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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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家兄弟

    距离殴打现场二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块大青石,两个山贼:牛大当家和李琰,正躲在青石后面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至于牛大当家和李琰为什么在出现在这里,则要从青岩寨目前面临的困难说起。

    话说,今天一大早,牛大当家便寻来李琰诉苦,说青岩寨的存粮不多,用不了半个月弟兄们就得饿肚子,今年的春节怕是包不了饺子给弟兄们吃了。李兄弟你是隐世高人的弟子,可要给俺出个主意度过这个难关呀!牛大当家坐在李琰面前倒豆子似的,啪啦啪啦的说了一大顿有用没用的话。

    哥又不是诸葛亮再世,对这个时空的情况又不熟悉,一时间哪能想到什么解决粮荒的法子?李琰一边耐心的听牛大当家诉苦,一边在心里苦笑不迭。

    李琰听完牛大当家的话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然后停下来安慰一下牛大当家,道:“困难只是眼前的,解决的法子一定是会有的。要想解决粮荒,你得先告诉俺这山下哪儿的存粮最多,俺才好想办法给弟兄们弄来。”

    牛大当家一听,脱口道:“自然是马家庄马奎安家的存粮最多,只是马奎安如此投靠了女真鞑子,手下招揽不少护院家丁,加上马家庄也是人多势大的大庄,他们的主意俺们万万打不得。”

    李琰一听,笑道:“怎么,牛大当家好像很怕那个马奎安?”

    牛大当家本名牛大根,因为了喜吹牛好面子,所以熟知的乡亲们也常叫他外号“牛皮根”,他一听李琰这话立刻涨红着脸大声嚷嚷起来:“切!俺牛大根怎么说也是敢杀女真鞑子的英雄好汉,哪会怕那女真鞑子的狗腿子。走,俺这就带你去马家庄踩点去,找机会打他马奎安一记闷棍,也好让你知道俺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大丈夫没啥都可以,就是不能没面子。牛大当家一听李琰笑他惧怕马奎安,当即决定来马家庄踩点,于是两人下得山来,又走了小半天,才来到马家庄外一处名叫长山坡的山林中,正好碰见王家兄弟被马玉郎等人欺凌。

    “这些狗娘养的狗腿子,真是太可恶了。”李琰见王家兄弟惨遭殴打不禁气愤难当,握起拳就要站出来。

    旁边的牛大当家见状急忙强行按住李琰的肩膀,低道:“李兄弟莫要冲动,俺们人少,打不过他们。快点藏好,莫要让马家庄的人发现了。俺们现在可是女真鞑子通缉的山贼,要是被马家庄的人发现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

    牛大当家说完还不忘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俺们要是不出去阻止那帮畜生,那俩兄弟怕是要被打死的。”李琰焦虑道。

    牛大当家安抚道:“李兄弟但请放心,那些家丁与王家兄弟平日无甚冤仇,只不过是遵从马家少爷的话,以揍王家兄弟取乐而已。你看,他们打的都不是要害部位,可见下手虽重,却还是有分寸的。”

    李琰闻言再转过头来仔细一看,果然,那些家丁殴打的部位都是四肢、屁股、肩背、脸庞等非致命的地方。这些地方看起来虽然伤痕累累,却俱是皮外之伤,不会伤筋动骨要人性命。

    另一方面,对于家丁们来说,单方面的群殴是相当无趣的。于是打了一会儿,家丁们也开始失去殴打的兴趣了,下手的力道不知不觉间也轻了一些。

    这时,王家两兄弟也开始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倒下。只见王保福浑身瘀青,口鼻流血,他又硬了一会儿,最后抱着弟弟保禄跪倒在地上。

    “呸!真他娘的不经打,这么快就倒了。”家丁们骂骂列列的,纷纷停下手来。

    马德志上前踢了王保福一脚,见他还能反应,知道死不了,便转身对马玉郎道:“大少爷,这王家兄弟已经受到惩治了,俺们也弄到了猎物,要不,现在回去让老爷看看您今天的狩猎战果?”

    马玉郎瞄了一眼浑身是伤倒在地上的王家兄弟,道:“也罢,有这些猎物回去,老爷一定会夸奖俺,哈哈!吁!走,回庄!”

    马玉郎长得又胖又矮,加上他年纪又小,箭术也很烂,偏还喜欢上骑射这种纯爷们的运动,以显得自己有多英武神气。

    这个年纪的熊孩子总是想象自己可以和大人一样雄武有力,常干一些力不能及的事情,马玉郎无疑就是这样的熊孩子。

    前些日子,马玉郎跟随马奎安从盂县返回马家庄后,闲来无事便带着家丁们上山打兔子。尽管冬日里山上的飞鸟飞走许多,但走兽还是有不少,特别是冬天的野兔子比较容易打。

    开始时,有的家丁发现兔子后也搭箭射击,结果他们倒是射中了,却更加显得马大少爷的无能,这便惹得马大少爷心里相当不痛快。

    于是,在马玉郎向马德志面授机宜后,马德志便以抢射大少爷的猎物为由,抽了那几个射中猎物家丁一顿。再后来,众家丁都学乖了,只管跟在马玉郎身后呐喊助威。不管马大少爷射得中射不中,大家都是一个劲的拍马屁。让马大少爷觉得射不中并不是自己的箭术差,只是运气问题。

    每次射偏了,家丁们都会叹息道:“哎呀!太可惜了。就差一点点就射中了。”

    “就是嘛!都怪这北风,把大少爷的箭吹偏了,不然一定可以射中那兔子。”

    今天再次入得山来,马玉郎又像往常那样,让家丁们满山呐喊,好将那些兔子、野鸡、山狸等小动物赶出来给他射。结果十射十偏,连根兔毛都没碰到。

    幸好,遇上了王家兄弟,抢了他们的猎物,回去又可以在老爷面前吹牛皮了。

    马玉郎心满意足的策马而去,带着家丁们浩浩荡荡的返回马家庄,留下一身是伤的王家兄弟倒在地上。

    王保禄先爬起来,坐在地上扶起一脸血的王保福,哭喊道:“大哥,你没事吧!别吓俺啊!”

    “咳咳……,你哥我还没死,嚎什么嚎!哎哟……”王保福一开口,又看扯动身上的伤口。

    王保禄又呜咽道:“都是俺不好,是俺害了你,俺不该说那些气话,惹怒马家人的。”

    “咳……,你晓得便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俺也是吃过一次亏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身后又响起脚步声。王家兄弟心里一惊,以为马家的人又回来找茬。扭头一看,却是三个山贼。

    若是别的山贼,王家兄弟怕是得吓个半死,但看到带头的牛大当家,便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呵!牛大哥,怎么是你啊!”王保福惊问道。

    以前牛大当家给马奎安家当长工时,王保福跟他混得很熟悉,那时王保福年纪跟现在的王保禄差不多。

    记得牛大当家在马家庄当长工那会,闲时便跟庄上的年轻人吹牛皮,讲故事。他常年在外面给别人打工,经历多,见识也相对别人广些,加上喝二两就吹牛,一吹牛就没边的大嘴巴,很得庄上年轻人的喜迎。

    那时王保福也很其他半大小子一样,喜欢围着牛大当家,和他一起喝酒听他吹牛皮。

    “嘿嘿!正是俺,刚才看见马家的人欺负你们,俺们人手少,没敢出来相助,实在惭愧啊!”耿直的牛大当家有些不好意思。

    王保福摆摆手笑道:“你要是出来了,马家人又能领女真鞑子的赏钱过年了。前年你不是到山上落草了么,今儿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牛大当家笑笑道:“俺们山寨快断粮了,准备下山弄点粮食给弟兄们过年包顿饺子吃。”

    王保福闻言一愣,惊问道:“你们不会是想打马家庄的主意吧?”

    “其实俺们也就过来踩个点,看能不能从马奎安身上捞到点便宜。”

    李琰站在旁边,见王保福脸上还敞着血,提醒道:“大当家,先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先给这两位兄弟包扎伤口吧。”

    牛大当家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一说话倒将正事忘了。”

    作为一名山贼,过着打打杀杀的草莽生活,身上总要带着些医治刀伤的药物。牛大根随身带着的药酒,是用土法泡制的有止血化瘀功能的药酒。

    王家兄弟感觉擦了这药酒之后,顿觉一股凉意从伤口渗入,身上的疼痛也减轻几分,血也很快止住了。

    王保福擦完药酒,在王保禄的搀扶下吃力的站起来,向牛大当家拱手谢道:“多谢牛大哥及这位壮士出手相助,俺叫王保福,这位是俺小弟王保禄,敢问这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李琰拱手还礼,道:“在下青岩寨新任二当家李琰,幸会幸会!”

    王保福见李琰身材魁梧,气度不凡,不禁多打量几眼。他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特别是李琰头上那短短的发茬,更是吸引王保福的注意。

    “瞧这头发,难不成这位李二当家是个还俗的和尚?”王保禄暗讨道。

    王保福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青人,长年从事繁重的农耕使他的皮肤黝黑而粗糙,加上满脸的愁容,更使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倒是另一边的王保禄,还是不知愁为何物的年纪,一双明亮的眼眸保留着几份灵动的神光,与其大哥相比显得更加朝气蓬勃。

    “牛大哥,李兄弟,这次多亏两位兄弟相助,有机会俺兄弟一定报答两位。”王保福带着王保禄再次郑重谢道。

    “哈哈,咱俩以前那么铁的关系,还说啥报答不报答的。王兄弟,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牛大当家一拍王保福的肩膀笑道,然后顿了一下,又接着认真问道:“王兄弟,俺说你老王家也是在马家庄有田有地的人家,不从看那马奎安的脸色过活,今儿怎么让人欺负成这副惨样?”

    王家兄弟闻言俱是面露惨容,王保福便将女真鞑子入寇河东后,马家庄及自家的变故说与牛大当家等人知。说到最后,一腔悲愤无处宣泄,两兄弟忍不住抱在一起大声痛哭。

    牛大当家最受不了这种凄惨的气氛,怒道:“都是纯爷们,哭个鸟啊!你们若真是在马家庄混不下去了,就来青岩寨跟着俺当山贼吧。”

    “当山贼?”王保福闻言又是一惊,他们家世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山贼这种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可是想都没想过。

    “是啊!当山贼多爽!没事喝喝酒吹牛皮,有事拿起刀来砍他娘!不比你在马家庄受这种窝囊气强上百十倍?像俺当初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被女真鞑子逼急还不是一样拔刀砍人。砍翻了那女真鞑子,俺便带着全村的人上青岩山落草。如今俺这个抗金义士的名头说出来,十里八乡谁听了不得竖起大拇指夸俺是条英雄汉子!”牛大当家一吹起牛来,仿佛像换个人似的,涣发出几份绿林好汉的气势。

    王保福听了只是低头不语,掉脑袋的英雄不如窝囊的受气包。自从在盂县监牢里受过许多磨难之后,他对这艰难的世道看开了。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