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铡了国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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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人自有妙计

    睿王遇刺而死,大夏举国皆惊。

    隆启皇帝闻讯当即昏死过去。

    醒后便急召林禹进宫,不由分说地便令他务必七日之内缉拿真凶归案。

    林睿自有苦难言,想把实情相告,又恐导致隆启皇帝更大的担忧。

    毕竟瞧皇帝的身子骨,经过这段时间的劳顿后,越发憔悴孱弱了。

    万一如实相告,吓出个好歹来,自己岂不自毁长城?

    “微臣遵命!”

    ……

    回到清吏司,林禹再一次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了卷房中。

    他独自细细回味睿王临终的话语。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对睿王说的内容自不再那么难以理解。

    睿王本也是皇室正统,想来自也知道修真者左右朝政格局之事,才会说出天下苦修久矣之言。

    但不能被张鹤年之流牵着鼻子走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鹤年这类修真者已拥有如此大的权势,好好经营国家造福民众不行吗?

    为何要如此祸乱朝堂视万民如草芥?

    他不杀自己,真只是忌讳万国契约修真者不得擅杀凡人之禁?

    最重要的是,这张鹤年要真遵守万国契约,为何又要私制龙袍谋朝篡位?

    然后为何又要借国丈爷之手杀了赵氏全家?

    是因为中途反悔而欲销毁证据?

    哪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心生畏惧?

    是被其他隐藏的修真大能发现端倪给予了警告?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念头都冒将出来,林禹越想越离奇复杂,到最后,释然叹谓:“万变不离其宗,此间祸乱之源,自非那些个已经变味的修真者莫属,他们虽不可杀人,这天下却多少人因他们而死?其间隐秘,我林禹自要探个水落石出!张鹤年啊张鹤年,你要玩阴的,老子就陪你玩阴的!”

    ……

    刑部大牢。

    林禹带着张彩前来探监。

    因为国丈府宰相府都被抄了,其家眷也都暂时被收押。

    两人正拿着碟牌要进去,却被两个狱卒拦住了:“林大人稍候,皇后娘娘现正在里面,还请回避一下。”

    林禹一听,自躲都来不及,赶紧带着张彩躲到狱卒们休息的侧室。

    皇后受其父牵连,按理最少是要被褫夺皇后尊位的,但她却仍旧端坐皇后之位。

    倒不是隆启皇帝不想废了她,而是他现在没办法废她。

    因为这杨皇后生的儿子已被立为太子多年,隆启皇帝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爱屋及乌,也就不好动太子的母亲,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隆启皇帝与皇后也还有些感情,重情的隆启皇帝自然也就只能既往不咎了。

    但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隆启皇帝和林禹一样,也顾虑到了国丈爷虽然伏诛,其党羽却犹自遍布大夏朝野,真要一把连根拔起,自不免天下大乱,不动皇后,固然有着某种稳定人心的意图,毕竟攀附国丈爷的这些官员,大抵都是瞧着皇后和太子才溜须奉迎他的。

    这便是政治的艺术。

    国丈府被羁押在刑部大牢的家眷并不多,只有皇后的几位兄弟以及那些涉及赵氏惨案的家丁,其余人等早在户部的安排下被陆续遣散了。

    皇后来探监,自然是来安慰这几位兄弟,也属人之常情。

    林禹这次来,却是想探访宰相府的家眷。

    张鹤年虽然是个修真者,却不知何故却只有张松这一个儿子,而张松和他爹一样,三十好几的人,妻妾成群却也只有新纳的小妾生了个儿子。

    张鹤年父子一出事,宰相府其他人等自树倒猢狲散,在朝廷抄家之前就跑了个干净,也不知瓜分了多少家财(大抵也薅走了九牛一毛吧),唯有这张松的小妾抱着襁褓中的儿子滞留府中。

    林禹便是打算来探访一下这位小妾。

    因为这位小妾不是别人,正是与被张松打死的探花郎丁常卿相好的那个歌女。

    林禹固然替丁常卿感到不值,却也对这歌女抱着同情,毕竟在强权的霸凌之下,一个弱小的女子又能如何呢?

    她也是个受害者啊!

    等了半天,杨皇后都没有出来的意思。

    眼看天色快晚,林禹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烦躁:“这女人就是啰嗦,哪有探个监探一下午的?”

    正暗自埋怨的时候,一股异香忽然轻轻袅袅地钻进鼻孔里。

    林禹尚未抬头查看,张彩却已然噗通跪了下去:“小……小吏叩见皇后娘娘……”

    林禹赶紧转身,便瞧见一云鬓华服的贵夫人独自走了进来,那端庄秀丽的容貌真是让这小小的陋室越发显得邋遢凌乱。

    林禹自也赶紧单膝跪地叩拜:“微臣林禹,叩见皇后娘娘。”

    心里却直打鼓:“他nn的,定是有狗腿子告诉她我藏在这!这特么多尴尬,我可是她的杀父仇人啊!”

    杨皇后定定地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林禹,你在躲着本宫?”

    林禹一愣,心道:“这不废话吗?”

    却只得低头闷声回道:“皇后娘娘凤仪高洁,天颜尊贵,微臣粗鄙,实不敢扰了皇后娘娘心境……”

    杨皇后居然眉头一挑,轻轻微笑道:“别装了,本宫来见你,是想看看你是否真如传言那般黑面红牙,要真那样,本宫绝不答应把碧瑶公主许配给你,起来吧,让本宫好生瞧瞧。”

    林禹听她语气并没有怨恨之意,倒是大出意外,自尴尬地站了起来。

    “唔,长得还很俊嘛,怪不得陛下会有此打算。”杨皇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评头论足:“只是这身板儿看上去太瘦弱了些,与咱大夏尚武之风颇不合衬呢,碧瑶怕是不会喜欢……”

    林禹听得越发尴尬,心想怎么连这皇后也左一个碧瑶右一个碧瑶搞得跟个媒婆似的?

    拜托,我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咱正常交流行不行啊?

    潜意识里,林禹甚至觉得此番杨皇后对自己飙怒撒泼也比她这避重就轻地扯淡要来得实惠些。

    毕竟这反而让他很不自在,更怀疑这杨皇后在憋着大招以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回皇后,微臣乃微末小吏,实不敢高攀公主殿下。”

    杨皇后在一张长凳上随便坐下:“本宫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大抵是在想本宫怎么不兴师问罪骂你个狗血淋头,对吧?”

    “……”

    “林禹啊,本宫为人之女,固然为父哀伤,却亦怒其不争矣,此番正好在这里遇上,本宫想着咱们迟早要见一面谈谈话,便直接过来了,你别紧张,其实你的所作所为,本宫知道你毫无私心,皆为大夏所虑,咱大夏国能出你这么个好官,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皇后娘娘过誉了……”

    林禹被搞懵了,敢情这杨皇后原来是如此识大体?

    杨皇后却继续说道:“不过,要说本宫不恨你,也是假的……林禹,你知道本宫恨你什么吗?”

    “……”

    林禹哪敢吱声,心道不就是我铡了你爹呗!

    “你铡了我父,自为一恨,但是此恨只基于本宫个人私情,本宫恨你,是你太单纯太直愣了,你可知道你这一铡,把本宫和太子逼到如何尴尬之境地否?”

    “……”

    “或许在你心里,和大夏百姓的眼里一样,吾父之恶皆因本宫和太子在背后支持所致,然则谁又能理解我母子二人之苦衷?本宫已贵为大夏皇后,儿子也是大夏未来之君,本宫焉不知轻重?纵容父兄擅权营私于本宫有何增益?可惜家父一向强势,本宫屡有规劝,却终是逾不过一孝字……大祸已成,本宫自亦有重责,然当今大夏之时局,唯有多些你这样的贤官能吏才可挽狂澜于即倒,化险恶于靖安,故本宫见你,实为勉励你而来,并不苛责之意……”

    虽然情绪上还带着些许明显压抑住了的激动,但总体上来讲,杨皇后说的很是平静,这番话显然是她这些日子酝酿已久的结果。

    林禹听完自是释然又感动:“皇后娘娘如此宽宏大量,微臣惶然惭愧,细思之下,诚有诸多不敬之处,微臣唯有日后精诚务职,恪守正心,方可报皇后娘娘不责之恩……”

    杨皇后蹙眉摇头:“林禹,你千万别以为本宫是在笼络你,如果这样,那你就错了,你要记住,你为大夏尽忠,陛下、本宫和太子自都是你的坚强后盾,除此,皆属虚言。”

    “微臣明白!”

    “本宫也乏了,你好自为之吧!”

    杨皇后言毕便起身迤逦而去。

    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动的张彩这才爬起来:“大人,小的都吓得快尿裤子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

    “是啊,我也没料到皇后娘娘居然是如此深明大义,很好,这让我更多了几分底气了!走,咱们去看看那可怜的歌女去……”

    ……

    在一个单独的囚室,抱着襁褓的那个歌女见到林禹到来并未慌乱。

    “本官乃京都清吏司司门郎中林禹,你便是苏筱筱?”

    “小女子苏筱筱拜见林大人。”

    行了拜见之礼后,便镇定自若地立在林禹面前,似乎早知道他会来一般。

    “你曾在酒楼当歌女?”

    “是的,小女子身无所长,托恩师所教,会些音律曲艺,赖以谋生而已。”

    “那丁常卿……”

    苏筱筱一听,立马噗通跪地,泣声道:“他……他是小女子的夫君……”

    “你不是嫁给张松了吗?”

    苏筱筱泪如滚珠:“大人,小女子若非怀有丁郎之子,早就随他一起去了,哪里还忍受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凌辱?”

    林禹闻言大震:“你这孩子是丁常卿的?”

    “是的,在他殿试前夜,我与他便亦私定终身,共结百年之好,谁知伴随他披红戴花归来的,却是这么一场祸事,张松打死他还不算,更是堂而皇之地把我掳进了府里,极尽霸凌之能事……”

    林禹明白了,苏筱筱之所以忍辱活着,是因为有了丁常卿的儿子,那张松之恶,自又添了浓重的一笔。

    但如此看来,那张松自是生不出儿子,白空欢喜一场,真乃行恶自绝后。

    思虑半晌,林禹沉声道:“苏姑娘,本官想借你儿子一用,不知可否?”

    “大人想干吗?”

    苏筱筱护子心切,赶紧把襁褓搂得更紧,并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林禹赶紧安慰道:“你别紧张,你也知道张氏父子现在畏罪潜逃,本官缉拿无方,本官想借你儿子把他们引出来……”

    “林大人,不是小女子信不过你,大人要就算把他们引出来,自也照样拿不住他们,那老东西不是大人能对付得了的。”

    “你也知道张鹤年的厉害?”

    苏筱筱满脸惊惧之色地颤道:“是的,小女子在他府上也住了些时日,那老东西有时兴致来了,便会当着府上家人的面演示,可飞天遁地,隔空碎石,简直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林禹已经亲眼见过,自不意外,点头道:“那张松呢?”

    “他不过一酒囊饭袋,他爹的本事是半分没学到,倒是不值一提。”

    林禹微微一笑:“这就是了,拿不住张鹤年,我可以先拿了张松,这厮浪荡惯了,自是耐不住寂寞的。”

    “大人的打算是?”

    “张松以为你这儿子是他的,自必想带了去,本官就以此为饵引他们出来。”

    后边的张彩忍不住说道:“大人,他们要抢这孩子的话,自早就来抢了,怎么到现在都一直不闻不问的样子?”

    林禹轻笑道:“一是因为孩子尚小,需要亲母喂养,二是他们知道咱们不会把她们母子怎么样,所以我要打破他们这份自信。”

    “大人的意思是?”

    “俗话说山人自有妙计,到时本官会奏请皇上颁布一个诛张氏三族的诏令。”

    “啊?!……哦,妙!实在是妙!”张彩歪着头想了想,拍腿呼妙不绝。

    “苏姑娘放心,这诏令不会危及你们母子的安危,只是逼他父子现身罢了。”

    苏筱筱点了点头:“大人,此法自是可行,但还是前面那句话,到时你能对付得了那老东西吗?”

    林禹微微一笑:“本官不用对付他,到时只要能砍了张松的头,估计气也得把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