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刀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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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危局转机

    嗯?

    李季紧锁眉头,嘱咐伙计将尹章藏好,同时也赶紧将棍棒和长短刀藏好。

    “他是什么人?”曹谦见众人如此紧张,知道来者不善。

    “这个张都头,是汝阳县专门缉凶捕盗的都头,说起来虽如此,不过,此人吃喝嫖赌无一不会,和尹师绮的私交莫逆。”

    有伙计说道。

    曹谦冷笑了一下,他明白这个张都头就是一个国家蛀虫,被尹师绮这样的富商加地头蛇收买,说不定做了多少冤案,要小心应付才好;曹谦领着众人前脚到这里,这张都头后脚赶到,不用问,是被赶走的那两个人到县衙送的信。

    众人经过小声商议过后,立即找出白色麻布,缠在腰间做成孝,特别是曹谦和单翠娘,刚失去至亲,更是重孝在身。然后曹谦和单翠娘到了屋后的小院里,这里停放着老曹三和单保夫妇的遗体。曹谦和单翠娘各自跪倒在自己的亲人脚前,不住地磕头哭灵。

    等这些做妥当后,张都头领着十几个衙役到了。

    不用叫门,大门已然敞开。

    “我说,朗朗乾坤,好好地将人赶走,你们眼里就没了王法?”

    张都头一脚跨进门里,谁也不看,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官家,你有所不知,这屋子的主人,并未将此售出,却被人强占,如今,屋主刚刚去世,无地停放灵柩,其子尽孝心切,将此屋夺回,实乃事出有因。”李季笑呵呵地对张都头解释道。

    “嗯,我怎么听说这屋已经售出了?不光是售出了,这布庄,可是本县名绅尹相公出资开的,开业的时候,连在下在也叨扰了一杯水酒呢,你们不合胆大妄为,搅了尹相公的生意,若是吃了官司,可不是做耍子!”

    张都头这一说,李季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随即又恢复如初,说道:“都头,这屋子本是卖炊饼的老曹三的,想必都头也略知……”

    “知道,俺还吃过他的炊饼。”

    “他刚刚去世,他有个儿子,因为年轻气盛,一直以为这屋子并未售出,带着他的父亲的遗体强闯此地,并找来我们这些人帮忙设灵堂……”

    “你们还在这里设灵堂?”张都头眼睛立了起来。

    “听我说,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朋友,本来收留了一家人,不想,这几个朋友的房屋突然失火,想必都头知道?”

    张都头自然知道天黑之前烧起来的那场大火,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这场火烧甚是猛恶,掉了数家房屋,幸亏这数家房屋两旁再没有连接上其他人家,否则,这怕这火要烧掉半个汝阳县。

    “大火怎地?”张都头不知道为甚么又说起这场大火。

    “就是这几个朋友的宅子被大火烧了。”李季一指一脸丧家之犬模样的冯老混,继续说,“他们出于好心,前些日子收留了可处可去的一家人,这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幸亏这些朋友外出讨生活,不然,只怕也要遭难,可叹,只逃出一个女儿,那夫妻俩俱被烧死,现在,和曹谦的父亲一起停放在后院,都头可去看一眼,我们都自幼相熟,相互帮个忙,至于这宅子到底是谁的,怕只有等到这白事做完才能理会,望都头宽宥则个。”

    虽然李季这一说,张都头仍是瞪着眼睛,看样子准备拿人,李季忙将从火场找到的印有“尹”字款式的坛子底递给张都头一个,说道:“这可是在失火的地方找到的,在汝阳县,怕是只有尹家有这样的东西吧,为甚么,在着火的地方,有这个东西,是不是跟尹家有关?”

    张都头一把接过这个坛子底,看着上面的“尹”字怔怔出神,李季在一旁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

    “差矣。”张都头摇头,“尹家有酒坊和油坊,每天卖出无数,汝阳县任何人都可能有这个东西,怎么能说一定和尹家有关呢?”

    张都头尽管这样说,态度却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了,手里的这件物证,却怎么也不肯交还回去。

    “都头明察,我们并未说一定和尹家有关,不过,在火场,都头手里的东西不下百十来个,这恐怕就太奇怪了,在下只是怀疑,这大火是有人故纵,还望都头禀报县太爷,明察清楚才是。”李季说话时,眼神一直没离开张都头的脸。

    “好说好说,职责所在,念在情有可原,就等你们做完了白事,快快将这房屋归还才好,若是不还,也要有凭证证明这屋子是曹家的,如若不然,只能进衙门说话了。”

    张都头这一说完,李季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接下来张都头领着衙役,象征地到后院看了曹谦和单翠娘一眼,他们正跪在各自的至亲面前哭着,身着重孝,张都头一见那三具被包裹着的尸体,生怕晦气,急忙退回去,对众人叫了声相扰,就带着衙役撤了出去。

    待到张都头带领着衙役们走远了,李季方才到后院低声告诉曹谦他和张都头的那番交锋。

    曹谦披着重孝,缓缓站起身,冷笑道:“亏得我想到这一点,若不是从火场捡回那些东西,将嫌疑者引向尹家,只怕咱们这些人此时要被这污吏带到衙门去了,少不了要吃一顿板子。”

    “是啊贤弟,亏得你想到了这一点,否则,不光要吃板子,只怕这尹师绮会去衙门上下打点,你我弟兄只怕要呆在牢里出不来了。”李季刚才应对张都头显得游刃有余,此时却后怕得很,情势极为不利,一着不慎,连活命都不能了。

    “不能再让尹师绮这么步步紧逼下去了,明天,咱还要做一些事情。”曹谦说着,和李季耳语了一阵。

    李季听完了曹谦的话,不由得呵呵笑了,“贤弟,此计甚妙!”

    后半夜无话,第二天,和冯老混一同被烧掉房屋的十几个苦主们,聚集到汝阳县衙击鼓鸣冤,这些人在冯老混的带领下,高声呼告,众人聚而不乱,甚至有家属死于大火的,更是重孝在身,他们围着一个竹篮,里面却是一堆从火场里检出来的镌有“尹”字款识的坛子底。

    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有衙役出来将大门推开,其中一个衙役对众人喊道:“诸位,若有甚么冤情,速递状纸进来。”

    冯老混说道:“我等都是不识字的粗鄙汉,无甚状纸,望大哥通禀则个。”

    “诸位有什么冤情,跟俺说一下,俺也好回去禀报老爷。”这个衙役也本是穷苦出身,对冯老混等人倒也客气。

    冯老混将昨天那场大火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再一指身后的人,特别是身着重孝的,说道:“请这位大哥一定回禀老爷,请老爷给做主。”

    “敢情诸位就是昨日大火的苦主?稍等,俺这就回去禀报老爷。”衙役说着转身进了衙门。

    知县刘大昴用完早饭后,早听到衙门口的击鼓声,心里甚是烦躁,一边喝茶稳心神,一边为尹师绮在汝阳县做大而郁郁寡欢。

    尹师绮虽富甲一方,但终究是大宋子民,他刘大昴虽出身穷书生,但也堂堂朝廷命官,然而自打上任以来,他这个官老爷总要看尹师绮的脸色,要知道,商人虽富,但俗话说:士农工商,尹师绮说起来只能排个末流;他刘大昴本是读书士子,见了末流居然要低声下气,岂不是世风不古、乾坤倒转?

    但这也只能在刘大昴的心里想想,尹师绮不仅富,他在汝阳县还是个呼风唤雨的地头蛇,汝阳县大大小小的富户,都看他的脸色行事,另外汝阳县里大小商肆有一半是尹家开设的,其余的,不是占有股份,也是在尹家的覆翼之下苟活,早晚会被排挤出汝阳县,刘大昴至今还对他刚刚上任时,尹师绮暗中鼓动汝阳县富户抗交税课、他不得不登门赔罪的情景记忆犹新,如此财大势大的人,在汝阳县做大倒也不奇怪,只是他刘大昴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堂堂的国家命官,如此在尹师绮面前低声下气,真乃是斯文扫地、朝廷颜面扫地……想来想去,刘大昴愣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应对办法,除了低声下气还是低声下气,当即艰难地咽下一口凉了的茶,长叹一口气,只求平安地熬过任期,远远离开汝阳县,远离尹师绮才好……

    正想着,师爷进来通禀,说衙门口有击鼓鸣冤的,刘大昴叹了一口气说道:“早就听到了,心里烦得紧,不想理会。”

    师爷和刘大昴同姓,也姓刘,刘师爷早就清楚刘知县的心事,稍沉吟了一下,说道:“进来禀报的衙役带来了这个东西,老爷过目。”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刘知县面前。

    刘知县接过刘师爷递过来的东西,看了看,是坛子碎片,被火熏得乌黑,还散发着焦糊味儿。

    “这……”

    刘知县疑惑地看着师爷。

    刘师爷呵呵一笑说道:“这是在门口击鼓鸣冤的人送进来的,他们是昨日县北那场大火的苦主,这个东西,是在失火的灰烬里找到的,大人仔细看,可曾看出什么?”

    刘知县依照师爷的话,翻来覆去地看手中的这个残片,最后将注意里集中在“尹”字上,用手指点这这个“尹”字说道:“你说的,可是这个?”

    “正是。”

    “你是说,这火可能是尹家人所为?”

    “这是那些苦主说的。”

    “区区一个碎坛子底,能说明什么?”

    “大人,这些苦主在焦土中,足足找出一堆这样的东西,若是一个说明不了什么,那一堆,可就有点意思啦!”

    刘师爷这样一说,刘知县的脸上不自觉泛起微笑,吩咐道:“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