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和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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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羡慕,嫉妒,还是恨

    武松自从认识青青之后,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每日里都有使不完的劲。一次,他竟然在和哥哥、嫂子一起吃饭时候偷笑起来。



    潘金莲问:“叔叔,笑什么?”



    武松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然后,低着头只顾吃饭。



    武大郎对兄弟的细微变化没有察觉。他不善于观察人,他只知道自己上午没有卖出几个炊饼,心里郁闷得很。



    潘金莲是个精心人,武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在她眼里,记在她心上。她有的时候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的小叔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亲情吗?有些事,她想不明白,但可能她心里早就明白。



    武松和青青相好的事情很快传了出来。武大听说后非常高兴。李天佑巴不得找到武松这样的乘龙快婿,因此没有反对。只有潘金莲心里不舒服,她觉得武松是天下大英雄,谁也配不上他,或许除了绝色美貌的自己。当然,这话只能记在潘金莲心里,她对别人说不出口。



    一日,青青来武大郎家找武松。恰巧武松不在。潘金莲正在屋里洗衣服。



    青青问道:“嫂嫂,武松几时能回来?”



    潘金莲看着青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青青面貌俊秀,身材瘦小,眉宇间透出一股子灵气,是一个标志的姑娘。



    “已经出去一会了,你坐等一会吧!应该快回来了。”潘金莲道。



    青青左顾右盼,看屋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院子里挂满刚刚洗好的各类衣物,心里暗叹:好一个勤快的人!青青仔细看去,院里的衣服多是武松的,长短不一,从里到外都有。她便问道:“嫂子,二郎的衣服都是你洗吗?”



    “是啊,这男人少不了女人伺候,这里里外外的,他怎么洗得干净。”潘金莲说着,看出青青有些不悦之色,她并不理会,继续说道:“这不光要给他洗,这一年四季的衣服也不知给他缝了几套。我若不管,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姑娘,你这针线活应该也不错吧?”



    青青羞答答低下头说:“我还不太会针线,都是娘给爹爹给我裁缝。”



    “啊?这可不行,女人持家不会针线如何伺候男人。你饭菜烧得又如何?”潘金莲又道。



    “不会,都是母亲下厨,我只管打下手。”青青实实在在地说。



    “啧啧!”潘金莲显出几分不屑的表情。



    这时武松回来,见到青青,高兴地说:“青青,你几时来的?”



    “来了多时,就不见得你的踪影。”潘金莲道:“你们聊,我有几个鞋样在邻家,现在需取来。”



    武松与青青在屋内坐下。青青不说话,低垂着头。



    武松问:“青青怎么了?”



    “你家嫂子不但人漂亮,而且还贤惠,这家务干得井井有条。”青青道。



    “是啊,嫂子家里是个能手。”武松道。



    “那我是不是和你家嫂子差得很远?”青青问道。



    武松笑道:“不可相比,不可相比!”



    “那就是差得很远了!”青青生气地说,站起身要走。



    “青青,不要!”武松上前拉住青青衣袖,道:“我说得是你们各有所长,不可相比?”



    “那你说一说你家嫂子那点比不上我?”青青打破砂锅问到底。



    青青这一问倒难住了武松。他确实想不出眼见的青青到底哪点强过嫂子。



    青青见武松无言以对,立即怒了。甩开武松的手说:“你就是搪塞我的,我就是比不上你家嫂子。她会做饭、洗衣服,我什么都不会。你嫂子绝顶美貌,阳谷县都家喻户晓,我就是粗俗民姑,我怎能和她相比?”说着,青青已经伤心极了,哭了起来。



    面对青青闹腾,武松无可奈何。打虎容易,降伏女人不易。



    女人确实不是用来比较的。人世间虽有千娇百媚,但每个人只能取那一种。就算帝王有幸,能有三千宠爱,不也云烟过眼。男人就是旅途中的客人,女人就是沿途的风景。男人累了,该休息了,也就留住了一片风景。他若前行,仍会有一片风景等着他。武松觉得,行走江湖累了,想歇歇脚,青青恰恰就是他现在的风景。



    青青哭罢多时,看武松只是痴痴发呆,不去劝自己,责怪道:“你不在乎我?看我哭也不理我?你心里不曾有我!”



    武松觉得青青可笑,但他此时是不能笑的。一人女人哭时,一个喜欢他的男人不能陪着哭,但也不该笑。武松板着脸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青青有些好奇地问。



    “我再想上次景阳冈上打死的老虎到底是母的,还是公的?”武松认真对青青说。



    青青纳闷,自己伤心,武松不来劝,还想老虎的问题,有些愠怒,道:“我哭你不管,还想老虎是公的,母的,无聊透顶,可恨之极!”



    武松一本正经地说:“青青,通过你我真的想通了这个问题!”



    青青不解道:“怎么通过我想通了这个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当然有关系,你哭起来声音这么大,老虎叫起来声音也特别大;你闹起来这么凶,老虎闹起来也这么凶,所以老虎是母的!”武松真诚地看着青青,慢条斯理地说。



    青青一下子听出武松话中有话,“大怒”,上前就是一拳,道:“你这讨厌人,说我是母老虎!”



    武松早看出青青出拳,向旁凌厉一闪,没有打中。笑着,站起身,向旁边退。青青又追,再打,还是不中。



    这时潘金莲回来了。见二人在院子里追逐,看他们心花怒放的样子,有些不快。



    



    青青经常来武大郎家找武松,觉得不太方便,于是要武松住在县衙,这样离自己也就近了。武松答应了。



    武松对武大郎和潘金莲说要搬走。潘金莲有些惊讶。她看着武松,良久只说了一句话:“再住一宿吧,明天搬吧。”



    “嗯。”武松点头。



    武松知道,他离开哥哥和嫂子,是自己明智的选择。这不仅为了青青和自己,也是为了哥哥的幸福。他明白嫂子内心的孤独。但这份孤独是他排解不了的。



    晚餐很丰盛,有酒有肉。



    武大郎招呼武松喝酒,但没几杯就醉倒在桌上。潘金莲和武松将武大郎扶到楼上床上,又回到酒桌。



    潘金莲自己倒了一碗酒,满满的一碗酒,然后一饮而尽。



    武松道:“嫂子,你慢些喝酒!”



    潘金莲没有理会武松,又倒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当她要倒第三碗酒的时候,武松伸手拦下,道:“嫂子,你会醉的!”



    “你别管,让我醉一回吧!”潘金莲抓过酒坛,又是狂饮起来。



    武松上前夺过酒坛,高声喝道:“嫂子,行了!”



    潘金莲呜呜哭了起来。



    “嫂子,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话说不出,你心里难受。但你和哥哥已经有了一个家,你要守住这个家啊!”武松道。



    “家?”潘金莲嚎叫了一声,说:“这也还算是个家吗?你哥哥除了会卖炊饼,几时关心过这个家?他几时知道我想什么,我需要什么?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永远只有我一个人!你懂吗?”



    潘金莲说道“一个人”三个字时候,眼光呆滞,然后失声痛哭。



    女人最痛苦的事情是孤独,这种孤独不是肉体上的,是心灵上的。孤独的女人永远生活在寒冬里,在阴霾之下,见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永远独行。她们眼里,喧闹的街市是安静的,五彩斑斓的鲜花是暗淡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她们还要爱自己,爱其他人,装作有希望的活着。



    对于潘金莲的痛苦,武松又何尝不懂。武松虽然喝了酒,但他并没有醉。这点酒,是灌不醉他的。他知道,潘金莲醉了,否则,她不会说出这么多心里话。



    “武松,我恨你!”潘金莲哭着说。



    武松怔怔地,不知所措。



    是啊,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潘金莲就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英雄好汉。在她心里,武大郎再笨拙,也是她的全部。她会安守这份寂寞,直到老去的那一天。



    可是武松错了吗?没有。



    武松始终坐在桌边,一碗酒,一碗酒地喝了起来。他一直清醒,没有一丝醉意。他恨自己酒量太大。对他来说,醉是一种奢望。



    武松眼前,潘金莲秀发低垂,细眉如月,朱唇似火,气息微微,几分妩媚,几分娇羞。



    但此时的武松,已不见潘金莲的美貌。在他心中,只有一位贤良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