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刺骨之寒（二）
二
正月里，寒风瑟瑟。今晚更是别样的冷。夕照跪在乾清宫边的走廊上，只觉风一刀刀割过脸庞，浑身上下的骨头节就像浸在冰水中冻住了一样，稍稍活动便如针扎般又麻又痛。双腿几乎没了知觉，只靠意识支撑着身体，尽管摇来晃去，好歹没有瘫倒。
事情怎么会这样。夕照低着眼睛，用全身气力抵御着一阵阵的冷风，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彻骨寒意渐渐蔓延。二福始终没有说出熊哥和小宝的名字，但熊哥却竟在自己快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干脆利索的截断了话，将事情全部推到了二福一人头上。这心，难道不是肉做的吗？看平日他们如此亲爱和睦，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夕照怎么琢磨都不能明白，每每想起二福被带走前最后的那副样子，心里便一阵酸楚。就是这样被出卖，也没有多言一句，对于这样的二福，他们怎么忍心就这么让他为自己顶了罪？不知二福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事情发展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到了这个地步，回头如果得了机会，南书房的事，定要好生谢过二福哥的好心……
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不知什么时候，风住了。月光清清冷冷的，为乾清宫的砖瓦玉石刷上一层白霜，白天的艳红与金黄尽尽隐去，只留下一袭墨银色的外壳浸在夜色之中，似远又近，若有若无。夕照低着头，止不住的睡意阵阵袭来。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上也冻得感觉全无。若就此睡去，不知会不会再也睁不开眼……？夕照努力不让意识继续淡薄下去，不断的将眼皮撑起来、再撑起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有一抹微弱的暖光划过眼角，接着耳边又响起一阵说话声。“……他为何跪在这里？”“快扶进去……”“来人……！”夕照勉强抬起头，只见几个模糊的人影晃来晃去，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夕照张张嘴想要回话，却觉眼前一黑，身体支持不住，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三
再睁开眼时，点点灯火映入眼帘，黄荧荧的散发着柔软的暖意，手脚蔓延着温热的气息，从肌肤到骨髓，都只觉说不出的舒服。这是哪儿，好暖和……嗯？不对！夕照蓦地睁开眼睛，我应该在院子里跪着的，如何来到了这里？
“皇上，他醒了。”
“嗯。”
什么！？皇上？夕照一骨碌爬起来，本想站起，却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哎哎，慢着点。”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连忙扶着夕照。
“他的腿没什么大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皇上，他的腿只是冻着了，没伤着筋骨，好生暖着，过一会应就缓过来了。”扶着夕照的老太监恭敬地答道。
夕照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位一袭黄袍，清秀文雅的男子，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这不就是在那个金色傍晚时偶遇的，自己做梦都想见的皇上？夕照慌忙抽出手臂，挣扎着跪起来，头低低的压在地面上。
“见……见过皇上。”夕照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嗯。免礼吧。”皇上语气淡淡的，“外面这般冷，你为何跪在廊前？”
“小人……小人……”夕照一时混乱，不知如何作答。
“是有事上禀？”
“不……回皇上……小人是在受罚……”夕照小声说着，依然跪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唔……”皇上应着声，夕照偷偷抬眼看去，只看得皇上穿着皂靴的双脚慢慢踱着步子，在罗汉床边停了下来。
“你犯了什么错，遭得这样的刑罚？”
“小人……”夕照刚想开口，又迟疑了起来。该不该向皇上求求情？若是求了皇上，也许能将二福救出来？可是……要说二福偷玉玺的罪过，也算是确有其事，皇上又怎会替他做主呢？
“嗯？”皇上见夕照不答话，略有疑惑。
“回皇上，小人是因替盗玉玺之人求情，才被罚跪。虽说……盗玉玺罪无可恕，但小人常受此人照顾，不忍见其受重罚，所以……”片刻犹豫之后，夕照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向皇上求情——能怎样求情呢？毕竟二福还是有罪的，只是这罪本该和熊哥小宝他们一起承担而已。
“原来如此。腿还没好全，就别跪着了。梁颐，把他的腿暖上。”
“是，皇上。”头发花白的梁太监将夕照扶到榻边，将暖炉摆近，又伸手去拽夕照身边的被子。
“多谢皇上的恩典。小人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若无事，小人便就此告退了。”夕照扶着床架站起身，便要行礼告辞。
“嗯……等等。你可是那日那个，在殿西边吟诗的小太监？”皇上看看夕照的脸，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那日的事，“吟的应是，繁华正好，却是夕阳晚照。”
夕照心中一暖，连忙低下头回话。“皇上还记得。”
“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德秀。”
“张德秀……好。梁颐，你送他回去，若有人拦着，就说是朕的意思，求情无罪，不让罚了。”
“遵命。”
“谢皇上。”夕照行了礼，被梁太监扶着，慢慢走着离开了内殿。
正月里，寒风瑟瑟。今晚更是别样的冷。夕照跪在乾清宫边的走廊上，只觉风一刀刀割过脸庞，浑身上下的骨头节就像浸在冰水中冻住了一样，稍稍活动便如针扎般又麻又痛。双腿几乎没了知觉，只靠意识支撑着身体，尽管摇来晃去，好歹没有瘫倒。
事情怎么会这样。夕照低着眼睛，用全身气力抵御着一阵阵的冷风，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彻骨寒意渐渐蔓延。二福始终没有说出熊哥和小宝的名字，但熊哥却竟在自己快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干脆利索的截断了话，将事情全部推到了二福一人头上。这心，难道不是肉做的吗？看平日他们如此亲爱和睦，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夕照怎么琢磨都不能明白，每每想起二福被带走前最后的那副样子，心里便一阵酸楚。就是这样被出卖，也没有多言一句，对于这样的二福，他们怎么忍心就这么让他为自己顶了罪？不知二福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事情发展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到了这个地步，回头如果得了机会，南书房的事，定要好生谢过二福哥的好心……
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不知什么时候，风住了。月光清清冷冷的，为乾清宫的砖瓦玉石刷上一层白霜，白天的艳红与金黄尽尽隐去，只留下一袭墨银色的外壳浸在夜色之中，似远又近，若有若无。夕照低着头，止不住的睡意阵阵袭来。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上也冻得感觉全无。若就此睡去，不知会不会再也睁不开眼……？夕照努力不让意识继续淡薄下去，不断的将眼皮撑起来、再撑起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有一抹微弱的暖光划过眼角，接着耳边又响起一阵说话声。“……他为何跪在这里？”“快扶进去……”“来人……！”夕照勉强抬起头，只见几个模糊的人影晃来晃去，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夕照张张嘴想要回话，却觉眼前一黑，身体支持不住，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三
再睁开眼时，点点灯火映入眼帘，黄荧荧的散发着柔软的暖意，手脚蔓延着温热的气息，从肌肤到骨髓，都只觉说不出的舒服。这是哪儿，好暖和……嗯？不对！夕照蓦地睁开眼睛，我应该在院子里跪着的，如何来到了这里？
“皇上，他醒了。”
“嗯。”
什么！？皇上？夕照一骨碌爬起来，本想站起，却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哎哎，慢着点。”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连忙扶着夕照。
“他的腿没什么大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皇上，他的腿只是冻着了，没伤着筋骨，好生暖着，过一会应就缓过来了。”扶着夕照的老太监恭敬地答道。
夕照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位一袭黄袍，清秀文雅的男子，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这不就是在那个金色傍晚时偶遇的，自己做梦都想见的皇上？夕照慌忙抽出手臂，挣扎着跪起来，头低低的压在地面上。
“见……见过皇上。”夕照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嗯。免礼吧。”皇上语气淡淡的，“外面这般冷，你为何跪在廊前？”
“小人……小人……”夕照一时混乱，不知如何作答。
“是有事上禀？”
“不……回皇上……小人是在受罚……”夕照小声说着，依然跪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唔……”皇上应着声，夕照偷偷抬眼看去，只看得皇上穿着皂靴的双脚慢慢踱着步子，在罗汉床边停了下来。
“你犯了什么错，遭得这样的刑罚？”
“小人……”夕照刚想开口，又迟疑了起来。该不该向皇上求求情？若是求了皇上，也许能将二福救出来？可是……要说二福偷玉玺的罪过，也算是确有其事，皇上又怎会替他做主呢？
“嗯？”皇上见夕照不答话，略有疑惑。
“回皇上，小人是因替盗玉玺之人求情，才被罚跪。虽说……盗玉玺罪无可恕，但小人常受此人照顾，不忍见其受重罚，所以……”片刻犹豫之后，夕照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向皇上求情——能怎样求情呢？毕竟二福还是有罪的，只是这罪本该和熊哥小宝他们一起承担而已。
“原来如此。腿还没好全，就别跪着了。梁颐，把他的腿暖上。”
“是，皇上。”头发花白的梁太监将夕照扶到榻边，将暖炉摆近，又伸手去拽夕照身边的被子。
“多谢皇上的恩典。小人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若无事，小人便就此告退了。”夕照扶着床架站起身，便要行礼告辞。
“嗯……等等。你可是那日那个，在殿西边吟诗的小太监？”皇上看看夕照的脸，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那日的事，“吟的应是，繁华正好，却是夕阳晚照。”
夕照心中一暖，连忙低下头回话。“皇上还记得。”
“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德秀。”
“张德秀……好。梁颐，你送他回去，若有人拦着，就说是朕的意思，求情无罪，不让罚了。”
“遵命。”
“谢皇上。”夕照行了礼，被梁太监扶着，慢慢走着离开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