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不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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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决战前夕

    上官锦莜改头换面,成为了萧氏在疏勒城的管事,改名尚锦莜。她去城主府见萧远,萧铭瑄也没陪着,似乎做了甩手掌柜,不再管这些事。

    但尚锦莜知道,萧铭瑄肯定有别的法子观察她。于是这位新的东家,自然做的卖力。

    而和她母亲,尚锦莜也没细说。只说被一巨商看中了才华,聘为疏勒商铺的管事。不过将来为了安全和方便,还是改了名字。

    尚氏没说什么,只提醒女儿时时留心,不可操之过急。

    年幼的上官锦旭则改名尚锦旭,在家里侍奉母亲,跟着习文断字。

    才两个月,萧氏一族这几年在丝路上买卖的账目,就被尚锦莜理得一清二楚。送去给萧明看过后,萧明眯着眼点头,算是认可了尚锦莜的能力。

    看来世子眼光确实老道,这位姑娘想法新颖,心思机巧,倒比那些污浊男子,强太多。此人堪大用啊。

    不出半年,安西各地都开了萧氏的商行,客栈酒楼青楼一应俱全,进展神速。

    尚锦莜的名声,在安西愈发大了起来。却没人知道,她竟然是当年长安城西上官氏的孩子。

    尚锦莜日益忙碌,这一日却听得仆人来报,说家里传来讯息,尚氏病入膏肓了。

    她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等苏醒过来,立即骑马赶回。

    病榻前,尚锦莜看到母亲枯瘦的容颜,脑海中却想起当初长安城里那位雍容的夫人。

    “娘,您放心,我会好生照管旭儿的。”

    尚锦莜倒地懂事,跪在一旁,哭道:“娘,旭儿也会好生照顾姐姐,娘放心。”

    尚氏哆嗦着手拉住女儿,嘴里努力说着什么。尚锦莜凑近了,才听的清楚:“女儿,苦了你……今后……好好活着……”

    尚锦莜含泪应着,老人才闭目而逝。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无声落下。身边的尚锦旭悲声大哭,才有了起色的生活,却一片灰霾。

    盛夏已经到了,大军进军缓慢。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士兵被晒得中暑。

    前锋营几位将领商议之后,薛华果断下令,昼伏夜出。同时,派人回报讯息,请萧远注意如今天气酷热。

    “说起来,大夏天在这地方打仗,可比冬天折磨人。”薛华说着说着,敞开了外袍,对帐中的人道:“你们也都不必拘礼,随意些。”

    七八个人都巴不得有这句话,很快解开外袍。林先对萧铭瑄说道:“萧骑尉,你不热么?”

    萧铭瑄愣了下,先脱下轻甲,露出内穿的粗布袍子,倒真不像别的人那般,后背都捂潮了。

    他摘下头盔,笑道:“小弟一向体寒,倒没这般难熬。”说着话间,薛华已经转身看着于阗地图,若有所思。

    “薛将军,您以为咱们就算到了于阗城下,还有力气打仗么?”杨瞻是跟着薛华的老人,说话一向耿直,此时他指了指大家,道:“您看看大伙,都成什么样了。”

    “大将军的军令如此,我前锋营务必于夏至时节赶到于阗,拔出周围据点。”薛华没有回身,看着地图,摇摇头。其实这两年,于阗于土蕃,无异于葱岭以东的一座孤城。

    四个月前,土蕃仁摩赞普病故,三儿子丛苍在一片动乱中成为新的赞普,以血腥手段镇压了土蕃敢于反抗的臣子,自己的兄弟,除了被大唐俘虏的阿勒苏,只有一直跟随他的六弟得以幸免。

    这位年轻的赞普在收拢了土蕃的权势后,派了六弟伦铜带着三万士兵增援于阗,摆出一副坚决对抗的样子。

    “将军,前方传回的消息,这位新的于阗城主,曾经和月氏有过交手,打的月氏根本无法还手。”林先想了想,说道:“但伦铜其他的信息太少,不知己知彼,这仗恐怕不能轻易开启。”

    “阿铭,你怎么想?”薛华转过身坐下,叹了口气,“有什么说什么,总得大家好生想个妥当的法子。”

    “回将军,末将以为,如今于阗城内已屯兵十万,我前锋营人数大为不及,万不可强攻。大将军命我部先行,定有后手。不如,步步为营,拔出于阗附近的三座小城,来回打探于阗和土蕃之间的联系,等候中军,一同围城!”萧铭瑄已经大概猜到萧远的想法,但此时却不是说的时候。他这般说辞,也是无奈。

    “末将愿领所部,拔出这些据点。”林先抢先请命,这可是稳打稳拿得下的军功。

    薛华看了看他,道:“准。”

    回到自己的营帐,王老三听说之后,纳闷:“阿铭,你怎么不请命呢?”

    “这么热的天,那三个小城相距太远,划不着。”萧铭瑄抹了抹额头汗水,说道:“让传令官传令,夜里好生歇息,明日白日不行军,戌时准时拔营。”

    “是!”王老三应了一声,跑去安排。这样倒好,白日太热,他都要晒脱皮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萧铭瑄才彻底松弛下来。这一趟可折腾得不行,浑身粘糊糊的。萧云早就准备好了热水,送上些许吃食。

    萧铭瑄放松下来,对侍剑道:“热坏了吧?”

    侍剑点点头,嘴里还叼着口葡萄,含糊道:“可不是?世子爷,您可不能再这么捂着了,长安带来的绸缎我给您裁了贴身的,又做了两件外袍。”

    “这……”

    “知道您不想特殊,您就穿着吧,”侍剑手下不含糊,掀开萧铭瑄的衣服,拿着热巾替他擦着后背,“看这后背的痱子,都要流脓了!”

    萧铭瑄被她一下子擦得生疼,不由得缩缩脖子,笑道:“我为将,怎可这般孱弱?”

    “世子爷,你这不是孱弱。”侍剑换上兑了汤药的布斤,这次却是轻手按拭,口中却不停:“不然只怕过些日子,您这衣服就要透血了。”

    萧铭瑄沉默片刻,笑了笑,说道:“好,依你。”

    主仆二人麻利擦完,萧铭瑄果真听话,换上崭新的中衣,罩上青色的纱袍。侍剑给他用纱帽束发,自己看了看,说道:“世子爷还是这般好看。”

    “皮囊而已。”

    侍剑正给萧铭瑄束发,闻言点头。萧铭瑄转过身,捧起本书卷,斜斜坐着,“侍剑,爷跟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侍剑好奇道,要知道萧铭瑄可是一本正经惯的,哪里会有这般话?

    “我跟你赌,今年中秋,咱们差不多就该回长安啦!”萧铭瑄仿佛按压了许久,此时也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

    “世子爷,您说真的?”侍剑愣了下,欢呼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今儿还琢磨,您这转月就要满十七了。若是再不回去,转年十八。夫人得多惦记您!”

    萧铭瑄看着她笑逐颜开,满心放松,也是着实开怀。可不是么?于阗一座孤城,不管丛沧打的什么算盘,不管伦铜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仗,大唐也赢定了。

    萧远苦心五年,可是把安西已得的三镇经营得铁桶一般。三镇除却留下足够守城的兵力,如今尽发于阗。

    虽也不过六万人马,但却都是精兵。萧铭瑄此番不愿争功,未尝不是想让自己手下的兵攒够了气力,到于阗城下,再尽力一搏。

    到了掌灯时分,萧铭瑄和萧云二人翘着腿坐在帐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事情,倒显得自在。

    萧铭瑄的营帐,是唯一一个不要亲兵把手的将营。他的亲兵只分作两帐,隔着不远。

    “阿铭,你可在?”王老三人还未至,声音已到。

    萧铭瑄高声应道:“三哥请进吧。”

    王老三手里拿着酒壶羊腿,只好用下巴蹭开了帘子进来。“今夜不知怎地有些睡不下,哥哥来叨扰叨扰你!”

    王老三抬眼一瞅,就有些发愣。“你是阿铭?”

    萧铭瑄有些奇怪,见他眼神惊疑,不由有些不解道:“三哥,怎么了?”

    “你换了衣服,哈哈哈,倒真是跟那些话本里写的富家公子有些像。”王老三从未见过萧铭瑄好生打扮,自然先前有些不适应。

    待走进一看,还是那个黑脸汉子,才朗声笑道:“三哥记得你是六月生辰,马上十七。将来回去了,也不只哪家的小娘子配得上阿铭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