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记忆的补遗（一）
我们过早的跌入到复杂的情节里，疏漏了故事进展前的铺垫、渲染和该有的交代，这是写作一个完本不可以饶恕的缺失。就如同没有前期酝酿情绪的做a，它什么都不是，与爱无关，与感情无关，它只能是做a，最低级的生殖冲动。如果这样我们还要它干嘛呢。
关于这个浮躁的世界没有等待过程的耐心，我们都深受其害。我们或是忽略了真正该感受的部分。我们变的不安分，只需要封闭式提问的结果，而遗忘了生活的本质，它在于我们无尽的求索和努力的过程，有了它，结果其实无需期待。
于是我们试着帮李默余来回忆他那十几年前出走。而那是一次背弃家园的痛苦回忆，从不得不离开说起......
世袭的李氏吴王恪的后代，这个有着一脉狷介性格的家族总是无端地和被构陷扯上命中注定的关系。佞臣们也把他们作为杀之而后快的对象一次又一次地清洗、抄家和追杀，这好像落入一个走不出的恶毒魔咒。
唐懿宗咸通五年，为相的路岩和驸马都尉韦保衡沆瀣一气，二人“势动天下”，腐倾朝野令人发指。父亲李淮联合几位正直的同僚上书要求严办恶相路岩。上书的折子没到懿宗手上便被路岩截留。随即路岩矫诏以谋反罪处李淮全家抄斩。
从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起，母亲带着幼小的默余开始了关外漫长逃亡之路，他们身后默默跟随着家奴阿蛮。
或许对于被抄斩，这是幸运的。可是对于活着，这才是苦难的刚刚开始。
一架马车在黑夜的遮掩下逃出了风雪飘摇中的悠悠潼关，马车中的母亲和默余对于开始的逃亡之路，像是对眼前这条延伸至无尽黑暗中的坎途一样，一片茫然。......
五天之后，风雪中极度疲惫的他们在偏关的一个村落停了下来，这一停就停了三年。这是古黄河北岸一个不起眼的村庄，贫瘠而闭塞，人们不善言语只会耕作。然而朴实的人们接受了他们，给了他们贫穷的人所能给予的一切帮助，让他们得以安生。
日子开始静长，在小默余的天空星星和浮云开始多起来，他开始嗅到山花和泥土的香味。一切开始美好的日子直到有天来自长安关中的铁蹄践踏了这座村庄那刻嘎然而止。
村民用沉默掩护了他们再次出逃，沉默的代价是整村人的鲜血。那天的鹅毛大雪和漫山遍野逆流成河的鲜血送他们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母亲刚刚有好转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要在旅途中独自睡了，然而小小的默余还要继续他的旅途。最后时刻，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把默余小小手掌一再摩挲着，然后放于阿蛮粗大的黑手之上，流下生平第一滴眼泪给他们送别。
风雪低回呼啸在母亲的墓前，幼小的默余嘴唇鲜血淋漓......
－－－－－－－－－－－－－－－－－－－－－－－－－－－－－－－－－－－－－
烂漫的春天驱走了人们冬天里的饥饿与恐惧，人们很快遗忘掉悲伤重新开始在阳光带来的幻觉里快活地游走，可是当人们真正沐浴阳光的时候，有多少人想到那阳光后的阴影呢。
默余很虚弱，他倚在街角让阳光照遍他的身体，这样他会觉得好受一些。因为没有力气，他的一条腿很怪异地笔直摊在地上。谁也不知道，随着脉搏的悸动他小腿肚上一阵一阵剜割般的疼痛正摧毁着他的忍耐力。一个冬天雪地里的长期跋涉在小腿上造成的冻伤，已经由一个疮口溃烂成一个碗口大血肉模糊的洞。
默余还是觉得冷，他明白自己在发高烧。他觉得头昏沉沉的，他用皲裂的嘴唇发出“水”、“水”的声音。
蛮叔从街远处披乱着头发拨开路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少爷，少爷，哦，喝水，给你喝水。”他手脚忙乱的倒了些水在破陶片碗里，扶着默余灌下去。
“少爷，少爷，我去找人要了些药，你抓紧喝了吧。”他把别在腰上的壶打开，倒出一碗底的黑稠稠的药汁扶着默余又灌了下去，“少爷唉，少爷唉。”蛮叔带着哭腔，用脏兮兮的袖口抹着他枯槁眼眶里的老泪：“你一定要撑住啊，求求你了。”
“得，得......”春风得意马蹄疾，好像梅家少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马蹄疾的。“吁—”那马蹄声竟然在李默余他们对面停了下来。
街对面的墙角坐着逃荒的娘俩，母女两个，女儿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面前放了个粗碗。听到马蹄声停下来，那妇人将头抬起来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去。
梅金宝“啧啧”地撇起嘴来，还真是的，昨天就注意到了这要饭的妇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漂亮，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亏的我停下来细看一眼，要不然真错过好事了。
他伸出看似肥猪油垒起来一节节的手指将那妇人的脸给抬了起来。
那妇人连忙说：“公子行行好，赏我们几纹钱吧，要不然给我闺女一碗吃的，她几天没吃了，您行行好。”
梅公子的脸笑得像绽开的包子，旁边的随从也跟着不知所谓地笑。场面很桥段。
“行，没问题。跟公子我回去，包你吃喝穿的都不愁，哈哈”，他知道就算自己笑得很恶心，也没有人敢笑话他。
那妇人听这话赶忙往后躲，“公子，不要，不要啊。”
梅金宝有点不耐烦了，撇撇嘴冲着手下说：“给敬酒不吃，带走。”
好几个手下走去就拖拽那妇人，女孩吓得大哭，大声叫着“妈，妈。”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可是他们都没带手。
关于这个浮躁的世界没有等待过程的耐心，我们都深受其害。我们或是忽略了真正该感受的部分。我们变的不安分，只需要封闭式提问的结果，而遗忘了生活的本质，它在于我们无尽的求索和努力的过程，有了它，结果其实无需期待。
于是我们试着帮李默余来回忆他那十几年前出走。而那是一次背弃家园的痛苦回忆，从不得不离开说起......
世袭的李氏吴王恪的后代，这个有着一脉狷介性格的家族总是无端地和被构陷扯上命中注定的关系。佞臣们也把他们作为杀之而后快的对象一次又一次地清洗、抄家和追杀，这好像落入一个走不出的恶毒魔咒。
唐懿宗咸通五年，为相的路岩和驸马都尉韦保衡沆瀣一气，二人“势动天下”，腐倾朝野令人发指。父亲李淮联合几位正直的同僚上书要求严办恶相路岩。上书的折子没到懿宗手上便被路岩截留。随即路岩矫诏以谋反罪处李淮全家抄斩。
从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起，母亲带着幼小的默余开始了关外漫长逃亡之路，他们身后默默跟随着家奴阿蛮。
或许对于被抄斩，这是幸运的。可是对于活着，这才是苦难的刚刚开始。
一架马车在黑夜的遮掩下逃出了风雪飘摇中的悠悠潼关，马车中的母亲和默余对于开始的逃亡之路，像是对眼前这条延伸至无尽黑暗中的坎途一样，一片茫然。......
五天之后，风雪中极度疲惫的他们在偏关的一个村落停了下来，这一停就停了三年。这是古黄河北岸一个不起眼的村庄，贫瘠而闭塞，人们不善言语只会耕作。然而朴实的人们接受了他们，给了他们贫穷的人所能给予的一切帮助，让他们得以安生。
日子开始静长，在小默余的天空星星和浮云开始多起来，他开始嗅到山花和泥土的香味。一切开始美好的日子直到有天来自长安关中的铁蹄践踏了这座村庄那刻嘎然而止。
村民用沉默掩护了他们再次出逃，沉默的代价是整村人的鲜血。那天的鹅毛大雪和漫山遍野逆流成河的鲜血送他们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母亲刚刚有好转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要在旅途中独自睡了，然而小小的默余还要继续他的旅途。最后时刻，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把默余小小手掌一再摩挲着，然后放于阿蛮粗大的黑手之上，流下生平第一滴眼泪给他们送别。
风雪低回呼啸在母亲的墓前，幼小的默余嘴唇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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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的春天驱走了人们冬天里的饥饿与恐惧，人们很快遗忘掉悲伤重新开始在阳光带来的幻觉里快活地游走，可是当人们真正沐浴阳光的时候，有多少人想到那阳光后的阴影呢。
默余很虚弱，他倚在街角让阳光照遍他的身体，这样他会觉得好受一些。因为没有力气，他的一条腿很怪异地笔直摊在地上。谁也不知道，随着脉搏的悸动他小腿肚上一阵一阵剜割般的疼痛正摧毁着他的忍耐力。一个冬天雪地里的长期跋涉在小腿上造成的冻伤，已经由一个疮口溃烂成一个碗口大血肉模糊的洞。
默余还是觉得冷，他明白自己在发高烧。他觉得头昏沉沉的，他用皲裂的嘴唇发出“水”、“水”的声音。
蛮叔从街远处披乱着头发拨开路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少爷，少爷，哦，喝水，给你喝水。”他手脚忙乱的倒了些水在破陶片碗里，扶着默余灌下去。
“少爷，少爷，我去找人要了些药，你抓紧喝了吧。”他把别在腰上的壶打开，倒出一碗底的黑稠稠的药汁扶着默余又灌了下去，“少爷唉，少爷唉。”蛮叔带着哭腔，用脏兮兮的袖口抹着他枯槁眼眶里的老泪：“你一定要撑住啊，求求你了。”
“得，得......”春风得意马蹄疾，好像梅家少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马蹄疾的。“吁—”那马蹄声竟然在李默余他们对面停了下来。
街对面的墙角坐着逃荒的娘俩，母女两个，女儿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面前放了个粗碗。听到马蹄声停下来，那妇人将头抬起来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去。
梅金宝“啧啧”地撇起嘴来，还真是的，昨天就注意到了这要饭的妇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漂亮，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亏的我停下来细看一眼，要不然真错过好事了。
他伸出看似肥猪油垒起来一节节的手指将那妇人的脸给抬了起来。
那妇人连忙说：“公子行行好，赏我们几纹钱吧，要不然给我闺女一碗吃的，她几天没吃了，您行行好。”
梅公子的脸笑得像绽开的包子，旁边的随从也跟着不知所谓地笑。场面很桥段。
“行，没问题。跟公子我回去，包你吃喝穿的都不愁，哈哈”，他知道就算自己笑得很恶心，也没有人敢笑话他。
那妇人听这话赶忙往后躲，“公子，不要，不要啊。”
梅金宝有点不耐烦了，撇撇嘴冲着手下说：“给敬酒不吃，带走。”
好几个手下走去就拖拽那妇人，女孩吓得大哭，大声叫着“妈，妈。”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可是他们都没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