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铡了国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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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雾重重

    第二天一早,耿青安排了数十个司门衙役到京都各处肉摊打探消息。

    他自己也来到一处猪肉摊。

    “老板,今天还有没有新鲜的猪血?”

    粗蛮的老板一边剁着一只猪腿一边摇头:“不好意思,别说我这里没有,就是全城的肉摊都没有。”

    耿青心里一动:“为什么?”

    老板也没抬眼看他:“这还能是为什么?这新鲜猪血紧俏呗,马上又是火神节,家家户户都赶着做猪血丸子当贡品啊!你自己难道不是买来做丸子的?”

    耿青一愣:“那也不至于一大早就没得买了吧?”

    老板剁完了猪腿,甩手把砍刀劈死在丁案上,看着耿青:“这位爷,这搁往常自然是有的,但今年不同往日,那赵家惨案你总听闻过吧?三十六口人啊!这不,赵老板的结拜兄弟辛九爷为了祭祀其兄弟一家,发狠把整个菜场的猪血包购了大半,持续半个月,价钱还按最高价给,这另一半自然是大家还没开张就被抢购一空了,哪里还挨得到现在?”

    耿青质疑道:“他要这么多猪血干什么?”

    老板擦了擦手:“当然不是买去做什么猪血丸子啦,而是要做猪血人的呗。”

    “猪血人?”

    老板有点奇怪耿青的反应:“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不是京都人?”

    “还……还真是不知道……这猪血人是怎么做?做来何用?”

    老板叹了口气:“就是把猪血烘干成泥,塑成一个个完整的人形,然后焚化供奉给阎王爷……那三十六口都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用这个法子权当向阎王爷请求发回他们全魂全魄,好生往来世……”

    耿青一听就明白这属于民间的一种神鬼之说,虽显荒诞,但合符人情,无可厚非。

    回到清吏司刚禀报完毕,林禹就皱起了眉头:“耿青,这辛九爷什么来头?怎么之前咱们都不知道那赵老板还有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兄弟?”

    耿青显然有所准备:“大人,我了解了一下,这辛九爷本是东岳郡千面山人,在东岳郡也是一方富贾,和赵老板一样乐善好施,为人良善,此番闻得义兄全家遭难,举家迁到了京都以治其兄台丧事,现辛府所在便是昔日睿王旧邸,据说是花了一千两黄金直接买下的。”

    林禹听得连连点头:“赵老板居然能交到如此兄弟,也不枉人生一世了。耿青,先派人去预约一下,咱们去见见这位辛九爷,如此有情义的人,值得咱们认识认识。”

    “好的,大人,卑职现在就派人过去。”

    耿青出去后,林禹把几个司门主事、师爷和书令吏叫到一起。

    正准备就王府失窃之事开个案情研究大会。

    衙门外忽然一阵喧哗,似有人拦街喊冤。

    不一时,清吏司当值守卫王豹闯了进来:“大人,外面有一女子举状喊冤。”

    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每天都有人跑清吏司衙门口喊冤的,大家见怪不怪。

    一个叫蒋成的师爷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王豹却摇头:“那女子点名要见林大人。”

    林禹现在盛名在外,由他主案,自是苦主们最希望的事情。

    果然,在衙门外,当街跪着一个手举血状的年轻女子,虽满脸泪痕,也掩不住她俊俏的模样儿,让人一看便自生我见犹怜之感。

    “姑娘,请问你有何冤情?”

    那女子显然并不认识他:“小女子要见林郎中林大人。”

    “我就是。”

    “你真就是林大人?”

    林禹点点头,微笑道:“应该没有人敢冒充我吧?”

    那女子当即大哭出声:“林大人,求求你给小女子主持主持公道吧!”

    “哎,姑娘,你先别哭,起来说话。”

    一个眼色,王豹便走过去把那女子手中的血状接了过来。

    林禹接过来匆匆一瞅,登时脸色大变:“王豹,请这位姑娘进来谈……蒋成,你赶紧去停尸房,让周仑先别擅动那士子的遗体,或有剧毒!”

    众人见他神情凝重,自知又有大事发生,那蒋成更是忙不迭地拔腿就跑:“我的个先人呢,要不是昨日周仑喝醉了酒动不得刀,此番岂不也早就嗝屁了?”

    衙门大堂,林禹清退了无关人等,只留下书令吏张彩,王豹以及一位司门主事杨秉先。

    “姑娘叫王凤儿?陇南人?”

    “是的,小女子本是陇南郡广康县王家岭人,自幼父母双亡,和兄长王真相依为命,我兄长为人好学,文采斐然,虽然家贫如洗,却在十六岁时就成了陇南士子,为了博个更好的前程,我兄妹俩便一齐来到京都,为今年的秋考作准备,为了补贴家用好让兄长安心温习,我便到宰相府谋了份菜娘的差事,但不知为何,兄长得知后极力反对,甚至以绝食相逼,我只得辞了这份差事。”

    林禹从王凤儿嘴里听到她兄长对宰相府如此反应,脑子里也立马闪出有关大夏当今宰相张鹤年的讯息。

    原来在前身的认知里,对当朝宰相张鹤年的风评也是极差的。

    宰相张鹤年绝非善类。

    甚至可以说大夏国弄到现在这般光景,他占有大半‘功劳’。

    无他,仅党同伐异这一条,就足以坐实奸相之名了。

    涉及具体事例,自是让林禹五脏熏燃。

    其中最让林禹感到毛骨悚然愤愤不平的,是张鹤年的儿子张松在一酒楼打死探花郎丁常卿之事。

    此案本属清吏司管辖,最后却被张鹤年一番暗箱操作,交由刑部尚书李亨亲自主理。

    李亨作为清吏司的直系上司,从程序上讲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关键是,李亨本是张鹤年的门生。

    此案最后的结果,张松无罪开释,反倒是判死者丁常卿滋事在先。

    而如果就此打住,也最多只是桩冤案。

    但后来发生的事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首先是丁常卿时任户部主事的叔父丁茂昌不服,举奏参劾李亨悖行枉法。

    张鹤年自二话不说就压了回去。

    丁茂昌毫不气馁,继续血书参劾。

    张鹤年发话,再弄就罢了你的官。

    丁茂昌脖子一梗,罢了官也得让你儿子偿命。

    这话惹怒了张鹤年。

    不光罢了丁茂昌的官,还揪着丁茂昌昔日主持的户部账目上的一些出入大做文章,最后竟定了个贪污之罪打入了死牢。

    满朝文武皆知丁茂昌冤枉,然而无人愿站出来为他主持公道。

    皆因大夏六部三院,一大半官员皆是张鹤年的党羽,而张鹤年还和已经伏诛的国丈爷杨泰开私交甚密。

    谁敢和张鹤年作对,自只能是脑子有问题。

    丁茂昌最终含冤自尽于死牢。

    而更惨的是,丁茂昌的夫人陆氏得闻夫君身故,悲愤之下竟然抱着一对襁褓中的双胞胎投井自杀,老来得子的丁茂昌终是被弄得断了香火。

    还没完。

    丁常卿的父母被噩耗接连轰击,也双双悲愤难抑上吊自尽了。

    人间之惨,莫过于是。

    如此宰相,当真是大夏之不幸。

    林禹和对面负责记录的书令吏张彩面面相觑,自然知道那王真是痛恨张鹤年,出于书生意气,哪里肯让自己的妹妹为他做事挣那不干净的钱来果腹?

    “后来,我便又到赵记布庄找了个剪娘的活儿,可没成想还没做满一个月,赵老板家就遭此惨事,布庄随即便被查封,我一文钱佣金都没拿到,眼看我和兄长就没饭吃了,兄长见我太忧心,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给了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我问他是怎么来的,他却一直不肯告诉我实情,只说这是干净的银子,让我安心花就是。”

    林禹转身拿起王凤儿自书的血状:“那你兄长本是投河自尽,这状纸上为何告的却是辛九爷?”

    “因为这银票是辛九爷给的。”

    王凤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银票。

    林禹接过一看,果然见银票的左下方签着辛九爷的印签:辛离之印,见票即兑。

    是一张可以在大夏国任何一个银庄当场兑付的银票。

    沉吟半晌,林禹皱眉道:“你又是怎么知道你兄长体内有剧毒的?”

    王凤儿不吭声,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血字的布条来。

    林禹接过摊开一看,却是两句诗:

    孤身奋勇傲然去,毒洗京都新君立。

    赫然与王真留在城墙上的两句绝命诗遥相呼应:三月春光无限好,奈何人间尽疮痍。

    “这是我从兄长的枕头下找到的,以我对兄长的了解,他纵使是对前程绝望,也绝舍不得扔下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人世间,所以,他应该是受人蛊惑胁迫所为,还望林大人给小女子主持个公道!”

    林禹长吁了口气:“这个公道,我定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