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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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雨前夜

    经长毛尸这么一闹,我几乎一夜无眠,一直快到天亮才勉强睡着。但是睡眠不深,很快就又醒来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越发的显得复杂,假如智弘禅师昨晚所言非虚,那么我确信,昨晚那个人根本不是来寻仇。因为在昨晚之前,我从来没有和能驱动长毛尸或者类似的人有过接触,遑论结仇。更何况,苗地在西南边陲,和我所在的越州相隔千山万水,就算我之前有意接触,也是少有机会。这也是最让我不解的地方,我们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来杀我?受人指使?那么,又是受谁的指使?想了一夜,但都是徒劳,倒不如先向智弘禅师了解一下长毛尸的情况,还有他的那串佛珠,似乎对付长毛尸很有效果。

    吃过早点,我本想去找智弘禅师了解一下长毛尸的情况。但是静痴说禅师已经闭关,还说知道我要来,已经提前交代了我要做的相关事宜。静痴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坚持去找禅师,只好问禅师交代要我做什么事?静痴却说他也不知,随后给我两封书信,说禅师交代,这信一封要我自己看,还有一封却要让我交给一个人。明明都在一个地方,却要写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使我更加神经紧张。不过既然禅师已经闭关,也只好看看他在信里写了些什么,我打定主意,便不在逗留,径直回禅房去了。

    我回到禅房,掩了门,从怀里把书信拿出来拆开仔细阅读。禅师在信中所说,内容大体如下:第一:长毛尸是苗地秘法,懂得的人并不多,但是江湖上流传,要炼制长毛尸要选用晚上三更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咽气的人作为材料,加以苗地特殊的巫法咒文,炼尸秘药后封棺入土,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挖开,在尸体见光的那一刻,必须要用人血起尸,这才算完成整个炼尸过程。不过炼制长毛尸成功率极小,加上所耗甚多,过程复杂,而且知道秘法具体内容的人很少,所以江湖上很少有长毛尸现世。第二个内容就简单的多,只是让我带上另一封信和自己的佩剑去云溪山找一个叫白炼钢的铸剑人。

    云溪山离这并不远,按我的脚程,如果专心赶路的话,用不了五天就能赶到。我收拾了一下,带上换洗衣物和金银细软,提了剑正准备出门。门外就传来静痴的声音。

    “陆施主在吗?”我回了声在,然后示意他进来。静痴用一只手推开门,一只手抱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走了进来。不懂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那个木匣子第一反应竟然是那里面可能装的是人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静痴把他放到我的床上说:“智空师伯让我带给你的,说里面是云纹花钢,让你一并带去云溪山,会用的着。”我听静痴说的轻描淡写,他似乎并不懂得云纹花钢的价值和难求程度。云纹花钢,我现在用的佩剑就是当年老爹用它亲手打造的,老爹一直说没有铸好这柄剑,浪费了这云纹花钢。但就算这样,这柄剑也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老爹到了后来,嫌这剑轻,说要是还能重上三四斤就算完美了。但是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得到第二块云纹花钢。

    后来我长大成人,在府衙里任差的时候,听一个做走私的犯人说,云纹花钢在我们这中土十州三地根本就不产,得向东越海,一直行驶,到了极东边有矮人居住的黎州才有。又说黎州世出好铁,矮人善锻造,但是即便是在黎州,云纹花钢也很少,一个矿工运气好,一辈子也许能挖到一块云纹花钢的原矿。他说完,又看了看我的佩剑说,都说陆总捕头身为捕快却用剑,他们那里知道,你这剑不是一般的剑。末了又问我,你这剑多重?我说大概能有九斤,他呵呵冷笑,说自古宝剑佩英雄,你这剑至少费了三块原矿,可惜了这么好的剑,你虽然在这个小地方有些名气,却还算不得英雄。他说的很对,我也丝毫不生气,我确实不是什么英雄,我从来就不渴求成为一个英雄,又怎么可能是?

    阿盈死后,我常常会不自觉的回想起以前的种种,静痴见我半天不曾言语,就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陆施主,你没事吧?”我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说:“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替我谢谢智空禅师,有劳他费心了。”静痴行了个佛礼说:“贫僧一定替施主转达,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贫僧就不打扰陆施主了。”我不想多做言语,就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静痴走后,我找了块布把那个木匣子包裹起来,也一并背到肩上,分量不小,足有十多斤。我本来琢磨这自己施展轻功前往云溪山,但是现在要带的东西颇多,我又想不如先去山下卖匹好马,一来此行能省下脚力,毕竟不懂还有没有人再暗中窥视着我的人头。二来,现在自己已经不在府衙任职,日后要行走江湖,有个坐骑能方便很多。

    到了离静山寺不远的城里马市,却没有相中什么好马。期间有个富家公子带着一个富家小姐几个丫鬟到马市来指指点点,却说得狗屁不通,完全是在不懂装懂。我想起我娘和阿盈都曾对我说,说现在一匹普通的马也要三四十两银子,有时候一个奴婢往往还不值这个价。人不如马,世界就是这样,往往会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但是你我都无能为力。

    又等了半日,还是没有见到什么好马,而我要急着前往云溪山,不能一直这么干等,但是要我随便买一匹普通的马,我又心有不甘。我正进退两难,那看马的伙计跟我说,好马不是没有,但是还没长成,而且前腿有只蹄子有点伤。我听他这么说,觉得可以看看,反正未必要买,我也不吃亏。

    穿廊过道,走了好一会,才见到他说的好马。确实还只是幼马,还要一年多的精心喂养才算开始长成。我看了看他的前蹄,两个蹄子都有伤,但是左蹄伤势更重,几乎已经瘸了,而且身上也有结痂了的伤疤,马身通体铁青色,但马鬃青灰而呈银灰色,四肢下端为墨黑色,额前有长形白斑,白斑中又有十数点青灰色小斑点缀,长的很好看。这马虽然有伤,但一直在吃草料,并不嘶叫,眼睛透亮而有神,应该是匹好马。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腿部肌肉筋骨,也都很好。但是可惜已经半残,就算治好,也未必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它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而且,这不叫有点伤吧。”

    那个看马小哥见我东瞧西瞧,脸色阴晴不定,一直不敢说话,见我问他,哈了个腰才说:“唉,就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刘公子让他的家奴打的,下手太重了,这帮无赖。”

    “哦,好端端的,他要打这马干嘛?”我很少来这个小城,并不认识什么刘公子,但是之前曾被借调来这办过一次案,知道这有个叫刘贯亥的富商。这刘公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

    “咳,这刘公子和那帮无赖平时就蛮横惯了,那天我们这来了这马,我就给他推荐,谁知她骑了之后说,这马不吼不叫,任人骑坐,一点脾气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宝马的样子,只是中看不中用,就让他的那些家奴把马关了,用鞭子木棒抽打······”

    “嗯,知道了,你觉得这马现在还能卖出去吗?”这伙计说的绘声绘色,确实是在行业里干久的油头,任他这么说下去,恐怕要耽误云溪山之行。

    “这个嘛,卖,是肯定卖的出去的,不过价钱上要给你们优惠点。”

    “只是优惠一点?”这马在伤之前,可能卖个好价钱,但是现在就很难说了。一方面,假如普通的百姓买马,只是拿来做些苦力,也许他们想买一匹好马,但是价格太贵,不划算,更何况这还是一匹瘸了的幼马,买回去之后既要治又要先养着不用,更不划算。而对于那些注重实用和注重面子的富人来说,就更不会卖这匹马。更何况,这马的伤未必就能治好,而且,且不管那个刘公子是谁的儿子,他在马市打伤了马市的马,就一定要赔钱,马市已经赚了一笔,所以我觉得,这马并不会花上太大的价钱。真要花上大价钱,也不会有人买。我心中考量清楚,便一直笑着看着那个看马小哥。

    ······

    一番口舌,以三十九两的价格买下了这匹幼马。又花了四十三两银子,买了另一匹较看的过眼的黑马,当做去云溪山的脚力。出了马市,我给了一些钱给那个看马小哥,让它把马牵到静安寺交给静痴。然后又自己先骑马折回静安寺,写了两个方子让静痴给马治伤,一个内用一个外用,这是老爹教我的法子,当年他和娘亲吹牛说,如果这两个方子也治不了,那就是没治了。我现在希望,他不是吹牛,要不自己就买亏了。

    一切交代妥当,我就直奔云溪山,但不知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还是自己的职业直觉起了作用,出了静安寺没多久,我就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不过假如我的自觉是真的,我只愿对方不是昨晚的长毛尸还有那个神秘苗人。

    马踏飞尘,空气闷热的厉害。也许,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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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