,竟是一针见血。

说得不错,他是嫉妒,从来没有如此嫉妒过上天的不公平,但一个人的出生从来就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你过的很辛苦?”

“二哥说了,心里有事就不要憋着,不然要憋坏的。”

“哼,不说话就不说话了不起死了,接我这招!”

一边对着招一边嘀嘀咕咕喋喋不休,南宫令看着都替她累。

“不打了不打了,臭小子武功居然这么好,哼,等我练了容式九剑第二式看你还能应付的那么自在,下次再和你打!”

收回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皱着小小的鼻子一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哪有人说收就收的?她招数怪异收放自如,这么突然一收任谁都始料不及,南宫令停在那里还保持着送剑而出的姿势,呆了半晌收回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很是无奈,却是除了他爹以外第一个能让他如此笑开的人。

此为第一次交锋,离开那天南宫令还冒出过不想回去的想法,但只一瞬就被压了回去。

之后几次再见也都是以容莲先发难再由她收手告终,那木头一样的南宫令从来都只有被整的份。

开头玩的还很开心,渐渐地竟然误打误撞引发出了南宫令一直压抑着的恶劣性格,情势急速逆转,容莲就几乎没讨到过便宜。

事情是发生在某个始料不及的夏日,那个人一身红衣煞如鬼神,银色面具眼角勾半朵血莲,阴冷可怖。

九岁的南宫令正呆愣着,却见红衣人眨眼就掠到了自己身前,震惊之下不忘抽身后退。

还没停稳红色身影仿佛鬼魅又紧紧贴上来,这次更是直接动起了手。

三十招过后南宫令被逼到极处,红衣人偏偏停下了手。

“不用九重开天还能同我过上二十招的人除了酒悦和梅石庄的老烟鬼,你是第三个。”

南宫令一惊,“你知道九重开天?”

“皇城秘传之物想不到竟落入了一个小鬼手上,两年前我收到酒悦的信,我便暗中观察了你两年,你倒是能不动声色,得此宝物还能够不宣不扬。”

此人便是那传闻中的十殿阎王,城主之下的阎罗天子,能得他如此评价除去老一辈的,少年新人之中南宫令是唯一一个。

“九重开天你学到第几重了?”

“第二重。”

琰摩罗虽戴着面具,但眼里的惊讶仍透露了出来。

“你可知当年老城主学这第一重花了多少时间?”

“第一重主要讲究心法其实并不难学,晚辈才疏学浅所以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参透,老城主的话半年之内定有成就。”

“……看来酒悦并没说错,你天资奇高,实属难得。当年老城主光是学第一重就用了两年的时间,死时也只学到了第七重。”

“你是皇城之人?找我……是想要回九重开天?”

“嗯,你可以叫我琰摩罗,等你往后承继城主之位九重开天自然也就回归皇城,并不急在这一时。”

“什么?我没想过要做什么城主,还是我现在就还给你吧。”

“我说过不急在这一时,不管你愿意与否,等八年之后你再来皇城见我后继之人,若到时你仍执意不接受可以再做定夺。”

“后继之人?”

“我答应过老城主要替他守城八年,绝不能提新人上来让九公卿钻空子,等你继位之时便也是我辈隐退之日。还有……”说着他微微侧过身,“出来吧。”

转角处走来两个少年,一人白衣胜雪眉目飞扬,一人清幽绿衣似笑非笑,走路步伐轻盈,气度不凡。

“苍者和肖锦瑟,两人皆是老城主生前收养,如今算是学有小成,你要是不嫌弃就将他们留着,若是不喜欢叫他们两个自己回来便可。”

这位阎罗王交待完说城里还有事不可在外多停留,就匆匆地走了。

至此之后两年无月宫渐渐成形,期间容莲大驾光临洛阳,发生一些事叫他南宫令对她容莲彻底改观,却也因为自己的失误将这个人推离了自己身边,两人的距离隔着那些误会和各自放不下的包袱竟是越来越遥远。

起初封莫如的出现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自信着有婚约在身,何况无月宫的事需要他去打理,九重开天也是一重比一重难参透,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察觉容莲的转变。直到容治的出尔反尔,直到容家的二少爷来退婚,直到自己十几载的功力毁于一旦,几件事连着一起致使他气急攻心差点走火入魔要了他的命。

那时候开始他会对付容家并不完全是为了他爹,也绝不是因为他讨厌这门亲事,他只是无法忍受容莲有一天会离开他的世界。

先不说那些小时候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阴影,他的性格里多多少少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阴残的,要么干脆什么都不做,一旦动了手有时候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看到容家在自己手上慢慢衰败,甚至会有一种残忍的快感。也是因祸得福,拜容治所赐,他从头开始练九重开天,结果才明白过来为何老城主死时只能学到第七重,原来这九重开天练到第四重之后每练一重之前都需再从第一重天开始练起,这功夫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到了第七重天和第八重天之间突然就相差极大,若无之前的累积就只能停留在第七重天停滞不前了。

之前所失的内功在两个月内不但补了回来更是精进了不少,他渐渐地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同时也开始摆脱南宫世家摆脱他父亲,才智和手段都展露了出来,这原本都是很好的开端。当容莲终于肯低下头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应该要高兴的,却不曾想过她为了躲他连毒药都下得了口,听到她那些不在乎的论调,心里的不安就像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了他的理智。

什么时候牵挂上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喜欢看那个备受宠爱自尊心极强的丫头败在自己手上,生气也好耍赖也好甚至是没心肺的模样都好看得不得了。因为自然没有做作,更重要的是这丫头相当的精明,虽然说脾气不怎么好却不会真正去抱怨什么,知道自己做不来真正的恶人就披上恶人的外衣,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纸老虎一个。

看起来很张扬实际上很低调,这应该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懂得掩藏自己的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发现的绝不算早,此间又夹杂了那么多他人的新仇旧恨,他所做的弥补其实也晚了许多,甚至手段太过。他明白自己的所做所为算不得光明磊落,因此很不安,何况容莲是被他逼回来的,他实在很怕是不是又是自己做错,还是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从头到尾都误会了她的用意?

这隐隐的一层不安一直埋在心里很深的地方,在容程拿剑指着他的一刻起就全数爆发了出来。

“那丫头我一手小心带大,除了那次被毒蛇咬杀是我大意,没让她受过委屈更没受过什么伤害。自从到了你身边不是受伤就是中毒,南宫易和你身边的那个岳玲荷几次三番想加害于她,先不说丫头是什么想法,你呢,你是什么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你难道还妄想两边兼得?”

“好在丫头只是听了我的话所以才会忍下这一切,所以她不是为了你,你在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何况你也没这个资格。”

“只是没想到丫头为了博取你的信任不惜牺牲自己嫁给你,也对,学会忍辱负重才是成大事者。”

一字一句都比他手上的剑更为锋利,扎进心底,痛到麻木。

仿佛毒药一样的绵痛深深埋在心底,直到连山上那一晚,当看见萧怜绝身后的容莲,他想也许是到了自己该放手的时候。之前狠话放过,说什么不介意毁掉自己得不到的,真正发生了还不是一样舍不得。

喜欢吧,不对,早就超过了喜欢,否则容莲不会成为他的死穴,否则自己也不会找上那位天族国的耀星公主。

“你倒是本事,怎么会查到我身上来的?”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黔湘楼相当于是玄墨教的所属物,君观动用韩玄墨遏止南宫世家,南宫世家散后却不见南宫易下落,你们应该是想用他来威胁我,同时又劫走了莲儿,这道选择题出得可真棘手。”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毫不犹豫的就跑向远江选了容莲?何况这是多久前的事了,你如今才想起来要办?”

“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只是一直有人阻碍我找到他。”

“嘻,你直接说你把我忽略不计不就成了?”小元掩嘴咯咯地笑着,“我要是把他还给你你会对他怎么样?”

于是他侧头一笑,语气轻软,却隐隐有股压迫直铺开来。

“他对你们来说不会再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言下之意就是南宫易已经威胁不到他分毫了。

“皇兄说过这世上容莲的话是最信不得的,你的话可信度也需要掂量。”

“是吗?”

“你……”

小元顿了顿,有些畏惧他眼中的缱倦柔杀。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所能看到的从来都只有他脸上完美无暇的笑,墨玉般的眼眸仿佛珠玉,极致的漂亮之下隐含着淡淡的杀气,不凌厉不张扬,是一种沉默的霸道和威严,却往往叫人不敢造次。

只有面对容莲的时候会不一样,甚至会露出一种弱者的姿态,该示弱的时候绝不吝啬。

“他的失心疯现在应该是每隔两天发作一次吧?”

“你怎么知道?”小元一惊,“难道是你……”

秦倦柔临走前留下一块红玉给南宫令,玉上有飞秦门的秘密。这广寒散便是此门密练之药,配合着门主身上的得天异香可以用来控制人,那块红玉内就记载了配这药的秘方,南宫令将它配出来后用此药用得最多的就是南宫易。这药是个奇物,只认飞秦门门主的血脉,若是他人给别人下这药同时自己也会被药力侵蚀,却是不知不觉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我没做什么。”

他笑,确实如此。他只是没有说而已,这个药从来只能是飞秦门的人能用,没有告诉他爹,即便你使得再小心它还是会像无形的空气一般慢慢地沁肤入骨,极其缓慢的绞蚀人的心智。

小元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那个人的笑靥,美艳至此宛如深渊中的珍宝,冰冷刺骨又沸腾血脉。

“他只是用药过繁自食其果,再过半年,不,不需要,依他以往使用的频率来看,三个月后他的神智就不会再有清醒的时候了。”

“你、你真的不顾他死活,不救他吗?”

他轻哼一声,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