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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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继续训话

    茗烟当场被贾珠骂哭了,嘴巴时而一张一合,欲言又止的样子。贾珠并没有打算给他还口的机会,也还没有打算收口,只是稍微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知道人家的名字对不对?我也知道,那丫头叫万儿,说是她母亲养她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得了一匹锦,上面是五色富贵不断头的万字花样,所以就给她取了名叫万儿。或许你觉得这是个新鲜的奇文,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送进我们家里来,不过是希望她将来能够有个锦衣玉食的安稳生活罢了。在你跟人家做这样的事情之前,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日后能不能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给人家稳稳的幸福!”

    宝玉听了贾珠的这番话,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急忙催促茗烟道:

    “你珠大爷这是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呢!茗烟,你还不快点答应珠大爷,就说你做得到,日后一定对万儿负责,快呀!”

    茗烟听了,止住了哭泣,正想开口却被贾珠阻止了。贾珠说道:

    “你不必马上答应我,就算现在答应了我也不会相信的。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好好思考我刚才说的话,想通了再来找我,要是你没有办法让我满意的话,你的事我只能告诉老祖宗,让她老人家来开导开导你了。”

    教训过茗烟后,贾珠觉得一身痛快了,转而向宝玉说道:

    “宝兄弟,今天大哥越俎代庖了,别怪大哥不给你个人情啊!大哥只是觉得那丫头太可怜,一时激动多说了几句,若是有不中听的话,还请宝兄弟别往心里去。你是大哥唯一的亲兄弟,大哥不想你被他们牵连而沉沦其中,若是换做别的兄弟,大哥才懒得管呢!”

    “大哥何出此言,刚才你教训的极是,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宝玉原本也是见不惯他们这样的,平日里也是会说他们几句,只是不如大哥讲的如此透彻。茗烟如此痛哭流涕,想必是真的知道错了,改日我一定叫他再找你去认个错。”

    贾珠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辞道:

    “这样最好了,大哥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国子监一趟,就先告辞了。”

    贾珠要去找他岳父大人商量一些前朝书版的修复问题,要不是贾珍突然让人来请他看戏,贾珠这会儿早就把事情办好了。

    前些天,贾珠就开始酝酿制作泥活字,着手相关的前期工作。经过多次试验,选定了金陵城西面山上的粘性和湿度都比较适中的黄土作为泥活字的用土,经过筛细、过滤等工序后,反复手工拍打、揉捏,光锤炼就得花上一年时间。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泥块上进行手工反字雕刻,这种雕刻的难度比在木块上雕刻正字明显增大。

    刻工们连连叫苦,因为在泥块上刻字难度极大,泥活字的笔画弯弯曲曲,不可能像在木头上刻字那么工整。刚开始,直接把泥字放到炉子里烧,结果所有的字都爆炸了。后来才意识到,要把刻好的泥活字先放到炉沿上烘烤,然后再用火烧。

    贾珠到国子监把相关工作都跟祭酒大人汇报之后,就又回家去了。

    第二天,贾珠见宝玉一个人在园子里游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好奇地问道:

    “宝兄弟怎么一个人?你们家的袭人还没有回来?”

    “哎,回是回来了,不过她又说要走了?”

    走?袭人不是从小就被卖到贾府当丫头了,而且还是不可变更的死契,她还能去哪儿?贾珠疑惑着,突然想起了原著中的情节。

    原来,袭人昨天回家吃茶饭,听见她妈和她哥哥商量,教她再耐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要赎出她去呢!

    宝玉自然也是想不通,袭人的母亲和哥哥为什么赎她呢?其实也难怪,袭人比不得贾府里的那些家生子儿,家生子的一家人都在府里,这贾府对于家生子而言,说白了也算是一个真正的家了。然而袭人却不同,她的家人都在别处,独她一个人在这里,当然就得想着赎她出去了。

    宝玉虽然百般不想袭人离去,可是也明白从来没这个理的,就是朝廷宫里,也有定例,几年一挑,几年一放,没有长远留下人的道理,更别说是荣国府了。他想过,是不是可以让老祖宗去和袭人的母亲说,多多给她母亲一些银子,让她不好意思来接袭人。只不过,如此强留下袭人,只怕堂堂荣国府从没干过这倚势仗贵霸道的事,宝玉又觉得不安心。毕竟这是人,比不得别的东西,因为喜欢,加十倍利弄了来,那卖的人不吃亏,就可以行得的。若是留下袭人,反教她们一家人骨肉分离,这件事,老祖宗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宝玉思忖半晌,料定袭人是去定了,忍不住自思起来,没想到袭人这样的好姑娘,竟然也如此的薄情无义呢!心里想着这些就越发丢了魂,像个孤鬼儿似的在园子里游荡着!

    贾珠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以长兄的尊贵身份安慰道:

    “宝兄弟对袭人那么好,我想袭人也不一定舍得离开,宝兄弟何必焦虑成这样,求她留下来不就得了!”

    “我哪里好了,她可没这么说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宝兄弟对袭人的好,我们局外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上次,不是还特意给袭人姐姐留了好吃的糖蒸酥酪。”

    “别提了,等袭人回来,那酥酪早就没了。”

    “没了?”

    “等袭人回来的时候,酥酪早已经被万恶的李嬷嬷吃了。”

    “李嬷嬷?哦,她不是你的奶妈嘛,你何必骂她!”

    “我都这么大了,她还算是哪门子的奶妈!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她几日的奶罢了,如今得逞的她比祖宗还大了。我又不需要吃奶了,白白养着这个祖宗做什么!我真想把她撵了出去,大家都干净!”

    “放肆!太放肆了!宝玉,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说知书达理,平日里你读的书都白读了?李奶奶终究对你有养育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源相报,她也算是你半个娘了,别说她吃了你的酥酪,就算她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也没有理由抱怨!你要是再敢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我告诉老祖宗,关你的禁闭,让你好好想想做人的道理!”

    教训了宝玉一顿之后,见宝玉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他可是脸皮厚的,怎么可能被骂几句就哭,想必还是因为袭人的事情而情绪低落。

    贾珠记得原著中的情节,袭人在家听母兄说要赎她回去,她是表示至死也不回去的,因此还哭了一阵。她母兄见袭人这般坚执,又想到当初原是卖倒的死契,贾府中又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能那么尊重。因此,母子两个就死心不赎了。

    想到这些,贾珠转而劝慰宝玉道:

    “依我看,袭人是断然不会离开我们家的,倒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该花点心思,为袭人找个好婆家了,懂?”

    宝玉听了顿时愣住了,想必是顿悟了什么,贾珠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