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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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ue mar 17 08:12:08 cst 2015

    17:

    古节头痛和丽丽说这事。但他想还是先看看能不能说通义成吧。否则,先和丽丽说整的鸡飞狗跳,之后儿子要死活不去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傍晚接儿子时他就马上直入主题。果不其然,义成死活不答应。他几乎从来没在外边自己住过。

    古节琢磨半天,还真让他想出个办法来。

    他想让聂老师命令义成去做。现在的孩子可能不太听家长的话,却会把老师的话当做圣旨。

    古节想到见聂老师就头疼。他现在有点后悔没让义成参加聂老师办的课后班。自己可真是临时抱佛脚啊。

    没办法,硬着头皮吧。他想好了说辞,又买了一张三百元的大同商都的代金券,来到学校。

    聂老师挺意外,但星散着几个雀斑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礼节性的笑意。

    这一笑还挺好看。古节忙里偷闲地想着,忙把她请到走廊把义成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他还挺善于把握分寸的,既不能让老师把孩子看成怪物,又要体现这事的迫切性。

    大师?钻到梦里?聂老师愕然: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

    是。是。老师您就理解理解吧,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也不能看着不想办法吧。这是大同商都三百元代金卡,一点心意,您平时教育义成和这些孩子也挺辛苦的。说着,古节看左右无人,把卡迅速地塞到聂老师的兜里。

    聂老师按了按兜:哎呀,不用,你太客气了。

    拿着,拿着。老师,我怕让您费心,就先想了个方案,您看可不可行。

    说说看。聂老师的脸色和缓许多。

    您就把它当成课外作业。让所有班上同学都要去一个不很熟的亲朋家独立住一晚或两晚,然后要以此为题写作文。名义上分批进行,理由是为了从之前的批次里发现问题,更好的锻炼独立性。其实可以就第一批就停止。您就找四个同学,让义成也在其中,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去了。

    聂老师回味着,笑了:想不到你还想的挺周到,我看倒是可行。不过,义成不会出什么危险吧,那样学校和我责任可就大了。

    老师您放心吧,这个人我心里有数,不会给您带来任何麻烦。

    那好吧,这个忙看来得帮。

    古节千恩万谢,临走,他想起一件事:聂老师,你那位男朋友真不错,什么时候办婚礼一定要通知我。

    聂老师笑笑,脸上竟不好意思地泛出红晕。

    义成下学后脸成了苦瓜。古节明知故问:怎么了?

    儿子回头狐疑地看着爹:我们老师怎么会让我们到别人家住一宿,还说什么是社会体验。怎么跟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么像啊?到底怎么回事?

    古节忙喊冤: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英雄所见略同呗。想到一块去了。

    听了古节的话丽丽有点惊讶:为啥非要去大师那住啊?义成能愿意去吗?

    我让聂老师做点工作。古节故意只对丽丽的第二个疑问进行答疑,他简略地说了一遍去学校的情况。

    哎呀,那个大师咋样啊,可别对义成……?

    古节明白丽丽的意思,现在小男孩也不保险啊。但他心里有数啊,就含糊地答道:应该没事吧。

    丽丽边往桌子上端菜边随口问:那大师看着咋样啊,仙风道骨啊?

    嗯。古节整理着自己兜里的出货记录,假装没在意的随口应着。

    他能有多大岁数啊?看来丽丽对心目中的大师也挺感兴趣。

    古节却心中叫苦。他没想全力隐瞒,他的直觉是这事丽丽早晚会知道,但他骨子里有点不想这么早面对。他只好尽量正常的说:不到三十岁吧。

    丽丽动作停顿了一下:男的女的?

    女的。古节的经验是:这时绝不能显出丝毫犹豫。

    丽丽站在桌旁看着他。古节翻着票子埋头苦干,但他都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他能想象出丽丽的眼睛早已瞪圆,如同见了野狗的家猫。

    那上次你们去大岭见的就是这个大师呗。丽丽冷冷地问。

    是呀。古节抬头茫然的回答。

    给了二百?她收了?

    古节真佩服苏丽丽对钱数的敏感,随口一提的钱数自己都快忘了,她都能马上想起来。

    也没收。人家拿咱当朋友,能收吗?怕你多心,就没那么说。我的想法就是假如她对义成的情况没啥帮助那就少接触算了,但现在看来……她是真有道行。

    古节说到义成时压低了声音,还往里屋看了一眼。但他更多的希望是通过这番话让丽丽的嫉恨转为对小大师的疑惧。

    丽丽根本没吃这一套:你少扯没用的!她狐狸精啊?还真有道行?你碰上白狐了?怪不得这些天总不着家,你俩是怎么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上的?怎么这么难听?上回庙里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家当时帮咱了。

    庙里的事我知道,你光说碰上古菲了,你也没说有个娘们帮你啊,咋的,英雄救美变成美人救英雄了?

    古节想起来了,他回来确实没提这个,只提碰到古菲和那个胖子了。

    对苏丽的伶牙俐齿古节早有领教,他已经不止一次一睹她的风采了。他一时语塞下不由恼羞成怒,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我们根本就没事!

    没事就对了!你以为谁都看得上你啊,你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随即苏丽感觉把那个娘们比作天鹅太便宜她了,她马上改口说:你就是癞蛤蟆想吃……想吃……想吃癞蛤蟆!

    古节气的狠狠的盯着她。她也示威似的掐腰看他。

    古节决定吓唬吓唬她,把自己的杀手锏摆出来,让丽丽对初雨的妒意改成敬意。他说: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能钻进别人的梦里。

    丽丽愣了一下:你是说她能钻进别人的被窝里吧?

    古节呆呆地瞧着她,好半晌蹦出一句成语:不可理喻!

    一时屋内无声。之后苏丽平静地说:啥时候送义成,我去送。

    古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皱了皱眉。

    咋了,见不得人啊?

    古节没好气的应道:行。

    这顿晚饭吃的很沉闷,如果没有电视机帮忙,这屋子都成哑巴了。两个大人固然只是闷头吃饭,连小义成也是心不在焉满腹心事。

    古节先吃完了,他喊到:布鲁托,走,下楼溜溜。

    布鲁托颠颠跑过来。

    苏丽不阴不阳地说:对,先下楼给人家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好让人家有个准备。

    这倒真说中了古节的想法,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愣在那里,随后悻悻地和布鲁托下楼了。

    在楼下,古节给初雨拨了电话:一会我们就过去,你那方便吧。

    方便。

    苏丽也跟着过去,她可能想见见你这位大师吧。古节故意说得挺轻松。

    呵呵,欢迎。初雨似乎不以为意。古节略略放心。

    一家四口踏上征程。第四口当然是指布鲁托。在车上古节板着脸说:你对人家注意点礼貌。

    我像你一样没素质呀。丽丽抢白道,她回头对义成说:一点都不用担心,那位初阿姨会好好照顾你的,把过程都记好,完了写作文,明早我和爸爸早点去接你。

    义成只是嗯了一声。但这几句话倒让古节觉得挺受听,他脸色和缓许多。

    苏丽在那好像自言自语:我咋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姓初的呢。

    中新花园的四楼,初雨开门迎接。

    对于义成和布鲁托的反应古节根本没注意,他在咧嘴笑时只是用眼角余光瞄着两位女子。好在两人的反应也属正常寒暄范畴。

    这么多书啊。几乎是三人同时叫到。连布鲁托都汪汪两声。

    初雨笑了笑:没事时就愿意看看书。义成,你要是愿意看挑两本拿回家看。

    古节同时感到了干净整洁,而且除了书香之外,整个39平的屋子里荡漾着独居女孩的气息。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亲切温暖之感,另外还夹杂着某种异样。

    女人们以女人的口吻在互相聊着。古节假装翻看着四周的书,实则眼睛是休息而耳朵是忙碌的。在这样的场合他第一次知道了初雨是23岁。

    之后苏丽的话古节明显感到了别有意味:妹子,你有没有对象啊,要是没有,我给你物色物色,想找个啥样的?

    古节白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地批评:别到哪都像个媒婆,看谁都要给人家介绍对象。

    初雨笑着说:我现在整天琢磨看书,没别的心思。

    哦。丽丽连连点头。也不知她是真信假信。

    这里的书种类竟和自己看的差不多。古节暗自惊异,都是天文地理哲学宗教之类,唯一的区别是可能传记方面的少一些而鬼神符咒的却很多。

    古节忽然觉得鬼气森森,这样的书太多了,他顿时有一种眼前满是符咒的幻觉。古节一一看着书名:《上清经》《抱朴子》《大洞真经三十九章》《幻真先生服内气诀》《上清大洞密箓十二卷》……

    她都是从哪淘换的呢?

    这下有地方借书了,他想,而且借书也会成为一个交往的理由,古节这方面的心思转的特快,比中国的动车都快。

    初雨的眼神忽然落在布鲁托身上。她 有些疑惑地看着狗,转头问古节:它什么时候到你家的?

    有大半年了吧?古节不明就里。

    初雨蹲下抓住狗的两只前爪抬起来,盯着布鲁托的狗眼。

    义成问:阿姨,怎么了?

    初雨的眼神嚯的一跳,抬头冲义成笑笑:没什么,我怕它得红眼病。看来没有。让它晚上在这陪咱俩好不好?

    行。

    要不咱上楼顶转转?那上面视野挺开阔的。初雨忽然提议,随即她用眼神示意两个大人。

    古节马上明白了:她要让义成熟悉一下路径。他赶紧附和:好啊,参观参观。

    苏丽自然也明白,她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瞄一眼初雨的背影,和自己的身材比较着,心里嘀咕:这妞会钻进别人梦里?

    初雨特意把义成叫过来走在前面。到了顶楼,她指着门插笑吟吟地对义成说:你有劲,替阿姨打开好吗?

    义成上去使劲一开,随即笑着说:也不紧啊。

    阿姨能跟你比嘛。初雨边笑着说边推开门。

    楼顶凌乱且空旷,但却透出一种悠远。四周高高低低都是各种楼的顶部,上面布满了很多古节最熟悉的东西——热水器。

    苏丽走到古节身边,挽起他的左臂做出亲密的姿势,来了一句:这么多房子,古节,你说啥时候能有属于咱们自己的一套呢?她摆出了一副伤怀的样子,但在古节看来,这时候说这话明显就是别有用心——显示两人的特殊关系。

    古节偷眼看了初雨一下,他马上意识到要冲淡这种双边的对立。他故意假装四处观看,看似很随意的甩开了苏丽的胳膊,也故作惆怅地说: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初雨也没自己的房子,但愿咱们早晚都能有一个自己的窝。

    初雨看着不远处正玩的热火朝天的义成和布鲁托不疾不徐地说:你们买房子之前一定要领布鲁托去里面看一看。

    什么?苏丽似乎没听懂。

    狗是仅次于人的动物,比狼虫虎豹都具灵性。它在人间扮演特殊的角色,能看到异次元的鬼。要买房子当然要保证这个房子没有脏东西,所以你们自然要先让布鲁托进去看看。

    初雨的话让苏丽后背直起鸡皮疙瘩。她强自镇定地问:它真能看到鬼?那如果有问题它就会叫?

    不是叫,而是哭。初雨一字一顿的说。

    苏丽不禁毛骨悚然。

    古节也起了一层寒意。他探寻地瞅着初雨。

    就是类似于狼嚎的声音,听起来像哀嚎。我小时候就碰到这事。好像是我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 全村的狗都这么哀嚎,我爸就说坏了,恐怕要死人,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听说村里有个女人无缘无故就喝农药死了。初雨说的时候面色凝重。

    苏丽有些惊惧,她瞧着那边蹦蹦跳跳的布鲁托,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狗看来挺厉害啊。

    初雨笑笑说:是呀,你可得对它好点啊,它才能忠心护主。

    苏丽有点尴尬,她明白肯定是古节说起她对布鲁托粗暴,初雨才会有此一说。

    义成和布鲁托留下了。留下的人和狗眼里都流露出无助与无奈。因为古节和蔼但却坚决地冲他们挥挥手,做出告别的姿态。

    回来的路上,苏丽和古节好半天都没吱声,男人默默地开着车。

    我觉得她就是一个巫婆!苏丽猛然迸出一句。

    古节哼地一笑,明显不以为然。他认为这就是嫉妒之下的人身攻击。他对苏丽的这种反应有足够的准备:她会说初雨什么好话呢?

    丽丽感到了古节对这话的反感。她调整了一下语调: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可怕吗?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古节没吭声。

    她神神叨叨的我怕对义成不利。苏丽又说。

    古节心里一动。

    她怎么会那么巧在那个庙里就碰上你?又怎么会刚巧就会治义成的这种病?又为什么非要让义成晚上去她那里?我看没准这都是有预谋的!甚至连义成的毛病都是她事先策划的!

    古节心头一震,忙把车靠边停下,熄了火,侧头愣愣地看着苏丽。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这么想过事态会有这种可能。他现在也不会相信事情会是这样。但苏丽的话确实给他一击:难道自己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但他此时绝不会露出信以为真的样子。他盯着苏丽说:你能不能别血口喷人?能不能……

    苏丽截住他的话:如果女孩家整天琢磨擦胭抹粉咱都认为是正常的,但你觉得一个女孩子整天琢磨鬼呀神呀的这样正常吗?你让义成晚上单独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觉得放心吗?

    古节心头一颤,但他随即又在这话里捕捉到了苏丽的险恶用心:你是说我要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不会放心吧?

    苏丽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愿意和谁在一起生活我管不着,但是你真得掂量掂量这个女的,我个人意见你最好离她远点。

    古节盯视着苏丽。他感到以前小看了这女人。没想到她能在一个晚上想到这么深的东西,先别管这些说法是否准确,最起码它是一种思路。而这种思路自己从来没有。是自己智商低?还是自己被女色眯了眼睛。古节一时觉得无比懊丧。

    苏丽还有更绝的。她说:那个初雨说她们村子怎样怎样,我看你应该找个机会去看一下,验证一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总觉得这女人怪怪的,半人半鬼的,心里一点也不托底。

    古节更感到天旋地转,他问到:她和你说她老家在哪?

    远倒不远。农平。咱长港的外五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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