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氏病危
后天是宁国府太爷贾敬的寿日，这天贾珍到贾敬那里去请安，兼请他来家里受一受一家子的礼。
太爷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些众人的头，你莫如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好好的叫人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
有时候，贾珠总觉得，这贾府里最牛的男人应该是宁国府掌门人贾珍的父亲、贾珠他大伯、政老爷的堂兄，那个出场不多的贾敬。
此人运气极好，原本他和贾政一样，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按照当时的世袭制度，他们家的爵位没他什么事儿。不成想，这哥哥八九岁上就死了，贾敬晋级为宁府长孙，顺理成章地袭了官。但他也没有就此躺在家业上睡大觉，又考了个进士。
贾珠知道，他爹贾政当年就希望能够从科举出身而不得。但宁国府的这根独苗儿却不一样，贾敬他既有双重保险，又有双重尊荣。
牛人都很容易灰心。寻常人见识不够，一点儿成就就能沾沾自喜，一点儿希望，就能鼓舞自己自带鸡血地上前去。牛人站得高看得远，看透所谓希望不过是驴子鼻子前的那串胡萝卜，就算够到，意思也不大。
像贾敬，在应有尽有之后，就厌倦了胡萝卜的滋味，也厌倦了这个游戏，他突然抛下偌大家业，跑到都中城外某个道观，去找那帮道士胡搞鬼混去了。
在这尘世上，他有一儿一女，贾珍和惜春。在贾珠看来，这两个人的一切表现，都像是没有父亲的人。贾珠的堂妹惜春是个冷漠的女子，贾珠的堂兄贾珍则是一种无法无天的末世狂欢。
牛人太牛了，他们世界太强大，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也就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说好听一点叫豁达，难听一点就叫自我。
同样身为父亲，贾珠却觉得，一个父亲必修课，不是通达，而是对于子女的疼爱、珍惜和也许是不切实际的赞赏，好父亲大抵都当成一生的信仰。
贾敬没有这种信仰，这是他的自由，但要命的是，他又没有彻底从贾珍的人生里消失。作为一个牛人，他不在江湖，江湖上可是一直有他的传说，荣宁二府，也就出他这一个进士吧。
贾珠想到了他的亲大伯贾赦。虽然贾赦看不上读书人的艰辛，但科举还是挺了不得的，贾赦的鄙视里，未必没有点酸葡萄心理。当然，贾珠他爹贾政也不见得能考上。而东府的贾珍就更不行，他不管怎么蹦跶都没法比他爸牛。
贾珠对贾蓉这个堂侄抱有同情，或许更多的是来源于对侄媳妇秦可卿的怜爱。
父性这样东西，不是天生的，是学习来的。愿意为孩子鞠躬尽瘁的爸爸，可能自己也曾被那样爱护过，没有被父亲疼爱过的贾珍，不觉得自己有对贾蓉巴心巴肝的义务，大家都是纵浪大化中，你想办法把自己活高兴吧。
贾蓉果然不违父命，他是个小机灵鬼儿，天资不错，面目清秀，身材俊俏，头脑更是灵活。他爸欺负他，他也不悲愤，不叫屈，不做激烈之事，很配合地制造父慈子孝的假象，然后，动用自己的头脑，从父亲手里，偷一点残羹冷炙。
一个父亲的临阵脱逃，就像抽走了一个家族的脊梁骨，能引发一场颓废堕落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整个贾府正处于盛极而衰的转折期，这种伤害，就来得更为彻底。
不过，即便贾敬知道这种指责，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他更着急修道成仙，服用自己炼制的所谓金丹，小道士们知道他功行未到，但拦都拦不住。
这天，邢夫人、王夫人、贾珠、李纨、凤姐儿、宝玉都来了，贾珍并尤氏接了进去。
王夫人说：“前日听见你大妹妹说，蓉哥媳妇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么样？”
尤氏道：“他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玩了半夜，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日以后，一日比一日觉懒了，又懒怠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经期又有两个月没来。”
邢夫人接着说道：“不要是喜罢？”
尤氏回复说：
“从前大夫也有说是喜的。昨日一个医道很好的先生，瞧了说不是喜，是一个大症候。开了方子，吃了一剂药。今日头晕的略好些，别的仍不见大效。”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药引子是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其中白术、黄芪、香附米可治疗胎动不安，土炒云苓可治妊娠呕吐，白芍、柴胡、怀山药、延胡索治疗月经不调等症，可见张友士意在不然可卿发现是怀孕。这副药里熟地是最多的。熟地与炒真阿胶、酒炒炙甘草合用可止血，归身也是止血的，意在小产。
凤姐听了，眼圈儿红了一会子，方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点年纪，倘或因这病上有个长短，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儿呢！”
正说着，贾蓉进来，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都请了安。
凤姐儿说：“蓉哥儿，你且站着。你媳妇今日到底是怎么着？”
贾蓉皱皱眉儿说道：“不好呢。婶子回来瞧瞧去就知道了。”
于是贾蓉出去了。这里尤氏向邢夫人王夫人道：“太太们在这里吃饭，还是在园子里吃去？有小戏儿现在园子里预备着呢。”
王夫人向邢夫人道：“这里很好。”
尤氏就吩咐媳妇婆子们快摆饭来。门外一齐答应了一声，都各人端各人的去了。
席间，贾珠算是见识到了贾府的家大势大，只见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以及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四王八公”几乎都差人持名帖送寿礼来了。
所谓“八公”是：宁国公、荣国公、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宁、荣、镇、理、齐、治、修、缮，含义相近，都是治理国家并使之繁荣安宁的意思。
所谓“四王”是：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东、南、西、北，平、安、宁、静，所含的意思差不多，这不过是反映了最高统治者的主观愿望罢了。
这八公和四王，和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应是同一代的人，恐怕都已作古了。但是他们的国公、郡王的封爵，有的还在世袭。
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北静王府与贾府是世交，水溶见到贾政时尊称世翁，看来他与贾珠是同一辈份的人。这就意味着北静郡王的爵位已经承袭到第四代了。
八公中，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看来，至少他们的孙子辈没有承袭国公的爵位。
那边，邢夫人和王夫人纷纷表示：“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岂不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
凤姐儿说：“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就叫作心到神知了。”一句话说得满屋子里笑起来。
尤氏请了王夫人、邢夫人都过会芳园去了，凤姐儿想先瞧瞧蓉哥媳妇儿去，便由贾蓉陪着来到了秦氏这边。
宝玉原本也要跟着凤姐儿去瞧秦氏，王夫人却使了个眼色，说了句“那是侄儿媳妇呢”！宝玉一时气恼，连戏也不想看了，直接打道回府了。
那边，秦氏见了凤姐儿要站起来，凤姐儿说：“快别起来，看头晕。”
于是凤姐儿紧行了两步，拉住了秦氏的手，说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瘦的这样了！”
于是就坐在秦氏坐的褥子上，衷肠话儿。
秦氏又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了时候还求过来瞧瞧我呢，咱们娘儿们坐坐，多说几句闲话儿。”
凤姐儿听了，不觉的眼圈儿又红了，道：“我得了闲儿必常来看你。”
于是带着跟来的婆子媳妇们，并宁府的媳妇婆子们，从里头绕进园子的便门来。
凤姐儿一步步行来时，猛然从假山石后走出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说道：“请嫂子安。”
凤姐猛吃一惊，将身往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
“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想不到是大爷在这里。”
“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里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这不是有缘么？”
贾瑞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打量凤姐。
……
太爷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些众人的头，你莫如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好好的叫人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
有时候，贾珠总觉得，这贾府里最牛的男人应该是宁国府掌门人贾珍的父亲、贾珠他大伯、政老爷的堂兄，那个出场不多的贾敬。
此人运气极好，原本他和贾政一样，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按照当时的世袭制度，他们家的爵位没他什么事儿。不成想，这哥哥八九岁上就死了，贾敬晋级为宁府长孙，顺理成章地袭了官。但他也没有就此躺在家业上睡大觉，又考了个进士。
贾珠知道，他爹贾政当年就希望能够从科举出身而不得。但宁国府的这根独苗儿却不一样，贾敬他既有双重保险，又有双重尊荣。
牛人都很容易灰心。寻常人见识不够，一点儿成就就能沾沾自喜，一点儿希望，就能鼓舞自己自带鸡血地上前去。牛人站得高看得远，看透所谓希望不过是驴子鼻子前的那串胡萝卜，就算够到，意思也不大。
像贾敬，在应有尽有之后，就厌倦了胡萝卜的滋味，也厌倦了这个游戏，他突然抛下偌大家业，跑到都中城外某个道观，去找那帮道士胡搞鬼混去了。
在这尘世上，他有一儿一女，贾珍和惜春。在贾珠看来，这两个人的一切表现，都像是没有父亲的人。贾珠的堂妹惜春是个冷漠的女子，贾珠的堂兄贾珍则是一种无法无天的末世狂欢。
牛人太牛了，他们世界太强大，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也就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说好听一点叫豁达，难听一点就叫自我。
同样身为父亲，贾珠却觉得，一个父亲必修课，不是通达，而是对于子女的疼爱、珍惜和也许是不切实际的赞赏，好父亲大抵都当成一生的信仰。
贾敬没有这种信仰，这是他的自由，但要命的是，他又没有彻底从贾珍的人生里消失。作为一个牛人，他不在江湖，江湖上可是一直有他的传说，荣宁二府，也就出他这一个进士吧。
贾珠想到了他的亲大伯贾赦。虽然贾赦看不上读书人的艰辛，但科举还是挺了不得的，贾赦的鄙视里，未必没有点酸葡萄心理。当然，贾珠他爹贾政也不见得能考上。而东府的贾珍就更不行，他不管怎么蹦跶都没法比他爸牛。
贾珠对贾蓉这个堂侄抱有同情，或许更多的是来源于对侄媳妇秦可卿的怜爱。
父性这样东西，不是天生的，是学习来的。愿意为孩子鞠躬尽瘁的爸爸，可能自己也曾被那样爱护过，没有被父亲疼爱过的贾珍，不觉得自己有对贾蓉巴心巴肝的义务，大家都是纵浪大化中，你想办法把自己活高兴吧。
贾蓉果然不违父命，他是个小机灵鬼儿，天资不错，面目清秀，身材俊俏，头脑更是灵活。他爸欺负他，他也不悲愤，不叫屈，不做激烈之事，很配合地制造父慈子孝的假象，然后，动用自己的头脑，从父亲手里，偷一点残羹冷炙。
一个父亲的临阵脱逃，就像抽走了一个家族的脊梁骨，能引发一场颓废堕落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整个贾府正处于盛极而衰的转折期，这种伤害，就来得更为彻底。
不过，即便贾敬知道这种指责，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他更着急修道成仙，服用自己炼制的所谓金丹，小道士们知道他功行未到，但拦都拦不住。
这天，邢夫人、王夫人、贾珠、李纨、凤姐儿、宝玉都来了，贾珍并尤氏接了进去。
王夫人说：“前日听见你大妹妹说，蓉哥媳妇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么样？”
尤氏道：“他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玩了半夜，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日以后，一日比一日觉懒了，又懒怠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经期又有两个月没来。”
邢夫人接着说道：“不要是喜罢？”
尤氏回复说：
“从前大夫也有说是喜的。昨日一个医道很好的先生，瞧了说不是喜，是一个大症候。开了方子，吃了一剂药。今日头晕的略好些，别的仍不见大效。”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药引子是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其中白术、黄芪、香附米可治疗胎动不安，土炒云苓可治妊娠呕吐，白芍、柴胡、怀山药、延胡索治疗月经不调等症，可见张友士意在不然可卿发现是怀孕。这副药里熟地是最多的。熟地与炒真阿胶、酒炒炙甘草合用可止血，归身也是止血的，意在小产。
凤姐听了，眼圈儿红了一会子，方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点年纪，倘或因这病上有个长短，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儿呢！”
正说着，贾蓉进来，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都请了安。
凤姐儿说：“蓉哥儿，你且站着。你媳妇今日到底是怎么着？”
贾蓉皱皱眉儿说道：“不好呢。婶子回来瞧瞧去就知道了。”
于是贾蓉出去了。这里尤氏向邢夫人王夫人道：“太太们在这里吃饭，还是在园子里吃去？有小戏儿现在园子里预备着呢。”
王夫人向邢夫人道：“这里很好。”
尤氏就吩咐媳妇婆子们快摆饭来。门外一齐答应了一声，都各人端各人的去了。
席间，贾珠算是见识到了贾府的家大势大，只见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以及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四王八公”几乎都差人持名帖送寿礼来了。
所谓“八公”是：宁国公、荣国公、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宁、荣、镇、理、齐、治、修、缮，含义相近，都是治理国家并使之繁荣安宁的意思。
所谓“四王”是：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东、南、西、北，平、安、宁、静，所含的意思差不多，这不过是反映了最高统治者的主观愿望罢了。
这八公和四王，和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应是同一代的人，恐怕都已作古了。但是他们的国公、郡王的封爵，有的还在世袭。
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北静王府与贾府是世交，水溶见到贾政时尊称世翁，看来他与贾珠是同一辈份的人。这就意味着北静郡王的爵位已经承袭到第四代了。
八公中，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看来，至少他们的孙子辈没有承袭国公的爵位。
那边，邢夫人和王夫人纷纷表示：“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岂不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
凤姐儿说：“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就叫作心到神知了。”一句话说得满屋子里笑起来。
尤氏请了王夫人、邢夫人都过会芳园去了，凤姐儿想先瞧瞧蓉哥媳妇儿去，便由贾蓉陪着来到了秦氏这边。
宝玉原本也要跟着凤姐儿去瞧秦氏，王夫人却使了个眼色，说了句“那是侄儿媳妇呢”！宝玉一时气恼，连戏也不想看了，直接打道回府了。
那边，秦氏见了凤姐儿要站起来，凤姐儿说：“快别起来，看头晕。”
于是凤姐儿紧行了两步，拉住了秦氏的手，说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瘦的这样了！”
于是就坐在秦氏坐的褥子上，衷肠话儿。
秦氏又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了时候还求过来瞧瞧我呢，咱们娘儿们坐坐，多说几句闲话儿。”
凤姐儿听了，不觉的眼圈儿又红了，道：“我得了闲儿必常来看你。”
于是带着跟来的婆子媳妇们，并宁府的媳妇婆子们，从里头绕进园子的便门来。
凤姐儿一步步行来时，猛然从假山石后走出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说道：“请嫂子安。”
凤姐猛吃一惊，将身往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
“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想不到是大爷在这里。”
“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里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这不是有缘么？”
贾瑞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打量凤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