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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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张文若杀人事件(二)

    却说张文若怀抱小囡囡一路狂奔,只是用了大半个时辰,他二人便是来到了一里开外的法华寺,并在寺院门前见到了早在此处眺首以待的赵、林二女。

    “张公子受累了!”张文若刚刚在二女面前站定,林妙音便迫不及待的走来将他怀中的小囡囡接了过去;而赵曼樱也紧跟其后,并极有眼色地将手中锦帕递了过去,示意张文若擦汗之用。

    “不碍事!”张文若接过锦帕在自己的额头上轻拭薄汗,又略微喘息一会,才平复心情,与二女说道:“我方才在路上偶遇两位故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法华寺的诸多僧侣都下山行医义诊去了,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妙音闻言,刚要作答,却被赵曼樱抢先答道:“却如公子所言一般!方才奴家和林姐姐先到,便在寺里寻桑精通医术的僧医,却不想寺中的知客僧人告知我们僧医全部下山,说是最近一段时间,江淮两地暴雨连天,使得许多地方堤坝决口,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还有些偏远之地,隐有疫情滋生…就为此事,法华寺便连同附近的几家善民医馆,同去义诊善举去了。”

    林妙音也略带落寞地点头附和,说道:“曼樱妹妹所言非虚;世人皆知我江淮两地,土壤肥沃,渠运通达,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却不知我们这里,旱年,多流民;涝年多疫情…唉!旱年还好,总能凭借淮河水势勉强度日;可是涝灾….唉,最近几年的春夏交替,梅雨之季,总会有许多百姓横遭厄难!”

    “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林姐姐倒不用为此太过伤怀!”张文若淡然一笑,勉强劝道:“当今圣上,乃是千年不遇的圣主仁君,有他老人家在,总不会让百姓受苦太久!”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林妙音点了点头,勉强附和,又说道:“张公子,奴家方才请了寺中的僧人为你准备了绿豆汤,正好放在天井里冰镇着,咱们这就过去吧!”

    “林姐姐有心了!”张文若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位女眷先行;而在路上,他又和林妙音闲聊道:“对了林姐姐,你毋须再担忧小囡囡的身子了!”

    “怎么说?”

    “我方才来时不是遇到两位故友么,而其中一位…”

    就这样边走边聊,张文若就把他遇到慧光、燕不平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而就在此时,他们便就来到了法华寺僧人为赵、林二女提前准备好的一间净室之内。

    净室内的摆设异常简单,一方矮塌,几张蒲团,外加一套茶具,除此之外,也就是矮塌后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禅字书法,还能勉强算作装饰;

    因为男女有别,未免别人误会瓜田李下;一行人来到净室后,张文若便把净室内的门窗全部洞开,以示清白;而林妙音则是带着小囡囡去了法华寺后院膳房的天井,取回在此冰镇的绿豆汤,却似是有心或无意地把赵曼樱留在净室与张文若独处。

    “张公子方才曾言,路上碰到了两位故友,却不知是两位怎样的故友呢?”

    张文若才刚盘腿坐下,赵曼樱便有话没话地与他攀谈起来。

    “赵姑娘,方才在路上,我不是才与你们说过么…一个江湖侠客,一个少林寺的得道高僧,怎么…你这就忘了?”张文若一脸古怪地问道。

    “呃,张公子说过么?…咳咳,奴家最近记性不大好…”遭人直言揭穿的赵曼樱,羞得面红耳赤,直在心中对某人大呼不解风情。

    “张公子…”

    二人相顾无言,赵曼樱好不容易才平复心境,妄图打破僵局,却被张文若打断,道:“赵姑娘,你且在此小坐一会,待林姐姐归来后,你再与她相告,就说我外出有事。”说着,张文若便一脸慎重的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张公子有何事如此紧张,却不能等到林姐姐回来再说?”赵曼樱急忙追问道。

    “我方才在窗外见到位故人一闪而去,得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张文若随口敷衍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经过净室外不远处的长廊时,正好遇到了联袂归来的林家母女,免不了又是交待一番,这才得以脱身。

    不错,张文若确实从窗口处偶然见到了故人,只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他头前见到的一个,是当日香山湖上送他金牌的东厂千户孙公公;而后面那一个却是刚与他话别的北地猛虎燕不平。

    孙公公乔装易容,扮作民间富商,领着三五个同样易容的护卫,跟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后信庭闲逛;而燕不平也不知从哪换得一身乡间老农的行头,神色匆匆地尾随众人身后;张文若虽不知道二人的真实来意,但是燕不平的诡异形迹以及他那白莲教众的身份,却告诉自己,此人必定可疑。

    是故,心有好奇的张文若便要出来查探清楚,才能安心。

    许是今日过来法华寺敬香的善民信众太多,亦或是孙公公与燕不平都心藏有事,分散心神;以至于一路上,他们并未察觉端倪,直让张文若这个侦探新手紧跟一路,也未被发现。

    头前领路的老和尚,好像是在给孙公公寻找安顿的住处,领着一众人等在后院厢房挪腾了许久,只不过他们所去到的地方,孙公公都不是很满意,并未给出决定;过了一会儿,老和尚又带着他们辗转来到前庭的大雄宝殿,敬香礼佛;许是为了保险起见,燕不平并未进入殿中,只是躲在门外暗自窥探,而张文若见此情况,也只好有样学样,躲在距离燕不平不远处的人群之中。

    又过了好一阵子,孙公公的几个护卫跟在刚才那个老和尚的身后从大雄宝殿中相继走出,却独独不见孙公公的身影,直让张文若心生诧异;而就在他恍神之际,躲在门外的燕不平也是不见了踪迹。

    见此情况,张文若心中莫名一惊,连忙步入不远处的大雄宝殿,四处寻探;只是此时殿中,除了两三个善民信众还在焚香祷告外,就只剩下大日如来,五百罗汉等泥塑神胎高坐厅上。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后腰被一硬物抵住….

    “张公子怎么也有闲情逸致过来敬香呀?”一声戏谑玩味的女音倏然响起。

    闻得此声,张文若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笑道:“我道是谁这般作弄我,原来是若水姑娘呀!…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竟然又见面了!…怎地,若水姑娘也是过来敬香还愿的?”

    李若水收了剑柄,抱起宝剑,莞尔笑道:“奴家可没有公子这般闲情逸致,奴家是过来…嘻嘻,公子方才跟在孙公公身后许久,想来也是知晓奴家此行为何了吧?!”

    “若水姑娘见到我了?”张文若讪讪笑道。

    “可不是么!”李若水嘟了嘟嘴,俏皮笑道:“张公子这么大的活人,又大模大样地跟着我们,奴家又不是瞎子!”

    “那若水姑娘也应该知道,跟踪孙公公的可不止在下一人。”张文若一脸郑重的说道。

    “自然知晓!”李若水点了点头,又笑道:“此事张公子莫要掺和,以免惹祸上身,孙公公自有计较!”

    张文若知道此事牵扯颇深,自然明白李若水一番好意告诫自己,自无不允,便点头应和,道:“若水姑娘言之有理,在下也是知道厉害,此间之事,定然不会涉足其内!…对了,昨日一别,却不知若水姑娘后来去了何处安顿,还有…孙伯父、唐前辈是否安好?”

    “张公子放心,孙前辈、唐前辈一切安好,只不过他们现在去了外地办差,可能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至于奴家昨日在何处安顿…嘻嘻,公子莫非真想知晓吗?”李若水妩媚一笑,却不知何时,她的右手竟多了一枚绣花针。

    百媚针,中之巨痛,刻骨铭心,深受其害的张文若仍然记得,“若水姑娘莫要如此,在下仅是出于关心,才多嘴一问,却不知为何惹恼了姑娘,实在抱歉!…对了,方才姑娘曾言,称孙伯父、和唐前辈一起外出办差….恕在下驽钝,须得问上一句,他们又不是公门中人,何以用办差来形容他们此次出行呢?”

    “以前不是,却不代表现在不是;现在不是,也不代表将来不是!”李若水模棱两可地说道:“张公子,奴家知道你聪慧过人,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能掺和的?有的时候,糊涂一些更容易长命百岁。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张公子…咱们回见!”说着,李若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留下张文若默默无语。

    ……………………..

    李若水走后,张文若自感无趣,长叹两声后,也就循着来时的路线,往林妙音等人所在的净室走去。

    佛门清静,曲径通幽。

    一路上,他见识到了古朴肃穆的佛塔建筑林立而落,也见识到了往来不绝的善民信众对着佛尊塑像跪拜匍行;只不过这些,却比不得寺中僧侣做功课时唱出的梵音点点来的奥妙无穷。

    此处的生活,远离世俗喧嚣,显得无欲无求,平淡朴实,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走在寥落无人的碎石子路上,张文若渐渐生出一种超脱红尘之感,直欲除去三千烦恼丝,复得返自然;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待他转身一看,却见到原本威风凛凛的北地猛虎燕不平,现在却是衣衫褴褛,满布伤痕,又见其左臂已断,流血不止;而他现在正满是狼狈地向自己奔来;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老迈僧人,他正手持一柄杯口粗细的金刚杵,带着三五成群,人手持刀,面目狰狞的粗犷汉子死死地咬住燕不平不放。

    张文若记得,这些人就是刚才紧随孙公公左右的贴身护卫;而那僧人便是刚才负责领路的老僧。

    此时不遛,更待何时!

    一见情况不妙,张文若就撒丫子乱跑;而在他身后的燕不平却还追着他嚷叫:“张公子快跑,莫要被他们追上;晚了,就没命了!”

    我是在跑呀,可是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呐?!

    “…”张文若无语吐槽,并不敢回头答话,只是疯了似的撒丫子狂奔;而燕不平却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紧随其后;然而更可恨的却是这燕不平虽深受重伤,但他脚下的功夫却没落下,一路跑来,隐隐已有追上张文若的势头。

    “张公子快跑,莫要被其擒住,晚了,就没命了!”不知何时李若水也加入了这个追逐的闹剧之中,只不过她来得最晚,此时正位于老僧身后,紧急追赶。

    “…”突逢变故,张文若心乱如麻,根本不敢回头应答,只是快步急驱,满心想着逃离此处险境;然而天违人愿,身受重伤的燕不平还是很轻易地追上他,并将他单手擒住。

    “阉狗!再敢上前一步,此人就要没命!”燕不平擒下张文若,以爪扼喉,转过身来,目眦欲裂地威吓身后众人。

    “阿弥陀佛!”众人见状止步,唯有老僧越身人前,高喧佛号,才道:“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乱臣贼子罔顾作为!…哼,狗贼,你手上的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之残命尔,怎能平息我佛盛怒?!左右来人,莫要再作顾忌,快快上前,与我拿下此般白莲狗贼!”

    老僧目怒金刚,卓绝无情,直把张文若骇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不是说得道高僧都慈悲为怀吗?您老人家长的倒是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不普度众生也倒罢了,怎么罔顾人命,视我如草芥一般…

    同样的,燕不平也是慌了;他之所以会临时擒下张文若充当人质,不过是因为他身患重创,不能再逃,而李若水又恰好发出那声喊叫,这才叫他断定张文若与追逐他的众人关系不浅,是以临时起意将张文若擒下,以便掩护自己逃离险境。

    而他却想不到,这僧人居然如此果决,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燕不平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张文若,见他手足无措,一脸古怪,心中不禁猜疑起来;而就在此时,于他面前的老僧、护卫竟已经把他团团围住,更是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