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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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宋之境中

郑宋之境(中)

大帐之中,斗勃、斗宜申、斗越椒、蒍贾以及宛春都在,成子玉微微有些吃惊,问道:“子目夷指挥泓水之战失利,不是已经不再过问政事了吗?”

斗勃笑道:“管他管不管,不过一个老儿……”

成子玉摇头道:“子目夷熟谙兵法,泓水之战若不是宋襄公迂腐贻误战机……屈完将军怕是……”说着看着末座的宛春,宛春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既是如此不如让我去会会他。”

成子玉笑道:“那样最好,屈将军一支铜戈当年睥睨天下……不知道宛兄学了几成,那子目夷一支银矛也很是了得啊!”

宋国秋日的阳光说不出的刺眼,照的人眼晕。

子目夷,字子鱼,乃是宋襄公的亲弟弟。泓水之战时,也就是他与屈完对阵,虽然输了,但是在当时能与屈完打的平分秋色的只有子目夷一人。

成子玉带着斗勃、宛春几人,在帐外列好队伍,等待这子目夷。仪仗队打旗一面面玄色的旗帜,旗帜在秋风中翻舞。而子目夷却只带了十名弓箭手在身旁,公孙固也和他并乘。此时,公孙固完全没有那种懒散的感觉,相反的,他像是一支在弦上的箭——目光所到之处,似乎就是他的射发之处。

成子玉穿着那套白色犀牛盔甲一马在先,他看了看为首的两人,一个一身银色铠甲,手中一只银色长矛,那矛很怪,背脊很高很厚,犹如四个刃一般;另一个一身紫色华服,手中把玩这一根马鞭。成子玉拱手朗声道:“楚国后学成子玉,拜见相国大人。”

子目夷冷声道:“少将军认得我?”

成子玉一笑,“相国一只双脊四刃矛,天下谁人不知?”

子目夷点了点头,一旁的公孙固低声笑道:“年轻人夸你几句,你可别太当真!”子目夷不理公孙固朗声道:“不知道成将军,为何无故扰我宋国土地?”

成子玉笑道:“司马大人说笑了,在下为迎卫国和泰公主入楚,用的仪仗之军,行的是大周之礼。所到之处,无不派发我楚国出关的碟文,何来无故之说?再说我等走的是郑国之地,何时扰宋国之地……”

子目夷喝道:“既是如此,为何在此停滞?”

成子玉笑道:“大军修整,相国莫怪。明日大军就可再行……”

子目夷没有想到这个少将会如此好说话,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公孙固低声道:“他在走的话,离商丘就不到五十里了……”

子目夷这才明白,沉吟片刻道:“成将军,你我两国自从泓水一役,再无邦交。今日老夫有个提议。”

成子玉问道,“相国有何指教?”

“楚卫大亲,我宋国未表心意……你这一千人的仪仗留在这里如何?”

成子玉犹豫,“这如何使得?”

子目夷朗声道:“楚国已然称王,卫国如何受的起楚国一千仪仗的礼制,此其一;宋国楚国多年未有来往,此次楚国迎亲,我宋国借此机会犒劳三军,以尽地主之谊,重建两国之交,此其二;楚国若想炫耀军威,呵呵,前面已然是卫国了,我与将军一百步兵可好?待到迎回公主,将军再来带回这一千兵马,这样如何?”

“相国此言倒不失为一个好建议,不过……”

一直在旁的蒍贾接口道:“不过,我楚国,王爵之国,如何受你这等小国的摆布!”此言刚出,公孙固眼中寒光一闪,左手从皮鞯中抽出一只弓来,右手捻过一只长箭搭在弦上,箭头直指楚**旗,那面军旗下立的就是蒍贾。众人只以为公孙固只会玩玩鞭子,谁知道身手如此利落。公孙固拉满弓,犹如快要亏破掉的满月。“嗖”的一声,众人只看到一迹灰色的影子在长空划过。

成子玉见了,同样利落的抽出弓来,与公孙固对放一箭。只听“叮”的一声,成子玉的箭被劈成两支,而公孙固的箭还向着楚国的军旗袭去。眼看楚国的军旗就要被射倒了,可是忽地又窜出一支长箭,将公孙固的箭打偏了。

公孙固将弓扔回皮鞯,头也不回,笑道:“子鱼,你为何总和我抢风头?”

此时,子目夷手中居然有一张弓,他叹了一声,“射断他**旗,总是不好……立威的法子有很多……”

蒍贾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此时一言不发,一个向来傲气的人一旦自信被打破,往往会彻底垮掉。

一时间,两军气氛颇是尴尬,成子玉紧握着自己的弓,一字一顿的说道:“晚辈佩服……”在他身旁的斗勃、斗宜申二人听到了成子玉是在咬着牙说,那力道似乎能将铁咬碎。

公孙固一笑,“一般一般。”

成子玉又道:“司马大人想要用强留下我等吗?”

子目夷一笑,笑得很是神秘,“将军握有一千人马,我等不过十名随从,着如何用的了强?”

斗勃大量地形,子目夷身后乃是一片密林,此时林中沙土昏沉。斗勃对成子玉一指,成子玉面色微变,随即一笑:“既是如此,我与相国打一个赌如何?”

“赌?”

成子玉一指宛春,笑道:“将军可记得我楚国第一名将屈完?”

子目夷冷言道:“泓水之战……哼,如何不记得?”

成子玉抚着佩剑,幽幽道:“这位宛兄弟就是屈完的弟子……”此言一出,子目夷盯着宛春,目光刺一样的扎在宛春身上。

“那又如何?”子目夷淡淡道,

成子玉还是幽幽道:“我知道,相国当年未与屈将军分出胜负……相国今日不如和他比一比……相国若是赢了,我们一千兵马就留在这郑宋边境;若是宛兄弟侥幸赢了……相国就放我们进卫国!”

子目夷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孙固,公孙固拿着马鞭挠了挠头,低声笑道:“随你吧……”眼中透着无奈。

“好!”子目夷答道,催马上前。

宛春还身在梦中,却被斗越椒一碰,这才晃过神来。他万万没有想到成子玉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他打马上前,成子玉在耳旁低声道:“兄弟,可赢的过他?”

宛春看了看子目夷的白鬓,道:“有五成把握……”

成子玉沉吟一刻,“兄弟客气了,我们之中……怕是兄弟的阵前功夫最好……”

宛春喘着粗气,“将军客气了……”刚要上阵,却又被成子玉拽住,成子玉低声道:“林中有宋国伏兵,想要脱身,一定要生擒子目夷!”

宛春听了,身子一轻,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成子玉却在他背后一扶,一支手捏在他肩上。宛春回头看着成子玉,忽地觉得成子玉是将这一千人的性命交在自己手上。本来,宛春此行只想看住成子玉,若是冒然攻宋,他就兵变带走这一千人——要知道这一千人都是汝水关的人,是宛春的嫡系。

子目夷说将一千人留在宋国,待到迎回公主再放着一千人——这样的建议对于宛春来说更是无关痛痒。守住这一千人,这是成子玉的底线。

宛春握紧铜戈,“看这子目夷的弓箭功夫,生擒怕是不易……”

成子玉叹道:“我也知道不易,不过,我楚**威不能折在这里!”说到后面半句,成子玉又捏紧宛春。

宛春听了回过头去,不再看成子玉,低吟道:“成将军放心就是!”说完,戈尾一敲马臀,上了阵去。

子目夷看着一个青盔的武将打马而来,是一个年轻人,手中一支铜戈很是扎眼,他脸庞的轮廓犹如刀削的一般有棱有角。那支铜戈很新,锋刃都没有折损——那是一支新的戈,是一支没有在阵前杀过敌的戈。可是子目夷却越看越象是屈完的戈,那支戈,在泓水之畔,和自己拼死一战,虽然输了,也足慰平生。

子目夷握住银矛,苍老的皮肤摸过矛杆,才发觉这支矛已然伤痕累累,“我们都老了……”子目夷低声叹道,却听宛春喝道:“末将宛春!”

“你是屈完的弟子?”子目夷立马问道,

“是!”

“泓水之战时,你在哪里?”

“在作屈将军的参将。”

子目夷将矛一横,冷冷道:“屈完铜戈四势,你学了多少?”

宛春也将戈横亘在胸前,“相国试试便知!”

子目夷冷笑一声,银光一闪,低声沉吟,“我们都老了……但是还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