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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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那边亲自过来接人,请容岩和白君素一起过去吃饭。
白君素正窝在沙发里看闲书,这个转变实在太突然,以前她带着食物过去,而且还主动下厨,容母都十分的不乐意,母凭子贵在豪门里果然很具威力。不过她今天约了人,一会儿还要出门,不管容岩去不去,抬头对老宅那边的人说;“跟老爷和太太说一声,就说我今天有事先不过去了,明天我再过去看他们。”
容岩正从楼上下来,听到一句问她:“什么事?”不管不顾的催促:“去换衣服。”
白君素只穿了一件睡衣,粉色的,毛茸茸带卡通图案,还是一次跟容岩逛街时买下来的,他说幼稚,她还是非要不可。容岩没有办法,指给店员:“要那个。”
女店员只是笑笑,没有动。
“那个是给孕妇穿的。”再看一眼白君素,杨柳细腰的,套上身后肯定又肥又大。
白君素努了努嘴巴,很扫兴。
“那算了。”
容岩反倒起了兴致,似笑非笑:“就要这个,反正早晚都穿得到。”其实哪里用等到以后,回来过了水之后白君素就穿上了,这个女人做事喜欢凭心情,帅性而为不管不顾。容岩也觉得很可爱,于是她想穿就穿。但怎么也找不到店员说的那个味道。现在虽然腹部也是平平,而且比以前还要消瘦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缘故,觉得比以前更合适了。
白君素扔下书利索的跳下来:“我真不去,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她轻笑着看他一眼,那个劲头怎么说……像游戏花丛的浪荡子,玩世不恭,男人不及,什么时候他容岩成了良家子?
容岩一伸手拉住她,表情还是淡淡的,但意味深邃:“不去?那好啊,去见什么人我陪你,回头再去老宅不迟。”
白君素知道容岩言出必行,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妥协,穿戴整齐如他所愿,去老宅吃饭。
容父很开心,一进门就能看出和绚。招呼着白君素先坐下,把容岩叫上楼说话。
其实容父很少这么正式的跟容岩谈一回话,自小没养成这种习惯,容岩从来有自己的主见,从小到大面面做到最好,没有其他富家公子哥的放纵,至于生活上特有的一些习惯即便大人有时会看不顺眼,也从不说他。但这次不一样,容岩是家里的独子,两个老人虽然不催,但整日也都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现在白君素怀孕了,无疑容家的大事。有些话容父便不得不说;“容岩,最近我不知道你是犯什么浑,我不相信你是那种生活不检点的人,所以听到外边人怎么说都没去理会,也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事。可是,现如今我看你处理的并不得当,跟那个叫做宋明秋的女明星似乎还是不清不楚。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当初是你执意要娶君素,而君素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有些东西我不希望你再执意。以后好好的过安稳日子,君素虽然不当着我们的面说什么,但委屈是一定的。现在她有了你的孩子,就别再节外生枝,闹出事来,你再做什么事多为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考虑。”
容岩半低着头,手上拿着一支烟一直没有点上,一下下,漫不经心的点在烟盒上,对于老子的话有点儿恍若未闻,波澜不惊,不解释也不说听明白否。笔挺的站着似等着容父把话一气说完,然后才做决断的样子。
容父见他这个样子叹口气,容岩这种人最是不服管,一直都很有主见,认定的事,想做的事,就算难于上青天也半个字不求人,最后总有办法如愿以偿。这种人骨子里都透着骄傲和倔强。所以容父才担心,怕他认了什么邪里,做出难容的事来。
“我知道我说你,你不爱听。若是其他的事我也不会管你,但是婚姻大事不行,绝不允许你胡来。你现在是当爸爸的人了,就不再是个孩子,做事也不能随着性子来。”
容父也不想多说,容岩心思通透。如果他有心去想的事,再深邃的道理也不难读懂。但如果他执意去钻那个牛角尖,容父知道说再多也都白说。只将话点到为止。
容岩点点头:“爸,那我先出去了。”
白君素坐在客厅里跟容母说话,符丛允就坐在一边,被白君素一手揽着。其实他很想独自跟白君素单独说几句话,听容父说他快要当哥哥了,他小小年纪也觉得很高兴。抬眸看着容母,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容母乍一见到白君素的时候还有几分尴尬,毕竟婆媳关系一直都不容恰,就算到了今天她也不是一下子就看好白君素了。只是她肚子里有了容家的骨肉,让她很没办法。说道一些平常注意的细节,字里行间透出不甘,似白君素为容家生这个孩子很有些不够资格。
白君素低眉顺眼的听着,并不忤逆。容母心里住了一个人,而她和那个人又千差万别,别说这一时半会儿,只怕这一辈子容母都不会看好她。低头认真听话的样子看似落寞,半垂眸的缘故,长睫在下眼睑处烙下细细匝匝的影,风吹雨打的不动。
容岩坐到容母身边,看一眼时间。
“什么时候吃饭?差不多得了,饿死了。”
容母还是静静的看了白君素一眼,转首吩咐下人开饭。
她前脚去餐厅,符丛允扬起小脸对着白君素欣喜的笑起来:“阿姨,你真的怀了小宝宝是不是?”
白君素觉得符丛允这个表情很可爱,捧起他的脸:“丛允听谁说的?”
“爷爷说的,说我要当哥哥了。”
“嗯,等到生出来了,丛允带着他玩好不好?要是个妹妹呢,等她长大了,阿姨就让她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符丛允很信奉她:“好,阿姨,你放心吧,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好好的照顾他保护他。”
白君素跟他头碰头:“一言为定。”
容岩坐在边上没动,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说话。
一顿饭很丰富,都是厨子的拿手菜,而且搭配合理,每一道都适合孕妇吃。但自打怀孕以来白君素一直没太有食欲,吃几口就再咽不下去,甚至反胃得厉害,否则也不会急剧消瘦下去。其实在医院碰到刘启明那天江承沐已经委托江月夜找妇科医生检查过了,一切正常,寻常的生理反应,只是比一般人强烈。
容岩有一段时间不太回家,跟她吃饭的时间算一算更是没有。只知道人一日一日的往下瘦,还没想到这段日子连饭都吃不下。
白君素这一阵呕得十分厉害,说了声“抱歉”起身去洗手间。符丛允看着她,也要跟过去看看“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容岩已经站起身,拍了符丛允的肩膀一下:“好好吃饭。”然后大步流星的跟去洗手间。
白君素扶着洗手台几近虚脱,这一阵已经过去了,奄奄的扶着台子仍旧直不起身子,急速的喘着气,脸色也一点点的白下去,巴掌大的小脸像一也页随风飘落的纸笺。
洗手间面积很大,足有二三十平,只镜子就镶了一面墙,容岩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白君素,就觉得格外单薄消瘦,身子薄得像纸一样,由其穿着紧身的黑色毛衣,更加显出瘦来,只那一个背影就是让人看出心疼,像深秋的枯草,所有生机都褪去,天日越是流转,越加没有还生的机遇。容岩望着镜中,她眼角含着细碎的泪花,像打碎的钻石,光彩绮丽,就是落寞,繁华得不似真物。嘴唇微启,轻轻的喘气。下一秒容岩从身后拥紧她,嗓音淡淡:“一直都是这样的反应?”
白君素没有抬头,也不反抗,实在没有力气了,感觉不易,想死的感觉都有。良久,虚弱的笑了一下:“容总以为生个孩子很容易么?要不是还有那么些爱你,谁想给你生孩子。”
一句话震痛容岩的心,白君素实话实说的本事是伤人的利器。本来就爱他,本来就很辛苦,若不是用毅力撑着,谁会想生下这个孩子。这一切她都忍得,凭什么不让他知道,哪怕会有那么一点儿负罪感也是他应得的。他又不爱她,凭什么要顾及他的感受,为了让他心里安生踏实,明明受了苦却不说出来么。没想让他领什么情,只是要他知道。
容岩将脸沉进她的肩窝里,手掌慢慢滑到她的小腹上,那里一如既往的平坦。不得不说,他的良心的确受到谴责,当真没想到她怀得这样辛苦,便是连饭都吃不下。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么?那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她得糟践成什么样?!
“恨我么?”
“恨!”白君素渐渐的缓过神,毫无犹豫的说:“恨死了,怎么可能不恨你,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就想生孩子。你不爱我,也不爱这个孩子,让我觉得很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心爱的女人死在我的手里,这一切又像是我应得的。”
“素素……”容岩声音哑了一下,似不想让她说下去,他的心里有尖锐的东西在割着,是种无法言喻的隐痛。
容母已经推门进来,急急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岩放开白君素,转身看容母:“能怎么样,肯定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拉上她的胳膊:“走吧。”
符丛允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看到白君素想吐还以为是生病了。从白君素出来就一直皱巴着小脸,跟在她身后:“阿姨,你是不是病了?”
白君素感觉累,想沉沉的睡一觉。勉强冲他笑笑,安抚:“丛允别担心,阿姨没有生病,睡一觉就好了。等到阿姨有时间了,再来看丛允。”
容母虽然整个晚上都不自在,送两人出门的时候,还是嘱咐了几句:“回家再吃点儿东西,营养供不上孩子发育也不会好。我看明天派两个人去照顾,容岩天天上班,你们那种生活方式怎么行。”
白君素推拒:“不用麻烦了妈,我能照顾好自己。”
容岩想了一下:“我安排一下,这段时间尽量在家照顾她。”
下人才把车子开过来,容岩接到一通电话,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路灯晕黄的光影下眸子刹时间暗透,抬头若有似无的看了白君素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先吩咐司机:3gnovel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把夫人送回去。”才对白君素说;“公司有点儿事情,你先回家吧。”
白君素:“嗯。”了声上车。车子一路开出容家老宅,车速缓慢,渐渐的困意袭上来就想要睡了,被一阵紧促的铃声响醒。
江承煜打来的,张口问她:“在哪儿呢?接电话方便么?”
江大公子这样问真是难得,他这人从来随心所欲,不管她吃饭还是睡觉,哪一时兴致来了电话也就来了,可不会问你方不方便。白君素觉得有点儿怪,这个时候脑子不转悠,也便不去多想,懒洋洋;“方便,在回家的路上呢。”
“到‘苏晴’咖啡馆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白君素敲了一下椅背叫司机:“先不回家了,去‘苏晴’咖啡馆。”市中心客流比较热靡的一家,几乎很多人都知道。
到达之后一下车就将人打发了,江承煜肯定开车过来的,说完事可以让他送她回去,再者打车也很方便。
想问他在哪个包间,才掏出电话江承煜已经开着车过来了,原来并没在里面喝咖啡。唤她:“上来。”
上了车觉得哪里不同,仔细看了他一眼,当下了然。难怪觉得不同呢,还是把头发染成了黑色,剪短了一些,耳朵上方的细茬轮廓利落美好,薄薄的耳垂上带着细碎的耳钻,衣服是简单的运动套装,整个人看上去没有那么炫目了,反倒清爽又闲适。太久没看他这身打扮了,是江承煜高中时代最常见的风格,那时候学校规定不让染发,三年下来都是黑色。后来当了明星为了适应整体的风格,头发的颜色也是变来变去,连带造型一起,几乎很少这么简单纯粹过,乍一看到觉得熟悉又陌生。白君素似乎嗅到淡淡的栀子香,从哪里吹过来,真是清淡,若有似无。眼前绿树成荫,江承煜戴着耳机懒洋洋的走在通往学校那条笔直的林荫路上,阳光露过斑驳的树叶洒满他的全身,身负金茫,出脱得像个天使,一只手掂着她的书包,里面放着两个人的作业本。江承煜从来没有背书包的习惯,永远放在教室的课桌里,他做什么都快,连写作业都快人一筹,哪次不等放学就写完了。所以很少带书回来,有时即便非带不可,也是塞在他的书包里,白君素抱怨:“江承煜,这样会压得我不长个子的。”江承煜斜眸睨她,懒洋洋的:“懒就是懒,别找借口。光长个子有什么用,脑子空空也是白搭。”他虽然那么说,可他从来不真的压迫她,多数是他拿,怕男女有差,拎在手里有违和感,白君素一直都用偏中性的书包。
大大的正方形,里面没有多少东西,两只笔,一本数学课本,还有两个作业薄,被他提在手里满是轻巧。江承煜那时已经不再是个小不点儿,一米八一,拉下长长的影,像远山上树立的一棵青松翠柏,真真是白雪翠竹般的少年郎,那是她的竹马。白君素整个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都是这么看着他过来的,她就喜欢看着他的背影,似比他的容颜还要华丽,白君素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给他写情书的数不胜数。她不知道那些女生喜欢他什么,是否跟她一样,她每次看着江承煜的时候都在想,那么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就能找到答案。记得符明丽问过她;“你每天磨磨蹭蹭的走路都在看什么呀?什么书那么好看?”其实那书好不好看她也不知道,就知道江承煜的背影很好看,明明懒洋洋的,却玉树临风的挺拔,有一次她系鞋带落在后面,江承煜不耐烦的转身催促:“白君素,快走啊。”有一束阳光正照到他的眉宇间去,璀璨得近乎透明,至于什么表情从她那个角度看并不清楚,他转过身,轮廓就是一团金光,闪闪的,却很柔软,白君素觉得漂亮极了,才发现原来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久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都已经记不起来。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那个点岂能拿捏得那么精准呢。
于是她又多出了那么多的习惯,走起路来事情开始变多。都不愿跟她一起上下学了,只剩下他一个,刚开始也是无奈:“白君素,别人都是越大越长进,我看你怎么越大越回缩呢,走个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那你先走啊,别等我。”
江承煜没好气:“我怕你哭死。”
时不时回头唤她一嗓:“快走啊。”前些日子是急,后来就是懒得唤她,再到最后叫都不叫了,知道她无药可救,只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怕弄丢了一样,那感觉好极了。
“时光重叠在年少的我……弹指间岁月换了红颜……时光老去远了年少的我……当年回眸的可是你。”
白君素一路想起往事,等到回过神时,车子已经开出很远,转首看窗外,这一段她比较陌生,路上光色显暗,越发云里雾里。
刹时间不明所已:“江承煜,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哪里都好,只要让你离容岩远远的。”江承煜侧首,目光淡然而坚定,这一身的行头不是白换的,之前觉得不同,现在更加不同,那样陌生,对了,是陌生,玩世不恭都不见,唯有致命的认真。
白君素感到一丝丝的不妙,惊了下:“江承煜,你疯了么?”他这是要带她离开么?可真是疯了!才说不能毁了他,而他却仍是这么不管不顾。她情绪有些失控,去拉他的胳膊:“你够了,别闹了行不行?马上开车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傻。”为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他有大好的人生,可以娶天下最好的女人,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她这个不争气的女人身上。白君素不知道心里是种什么滋味,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如果进退都是万丈深渊,曾经那么多年她都非江承煜不可,这次她却想一个人跳。赴死哪有拉着别人一起的,江承煜此生为她做的,还少么。
江承煜一抬手甩开她的手,她觉得他这是在犯傻么?是啊,他就是傻了。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看到他的傻,怎么不问问当他知道容岩那样不堪的对她时自己是种什么滋味?心都快被搅碎了,现在再跟他谈理智是不是有些可笑了?你有没有试过一种感觉,含在嘴里,放在心上的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拿去践踏,还能泰然自若的不疯不傻么?江承煜用这两日将一切都想明白了,左右都是傻,这一一怕也只能这样了。为什么不带她走,指望她咸鱼翻身么?一个女人爱上了跟自己有仇的男人,并且怀了他的孩子,你当她真的就有胜算么?白君素,别人不了解,这个女人他太了解了。所有的狠劲不过是喧闹的伪装,实则善良又柔软。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就像要带着一个女人赴死一样。转首扯动嘴角笑起来:“白君素,这一辈子你欠我的可是欠大发了,来生别说做情人做老婆,三生三世也别想跑了。我就是傻了,当初怎么能让你嫁给容岩呢,早该把你带走的,到了这一刻我很后悔也很心疼。就是我欠了你的!”
白君素顾不得说其他,哭着重新拉上他的胳膊:“江承煜,我不想跟你一块走,谁说我要跟你走了。我压根就不觉得苦,也不用你烂好人带我脱离苦海。你马上把车子开回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江承煜嘴角抿死:“不好。”
白君素说不动他,就去抠车门。她算要跳下去,也不能这么跟他走了,否则江承煜的大好前程算彻底毁在她的手里。曾经便有人警告过她,不要拖他下水,她抱头鼠窜了那么多年,不想再兜兜转转的绕回去,否则那些年忍下的痛算什么?
江承煜伸出手拉她,很大力,将她整个身体狠狠的扯了过来。再说话就已经咆哮:“白君素,不要太过份!”小小的车厢里回荡着他的声响,车子已经停下,江承煜在暗光中扶着她的肩膀看她,眼里泪花闪烁,不避不闪,喉结动了下,喃喃似自言自语:“白君素,没你这样的!不就是我错过了,你要这么惩罚我,非容岩不可了是么?他那么伤害你,你仍旧不觉得苦,不想走,想给他生孩子,你怎么……怎么这样欺负人……你曾经爱过我对不对?怎么就不爱了呢……到底是我哪里不好,让你彻底转了身,白君素,你多了不起,说停就停下了,你那样算什么?这么多年的情份都抵不过他跟你的一朝一夕是不是?好狠的心!”
白君素本就有泪,被他这样一摇晃,就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淌,停都停不下,直到哽咽无声。怎么可以这样指控她,当年她也是停不下的,让爱变成不爱,是这天下最难办到的事情。她办到了,耗费了多少心力,他在她的心里,随着那心血一点点的淌,哪一时淌干了,才算好受一些。他们之间从来就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不会伤他,就伤她。他说她没心没肺,将真心藏得好好的,怎么还能看出心来。她一脸抱怨的让他陪她穿那件情侣衫的时候,真想说这就是给你买的。那么多次都想点着他的脑袋大骂:“江承煜,你明明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爱你呢。如果你说你要我,我就跟你走。”不用像那样,缠着一个永远不会爱上她的男人,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爱江承煜。让他走得远远的,走到天边去,娶回让所有人满意,最配得上他江承煜的那个绝世好女子。
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是。
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啜泣的一声:“混蛋。”牙齿将嘴唇都咬破了,豆大的血珠子漫进口中,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哭了一会儿,抬起头:“以前爱过又怎么样,现在不爱了,爱情是最贱的东西,就算容岩对我不好,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把我送回去吧。”她知道江承煜可以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然的过一辈子,可那样,江承煜就不再是江承煜了。
江承煜眼眸中浓重的肃冷之气,慢慢吐字:“休想!”就算她想找死,他还不允呢。
坐正身体,再度发动引擎,响了两下彻底熄灭,四处亮起大灯,刹时间天地间宛如白昼。两人极度不适的眯起眸子,看清是几辆车同时燃起大灯才有的效果。而容岩从最前面那辆车上下来,浅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下摆,翩翩然。一张脸照得十分明亮,桃花眸子轻微眯着,闲散又狠戾,直视这个方向,盯着江承煜,又像盯紧白君素,逃无可逃。
他是来抓人的,出手这样快,而且明显有备而来。
白君素只觉大难临头,而且是料想之中的灾难,她想预防,却没能来得及。容岩是多好的操盘手,没人知道他到底设了多少局,只感觉是天罗地网,说不上哪一步迈出了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反正他总有办法不让人好过,而且招招毙命,想象不到的周全。就像那沿着火线一直奔跑的火花,一点点,一步步,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满意的一瞬间,然后骤然引爆,让全世界面目全非。
来了好多记者,镁光灯“喀嚓喀嚓”的闪烁不停,蜂拥到车门外,意欲拦截江承煜。明天各大媒体网络会报导什么?江公子诱拐有夫之妇私奔。毫无底线的碰触了娱乐圈的大忌,比婚外情,第三者更让人唾弃不止的**词汇,真能毁了他。不论他以往站在怎样的颠峰上,既然容岩将命运赶到了这一刻,就能让他从那个最高点上跌下来,声名狼藉,粉骨碎身。
江承煜任他们将车子淹没,不管他们怎么敲打车门和挡风玻璃,自故闲适的点燃一支烟,闻所未闻的淡然,就像这一切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大不了就是同这个世界撕破脸,他江承煜打小就是混世魔王,岂会真在乎这些。
而白君素的血液却已冷透,慌张的看了江承煜一眼,又慌张的看车外,太多人了,晃得她心乱眼花。急切找寻一个人的影子,江承沐此刻是唯一能保全江承煜的人了,他在哪里?在哪里?
车门被拉开,而且是江承煜自已将锁打开了,他不畏惧,便由心坦然。他不过是爱了一个女人,有什么错?
白君素身体骤然向外一歪,被人大力扯了下去,容岩一只手冰冷,冷透了。拽着她冲破道道人群往外拖,有记者想要采访她,将话筒纷纷的支过来。被容岩带来的人手一路撑开,围出一条纤细的小路来,每行一步,后面都被齐齐围死。白君素回头,想看清江承煜的状况,那些记者只怕会吃了他。她哭到哽咽,只能求他:“容岩,你不能这么对他,我们的事与江承煜无关。”
容岩不说话也不回头,一直将人拖到车上,狠狠的甩到座位上,冷冷的面无表情:“那你们就能这样对我?”大力将车门关上,快速绕过来上车,不管现场是怎么样的零乱成粥,发动车子离开。
白君素扒着窗子,一颗心一再再下沉,入了谷底。好歹在车子开出几米之后看到江承沐的车子迎面开来,且带了人手,急速的跳下车奔人群跑去。她松了气,才有力气来哭,没想哭,一松弛眼泪就下来了。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像要把自己的心都揪出来,疼得那么窒息,不如撕烂了好受。
那么的无力,也气也疼,想呼喝,想咆哮,可是没有力气。一切走到今时今刻,她还能说些什么。这是个残忍的男人,半点儿温情都不肯留下。
到了这一步,她什么还看不明白?根本都是容岩一手计划的,一步步走来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皆在他的掌控之内。什么公司有事,分明有人报告了今晚江承煜的动态和行踪,才刻意招集人手和媒体就在等这一刻,等足以将江承煜毁灭的一刻。
接受孩子,肯对她好,算什么呢?皆是他的缓兵之计,让她放松警惕,以为有了这个砝码他暂不会轻举妄动,她也不用刺猬一样的防着,才想要松一口气的,他便卷土重来。如若他的心里有她,单纯的有那么丝在乎她和孩子,便不会谎说公司有事,安抚她不起疑心任江承煜做出这种傻事来。他分明就这一个目的,毁掉江承煜!先是符明丽,再是白家,现在又到了江承煜,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早便想好了摧毁,毁灭得彻底又干净。容岩真是太阴狠了,他果然毁了她所有的倚仗和指望,非他不可!
“怎么不说话了?”容岩打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路况不看她,冰冷的问。
还有什么好说的,白君素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何必如此呢?生的路本来就很渺茫,好歹夫妻一场,却非得往绝路上赶。
良久,她没有睁眼,只问;“在我所有的倚仗里,你最忌惮江承煜是不是?”
容岩转首看她,眼眸深邃。简单淡然:“是的。”
白君素眨眼笑得凄凉:“那还真得谢你手下留情,你这样就算留情了吧?”那么忌惮还没有要了他的命,真当得好好谢他。
江承煜虽是他眼中的刺,但如何到不了那一步,何况那是江家的人,可不是随意可攥进掌中的蝼蚁。
一到家白君素直接上楼,她太疲倦了,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然后醒来那些只是一场梦,江承煜还站在人气的最顶风,势不可挡。江承沐那么所向披靡的王牌经济人,一定会保他相安无事的。白君素掌心是汁,心头却生了霜降了雪,怎么也暖不过来了。
容岩叫住她,不允她这么快逃窜。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甩给她。语气何其淡薄,却如风头上的刃,剐得皮肤飕飕的疼。
“我不应该,你们就应该了是不是?看看自己做过什么,怎么还有脸说我不该。”
白君素怔了一下,弯腰去拾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摆在眼前,都是她和江承煜在一起的场景,什么时候的都有,包括演唱会结束那一晚,江承煜在停车场捧着她脸颊亲吻的照片也在其中,而且不同角度的好几张。还有一些她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场景了,要么他伸手弹在她的头上,要么捏她的脸颊,江承煜时常笑得很慵懒,不大笑,但笑痕阳光灿烂。平时面对面的时候倒没觉得怎样,看照片的时候才发现他那目光软软的,日光下跟泛着流光似的。难怪容岩会这般忌惮。
白君素手臂垂下,狠攥在掌心里,照片的边痕划伤了她的手掌,直感觉是嵌进肉里。她没什么知觉,慢慢的抬起头望向他:“你一早就派人跟踪我?既然你有这些照片就说明你知道宋明秋受伤的那一晚与我无关,你还是想要掐死我,把责任一股脑算在我的头上。容岩,我只以为你恨我,没想到会这么恨,想方设法的都要置我于死地,你太阴险狡诈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从宋明秋嘴里听到她当日跟我说的话了,知道江承煜也听到了,便料准他会不顾一切的带我离开,一早就安排人盯着江承煜的一举一动,才能让你如今这样得意。我真是高看了你,果然赫赫威名的容总还是两面三刀了。莫非那天宋明秋在片场跟我偶遇,也是你一手设计好的,她知道江承煜就在那里,才有意说那些话,不是激怒,实则是想激怒他对不地?”眼眶氤氲,吸了一下鼻子像看清他,可是看不清,即便灯光灼眼,他还是在她的泪眼中渐渐模糊,连一个清析的痕迹都要不见。
容岩浅淡的眯着眸子,定定的瞧着她,唇齿抿紧,说不出那目光是什么意味,像是伤心,又像是全不在意。还是盈满噬杀的冷气,良久,缓缓的笑弯了眸子,嘴角却没有半丝痕迹:“白君素,你活得还真是凄惨。这些照片不是我找人跟踪你,而是你的爸爸老早就找人给我送来的,没想到会这样全面。”看她神色上满是浓重的狐疑,越发笑得清冷而缓慢:“每一次你和江承煜见面,转眼我就能收到这样的照片。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那样做么?他想离间我跟你的关系,他觉得我跟白倾城更合适,就怕你在我身边会对白家不利,所以才拿来这些你不贞的罪证,让我厌倦离弃你。你说是我摧毁了你的倚仗和指望,根本就是你没有倚仗和指望,那些不堪一击的倚仗,真的就能靠得住么?不用我出手摧毁,也会照样坍塌。这便是我为什么吃准了没人会代你向法院提起诉讼的原因,你的爸爸若有这样的勇气,会做出这等事来让自己的骨肉不幸?倒是这个江承煜,还让我颇为赞赏,料准了他会来带你离开,自己跳进来,怨得了谁。”
白君素觉得今晚的灯好像格外亮,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就只能半眯着。原来是这样啊,连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尚全如此,她还有什么脸面怨怼别人?!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哂笑一声:“真是绝世好爸爸。”转身上楼,顺道邀他一起:“容总,折腾一晚上了,不累么?洗洗睡吧,有睡前故事听哦。”
容岩其实今晚没什么心情,说不出为什么,这不是他所谓的全胜,真正的胜仗他打过,而且不止一次,那种通透的畅快感不是这个样子。如今反倒像战败,肺腑中堵得满满的,让他亦很疲倦。在她眼里他十恶不赦,冷血无情,步步为营。该举杯欢庆,高唱凯歌了是不是?所以她做为战败者,把自己做为战利品送到他的**,他也该眉舒目展,尽情享用对不对?她就这么想他?仅是这么想他么?
容岩觉得异常讽刺,上楼后不仅不去与她争主卧的浴室,也不像曾经那样拉着她一块洗,拿上衣服去客房,索性就直接睡在了客房。窗帘拉紧,没有一丝的光渗透,密密匝匝的黑暗,严丝合缝得人透不过气来。记得年少的时候看《大话西游》,说紫霞仙子在至尊宝的心脏上留下一滴眼泪,当时就觉得,那该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情深,而至尊宝也敢开膛破肚,亲眼看一看那滴眼泪。其实他也想看看他在白君素的心里是什么样?可是他知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他下不去那样的手,不敢真将她刨开来看。都说他十恶不赦,但他却真的不敢。
房门打开,有人缓缓的走近。
黑暗中容岩闭上眼睛,做出熟睡的模样。
没有开灯,下一刻白君素已经钻进他的被子里,她刚洗过澡,满身跟他一样的香气,皮肤细腻,贴着他的,软软的舒服。
容岩身体微不可寻的僵了下,却没有动弹,好像真的已经睡了。
可白君素知道他没有睡,如今这个时候,又发生这么多的事,谁有心真的可以安然入睡。即便容岩是个赢家,但她料定他依旧不会。她已经伸手揽上他的腰,硬是将人扳过来。
黑暗中容岩嗓音沉沉,但很清明:“不是恨死了我,还跟我一起睡。”
“不是说好了有睡前故事,不跟你睡怎么讲给你听。”听不出她是什么情绪,像平常那样,没有厌恶,也没有气极,反倒一丝丝的嗔怪,含着细味的娇。“容总,你别那么不情愿么,躺好了行不行?”
容岩恍惚生成一种错觉,明光倒流,流到许久之前……他就真的躺平整了,一只手臂着了魔似的揽上她,感觉像恩惠,知道她不愿理他,一段时间都是,想碰她,便恶语相向,他再坏,也有心情,心也会不悦……像回到婚前,夜里只一个人睡。
他从来不这么轻信,这一次就像偿到甜头的人便忘乎所以,她那样厌恶他做的事,如何会给他这些的好呢。容岩不在乎,揽着她的时候觉得是想她的,稍一用力,将人揽到身上,让她趴到他的身上来。
白君素今晚似格外亲昵,不像是伪装,心悦诚服的想要跟他亲近,越亲近越好。就这样趴在他的身上,环着他的脖子,听他细细的喘息,闻他身上特有的香气,腹中再有一个他的孩子,觉得这就是一生,他和她的一生一世。才不管曾经发生什么,有这一些就足够了,一个他便能满足了她,这一生怎么不幸过,都是一世安好。
“容岩,你问我,那天在医院想到了谁,当时生你的气,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想起的是你,怎么会是别人呢。看到外面下那么大的雨,病房里又出奇的安静,便在想,容岩会来看我了吧?竟有些想他呢。像歌里唱到的那样,想你人在哪里,车在哪里……我是真的很想你……”
容岩蓦然抱紧她,没有说话,低头吻她的头发。
白君素安安稳稳的枕在他的胸口上,听他强有力的心跳,还是无休止的安心。像只乖顺的猫,絮絮的说话,轻恬安静:“我知道你恨我,怎么能不恨呢,不仅杀了你心爱的女人,一手打碎你的幸福,连带你最爱的奶妈,那一家人都是毁在我的手里,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亦是恨着自己的。我就像个罪人,即便我什么都没做过,一双手还是沾满血腥,也难怪世人如此厌“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恶我。活着你不放过我,就连杜小枫死了也不肯放过我,你知道么,她夜夜来找我,这些年,我真的没有一时好过过,梦里她将我的心都撕碎了。容岩,我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悔,不论你信与不信!”眼角滑下一泪滴,就滴在他的胸膛上,险些将他灼伤,容岩只觉得心口一疼,她抬手捧上他的脸颊,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白君素觉得能看到,容岩的双眼那么明亮,就上天上的星子,她一早就这么觉得,这是他现在爱着的男人。哽咽了一下:“容岩,我是真的心疼你,小枫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们怨我什么呢?当年我也是死里逃生,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就因为我爬出来了,而小枫死了,所以你们都来恨我,让我生不如死。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我何苦要费力的爬回来,这样生不如死。你说我用神精病患者当幌子脱了罪,就要用这个束我一辈子,是我的报应,但是,你以为这真的是在为我开罪么?我有什么错?当年我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刹车根本就失灵了,那天我从家里出来,是去景原找你的。”轻笑了一下,重新枕到他的身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可她仍是笑着:“还记得么,我以前追你呢。那一天的光景我永远记得,太悲伤了,所以忘不了。马上就要到景原了,杜小枫的车子开出来的那样急,疯了一样,其实我不知道是她要撞我,还是我直奔她而去,世界全乱了套,我想刹车,早已不听使唤,不仅车子失灵,就连我的手都不受控制,当年我不知道,后来才想起,那一天出门前金玉玉给我喝了一杯水,那里加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我脑子和手都不听使唤了,我根本没有醉驾,只是那样定的案而已。他们以为我失忆了,随意怎么说,其实我都好好的记着,根本就没有失忆,如果我不那样,他们怎会让我安好的活到现在。是啊,我有神精病,所以无罪释放。但那不是为我开罪,是白照民以为我都忘记了,为了保全金玉玉母女不让警方查下去,才让我顶了罪……”
容岩紧紧的抱住她,一双手像在狠狠抽搐,这一刻似要将她揉进骨髓里,什么恩怨情仇,什么往昔回忆,都忘记,就将她藏到身体里,免去世事的苦。
嗓音沙哑,张一张口就像哪里疼:“素素……”
白君素没心没肺的笑着:“你觉得我活下来了,就是捡个大便宜,多不应该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这些年我捐助孤儿院,养老院,身上但凡能捐献,有用得到的,我都给,我想为自己赎罪,尽管我觉得老天待我并不公平,但当年那个女人被我撞死了,我还给别人,就当是还了她。她命多好,有这么厉害的男人爱着她,还肯这样为她复仇。我以为自己是你的女人了,你终归会有那么些喜欢我的,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容岩,你是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就那么盼着我死么?我利用你才嫁给你,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便是想着,只要你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一辈子。但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是不肯疼惜我,真是白爱你一回。我爱你,但我也真的没法不恨你,本来我可以早将这些事告诉你的,在我一知道你为什么娶我的时候就说出来,或许你会对我好一些,尽管你不爱我。但我就是这么坏心眼,我刻意不说,便是想让你后悔一辈子。你怎么伤害我都好,谁让我撞死你至亲至家的人呢。可是,符明丽是我的朋友,那是我的底线,谁也碰不得,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她亲吻他的唇齿,将所有的话湮灭其中,勾画着他的唇型一点点的描绘。一双手臂紧紧的拥着他,从来没有这样讨好过他,这一刻热情似火一般的烧起来。她在细碎的啜泣声中唤他的名字:“岩……要我……”
容岩自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像困久的兽,翻身将她压到身下,轻轻啃噬像要食尽她的血肉,非吃入肺腑方才意犹未尽,沿上而下,一路引来她细微的喘息,娇吟婉转,从未这样热切的迎合。容岩唯怕弄伤了她,却无法按耐,这些天的思念如潮水涌来,淹没了他也困住了她,非缠着她出生入死不可的。觉得从没这般顺从过自己的心意,由心的想要,由心的欢喜,觉得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半点阴霾都不见。磁性暗哑嗓音,一遍遍意乱情迷的唤她:“素素……素素……宝贝……”
辗转不息,非折腾到天明去,他怎样她都随他,这样那样,只为两人欢畅,如雨得水,只觉从未这样契合过。容岩虽想一晌贪欢,也知道她现在怀着孕呢,退出身便不再,将人捞进怀里,把她额上的细汁抹去,连带那发丝一并捋顺:“乖,你会受不了,睡吧。”
黑夜中看不出他是怎样满足的样子,揽着她汁湿成一团,却难得没有烦燥,不敢将被子拉得大开,怕她闪着受凉,偏偏白君素热得难耐不断的踢被子,容岩只得将被子拉到腰上,自己抱着她取暖。
白君素这一夜睡得很香,一夜无梦,只有身侧的香和暖,像一季的花田,而她置身其中,直感觉是会地老天荒的。
那一夜容岩却整晚未眠,就那样怀揽着她,怕她冷了,亦怕她热了,手掌探上去再探上去,觉得美好,没有半点儿困乏,以为是一辈子,于是贪婪欣喜得整夜不眠……只是过了这一夜,世人再不知他是怎么想,没人知道这一晚,他想了什么。
江承沐打来电话时容岩还没起床,眼皮刚刚合上,那时候天已经大亮。江承沐可不是个不长眼色的人,面面俱到的让人无话可说。这一早打来电话,也是头一次。张口就约他:“容少,赏个脸,一起吃个午饭吧。”
才发现原来已经快晌午了,白君素睡意很沉,听到电话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没有动弹接着睡。
容岩把头侧向一边,声音不大:“哪里?”男人非得讲情面,打人脸的事不好做,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自己也有难堪的时候。容岩知道他因什么事约他,正好他也有话要说。
这样痛快,江承沐并不惊诧,容岩是深邃,但乱咬人不是他的风格。他那么聪明的人只怕早料到他会来找他,按以往的交情,吃一顿饭总不是事。
容岩挂了电话,重新躺回来,盯着白君素看了半晌,伸手点在她的眉心上:“老公出门,你在家里乖乖的,之后我回来接你去买东西。”
白君素眼皮没抬:“嗯”了声,一直睡。
容岩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弧度,临风倜傥,暖暖的好看。在她额上亲了下,起床洗澡换衣服。
房间陡时静寂无声,一床零乱连带一个女人,是昨晚欢爱过的痕迹。白君素伸手去触,觉得**还有容岩的温度,虽然浅薄,但她知道,那就是他的。
其实她跟容岩很像,爱恨分得很清,眼里又都揉不得砂子,这样的性情实在致命。杜小枫那一家人死了,容岩宁可自己不幸,也要用一生来折磨罪魁祸首。其实她如何不是呢,她爱容岩,心甘情愿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没有符明丽的死,她甚至可以不计较苦难的跟他过一辈子,爱情有时就是癫狂,见过飞蛾扑火么?别问它疼不疼,悔不悔,它只向往光明。人也是这般,别问值不值得,傻不傻,只因为爱着。
但现在不行了,符明丽是她最好的朋友,容不得别人伤害。她被自己拖累,还哪有脸不记前仇的跟伤害她的人过一辈子。
容岩报复她,她也是要报复他的。自古情爱两难全,没有办法的,奈何总是被世事负累。
白君素给江承沐打电话,话语哽咽:“江承煜……”
江承沐知她所想,当即说:“放心,这些年我都保他周全了,这一次亦没有事……”
容岩进来时,江承沐已经把菜都点全了,打眼一瞧全是他喜欢的。早便说了,他们一起多年,江承沐对他的口味早就了如指掌。
容岩笑笑;“你怎么就笃定我没变?”
江承沐当着他的面点烟,两个大男人谁也不避讳,不仅自己点着,还递给他一根。
挑了挑眉:“别说,我还真就是碰,不知道你容少是否变了口味,毕竟太多年没见。但我想,人的口味并不那么好变,你该是我以前认识的容少。”
容岩听出他一语双关,抽了一口烟,淡淡的眯起眸子:“让你猜着了,我还真是以前的那个容岩。江承沐,我是不喜欢你弟弟,甚至于讨厌,大抵这天下的男人没哪一个待见情敌的。但我不至于毁你的弟弟”
江承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竟是说:“我知道。”弹掉一截烟灰,再看他:“今天没别的事,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顿饭,别的都不讲究,就是顾念以往的交情,觉得没有看错人。”
容岩怔了一下,拿起杯子撞上去,清脆的一声响之后,扯动嘴角笑起来,五彩生花的一张脸。
没聊上几句,电话便响了。他示意江承沐先吃,接起来听。
是老宅那边的管家,声音颤巍巍,太过惊乍,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竟像是哭了。
“少爷,少奶奶她……少奶奶她出事了,家里着了大火……全烧起来了……呜呜……我们看到时,少奶奶已经……出事了……”
容岩手一颤,手边一杯酒当即歪倒洒了一身。俊颜沉成死寂,唯有那丝惶恐看着是活着的人。急迫道:“烧到了?叫救护车了么?”他抓起外套,什么话都顾不得说,已大步出门。
管家仍在那头泣不成声,他说不出话,仅模糊的字句:“枯骨……”不是枯骨是什么,漂漂亮亮的红颜,已然烧成这般。
容岩将车子一路开得飞快,狠力的敲了几下方向盘,如何都觉得慢。感觉是上了她的当,她在报复,他让她的朋友个个不幸,她也要让他一生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