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州陈府（二）
下雪了。
洋洋洒洒的散落下来，不大的雪花落地就融化了，留下一片小小的水渍。
原本昏黄的天空变得有些青苍高远，水月抬起头眯着眼，雪花仿佛是从遥无边际的九重天落下来的，看不到源头。
张开玉手去触碰，轻轻一碰，小雪花就娇羞的在掌心绽放了。
莞尔一笑，这是一个女孩所能独自体会的小快乐，这是不与人说的小秘密，洁白无暇的雪花包涵了女孩的一切憧憬。
就在水月从回忆中刚被抽离出来的时候，忽然眼前另一个粗布麻衣的自己歪歪扭扭的踏着雪跑过，跑的很快，匆匆忙忙。
水月一怔，玉手猛地缩回，定了定神再去看，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追逐川北哥的自己吗？
雪花带来的寒意和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随着雪的越下越大而渐渐浓郁了，而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她的这种痛苦。
“咳咳…咳咳”
打了个寒颤掩上窗户退进屋里，披上了厚厚的毛披肩，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暖和暖和。可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奔跑的自己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这是嬉闹玩耍的我还是在林中逃命的我啊？”水月把脸靠近热腾腾的杯子，呢喃细语自思，热水的冒出的白气和水月身上的冷气交融，竟在杯子口形成一片雾茫茫的。
一阵寒风卷着雪冲开虚掩的窗户刮进屋里，水月的纱裙潇潇翻飞，秀发随风飘荡，本就白嫩的脸变的煞白，“咳咳”手里的水杯划破水雾一把甩在地上，茶水和破碎的杯子撒了一地，一口血殷红了手帕。
“咳咳，我还真是弱不经风了呢。”水月看着手帕上的血渍，又看了看地上的杯子碎片，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好等丫鬟来收拾卫生的时候再一并带出去。
挪到床边，虚弱的顺势伏到床上，无力的打了个滚，以一种圆润的姿势躺在被子中间，瞪大眼睛入神的看着头顶的帷幔，帷幔上挂着一个香囊，绣着“水月丶川北”四个字。
“水月，川北”
“如今也只剩下水月了。”
复杂交错的情感涌上心头，蛾眉低垂，眼神里透露出的忧伤并不能掩盖她的娇美，一丝愁容在俊俏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黑了，地面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白，丫鬟敲了敲门:“小姐，用饭了。”水月翻了个身，躺了这么久也没有睡着，思绪早就飞上了九霄云外，“好，这就来。”
起床对着铜镜略微梳妆打扮了一下，脱下粉色纱裙换了一身暖和的朴素青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行头。
月华雪重，院子里铺满了白雪，树的枝头被压的摇摇欲坠，时不时的掉下两堆坠入水池，假山和小亭子顶着尖尖的雪帽子，她兴奋的冲出房门想要去院子里捧一把雪，可是刚刚一走出行廊就浑身一颤，脑袋一懵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柱子稳住了身子。
看着满园的雪景，心有余悸的叹了一口气。
跟在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吓得不轻，急急忙忙跑过来搀扶住水月：“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那哪行啊，夫人吩咐过了，小姐现在身子骨还太虚弱，不能出意外。”
另一个丫鬟打断话茬：“呸呸呸，小棉就你话多，咱家小姐好好的能出什么意外。”
水月笑了笑，摆了摆手。这两个小丫鬟一个叫小芽一个叫小棉，她知道这两个人是姜氏派过来的最放心，最信得过的人，两个小丫鬟心直口快，年纪尚浅没什么心计，深的夫人的欢心，她也蛮喜欢耿直一点的人。
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雪，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雪花点缀着的天空和那天如出一辙，还是让人感觉那么遥远，那么纯净。
“雪，还真是大呢~”
小芽将走廊上的帘子拉起一半，遮挡住了往走廊里灌的寒风，她还以为水月这么说可能是有点冷了：“是的呢，我们这啊一入冬就开始下雪了。小姐听口音应该是江州附近的人吧。如果是江州人的话对下雪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月眨了眨眼，微笑又有一点失落的说：“我也不知道。”
小芽低下头偷偷吐了吐舌头，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水月，一副做错了事，小心翼翼的样子。
水月将目光看向天空的北方，北方的天空似乎要被南方的阴沉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小住在山里，从来没有下过山，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一旁的小棉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原来小姐你不知道啊，我打听到小姐当时坠崖的地方就离这不远，出了辟水城往北走，不到一日就能到。”
水月颤了颤身子，低声道：“这么近吗？”
“对啊，小姐，那地方…”小棉话刚出嘴，就被小芽一巴掌堵住了嘴巴。
小芽把小棉拉到身后，低着头道：“小姐，夫人交代我们不准给你提这事了，更不准我们下人们私自议论。”
多嘴的小棉不知所措赶紧看了一眼小芽，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无奈之下郁闷的挠了挠头：“都怪我多嘴，小姐不要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没关系，那你给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被义父救回来的吧。”水月打了个哈哈，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小棉如蒙大赦，赶紧把怀中抱着的大衣披在水月身上。
“小姐莫怪，不是奴婢不想说，而是夫人吩咐了，一切关于小姐坠崖的事情都不准对你提。”
“这也是她吩咐的呀。”水月装作轻松的样子，拉紧了肩上的大衣：“没事，不能说就不要说了，等过些时日我身体好点了，义母自然就会告诉我。”
“咳咳…”小芽实在看不下去了，怕再这么问下去小棉怎么说都是错，连忙打断：“小姐，不是夫人让我们瞒着你，而是她怕下人们总是议论你的事，会影响你的心情，您现在身体还欠安，一切养病为主，就交代我们不要乱讲。”
水月往身上拉了拉大衣，裹住自己瘦弱纤细的身子：“你可真是母亲的贴心丫鬟呢。”
小芽尴尬的笑了笑，搀着水月转移话题：“小姐，咱们先去用饭，等晚会奴婢们去给您采雪，泡茶可好？”
水月不去理会，默默地注视着雪地，雪还在下，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落在雪地上不再那么显眼了，仿佛滴水入大海。
小芽用胳膊怼了怼小棉，悄悄的说：“你先去夫人那里，就说小姐在后院赏雪，晚会就到。”看着小棉走远，小芽才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暗自思衬：呼，这小丫头片子嘴边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啊，整天想的啥啊。
呆了一小会，小芽怕去太晚了夫人会责骂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催促了催促水月:“小姐，您现在去用饭吗？”水月缓了缓神，摸了摸小肚子，“也好，正好饿了。”小芽咧嘴笑了笑，比划着水月曼妙纤细的腰肢说道:“小姐身材这般好，我还以为会节食减肥呢。”
这话说的水月可是爱听，她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道:“该吃还是得吃。”
等水月赶到时，陈将军和他的夫人们都已经就坐了。
姜氏看到她来了，赶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她过来，水月做了个万福然后闷着头坐在了姜氏的旁边。
陈将军也是了解水月的脾气，看到她来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吩咐下人上菜。
尽管水月郁郁寡欢，可是她这样忧郁的神态并没有引来别人的反感，大家还以为水月本来就是这样内向的人。
(本章完)
洋洋洒洒的散落下来，不大的雪花落地就融化了，留下一片小小的水渍。
原本昏黄的天空变得有些青苍高远，水月抬起头眯着眼，雪花仿佛是从遥无边际的九重天落下来的，看不到源头。
张开玉手去触碰，轻轻一碰，小雪花就娇羞的在掌心绽放了。
莞尔一笑，这是一个女孩所能独自体会的小快乐，这是不与人说的小秘密，洁白无暇的雪花包涵了女孩的一切憧憬。
就在水月从回忆中刚被抽离出来的时候，忽然眼前另一个粗布麻衣的自己歪歪扭扭的踏着雪跑过，跑的很快，匆匆忙忙。
水月一怔，玉手猛地缩回，定了定神再去看，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追逐川北哥的自己吗？
雪花带来的寒意和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随着雪的越下越大而渐渐浓郁了，而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她的这种痛苦。
“咳咳…咳咳”
打了个寒颤掩上窗户退进屋里，披上了厚厚的毛披肩，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暖和暖和。可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奔跑的自己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这是嬉闹玩耍的我还是在林中逃命的我啊？”水月把脸靠近热腾腾的杯子，呢喃细语自思，热水的冒出的白气和水月身上的冷气交融，竟在杯子口形成一片雾茫茫的。
一阵寒风卷着雪冲开虚掩的窗户刮进屋里，水月的纱裙潇潇翻飞，秀发随风飘荡，本就白嫩的脸变的煞白，“咳咳”手里的水杯划破水雾一把甩在地上，茶水和破碎的杯子撒了一地，一口血殷红了手帕。
“咳咳，我还真是弱不经风了呢。”水月看着手帕上的血渍，又看了看地上的杯子碎片，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好等丫鬟来收拾卫生的时候再一并带出去。
挪到床边，虚弱的顺势伏到床上，无力的打了个滚，以一种圆润的姿势躺在被子中间，瞪大眼睛入神的看着头顶的帷幔，帷幔上挂着一个香囊，绣着“水月丶川北”四个字。
“水月，川北”
“如今也只剩下水月了。”
复杂交错的情感涌上心头，蛾眉低垂，眼神里透露出的忧伤并不能掩盖她的娇美，一丝愁容在俊俏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黑了，地面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白，丫鬟敲了敲门:“小姐，用饭了。”水月翻了个身，躺了这么久也没有睡着，思绪早就飞上了九霄云外，“好，这就来。”
起床对着铜镜略微梳妆打扮了一下，脱下粉色纱裙换了一身暖和的朴素青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行头。
月华雪重，院子里铺满了白雪，树的枝头被压的摇摇欲坠，时不时的掉下两堆坠入水池，假山和小亭子顶着尖尖的雪帽子，她兴奋的冲出房门想要去院子里捧一把雪，可是刚刚一走出行廊就浑身一颤，脑袋一懵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柱子稳住了身子。
看着满园的雪景，心有余悸的叹了一口气。
跟在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吓得不轻，急急忙忙跑过来搀扶住水月：“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那哪行啊，夫人吩咐过了，小姐现在身子骨还太虚弱，不能出意外。”
另一个丫鬟打断话茬：“呸呸呸，小棉就你话多，咱家小姐好好的能出什么意外。”
水月笑了笑，摆了摆手。这两个小丫鬟一个叫小芽一个叫小棉，她知道这两个人是姜氏派过来的最放心，最信得过的人，两个小丫鬟心直口快，年纪尚浅没什么心计，深的夫人的欢心，她也蛮喜欢耿直一点的人。
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雪，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雪花点缀着的天空和那天如出一辙，还是让人感觉那么遥远，那么纯净。
“雪，还真是大呢~”
小芽将走廊上的帘子拉起一半，遮挡住了往走廊里灌的寒风，她还以为水月这么说可能是有点冷了：“是的呢，我们这啊一入冬就开始下雪了。小姐听口音应该是江州附近的人吧。如果是江州人的话对下雪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月眨了眨眼，微笑又有一点失落的说：“我也不知道。”
小芽低下头偷偷吐了吐舌头，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水月，一副做错了事，小心翼翼的样子。
水月将目光看向天空的北方，北方的天空似乎要被南方的阴沉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小住在山里，从来没有下过山，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一旁的小棉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原来小姐你不知道啊，我打听到小姐当时坠崖的地方就离这不远，出了辟水城往北走，不到一日就能到。”
水月颤了颤身子，低声道：“这么近吗？”
“对啊，小姐，那地方…”小棉话刚出嘴，就被小芽一巴掌堵住了嘴巴。
小芽把小棉拉到身后，低着头道：“小姐，夫人交代我们不准给你提这事了，更不准我们下人们私自议论。”
多嘴的小棉不知所措赶紧看了一眼小芽，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无奈之下郁闷的挠了挠头：“都怪我多嘴，小姐不要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没关系，那你给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被义父救回来的吧。”水月打了个哈哈，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小棉如蒙大赦，赶紧把怀中抱着的大衣披在水月身上。
“小姐莫怪，不是奴婢不想说，而是夫人吩咐了，一切关于小姐坠崖的事情都不准对你提。”
“这也是她吩咐的呀。”水月装作轻松的样子，拉紧了肩上的大衣：“没事，不能说就不要说了，等过些时日我身体好点了，义母自然就会告诉我。”
“咳咳…”小芽实在看不下去了，怕再这么问下去小棉怎么说都是错，连忙打断：“小姐，不是夫人让我们瞒着你，而是她怕下人们总是议论你的事，会影响你的心情，您现在身体还欠安，一切养病为主，就交代我们不要乱讲。”
水月往身上拉了拉大衣，裹住自己瘦弱纤细的身子：“你可真是母亲的贴心丫鬟呢。”
小芽尴尬的笑了笑，搀着水月转移话题：“小姐，咱们先去用饭，等晚会奴婢们去给您采雪，泡茶可好？”
水月不去理会，默默地注视着雪地，雪还在下，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落在雪地上不再那么显眼了，仿佛滴水入大海。
小芽用胳膊怼了怼小棉，悄悄的说：“你先去夫人那里，就说小姐在后院赏雪，晚会就到。”看着小棉走远，小芽才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暗自思衬：呼，这小丫头片子嘴边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啊，整天想的啥啊。
呆了一小会，小芽怕去太晚了夫人会责骂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催促了催促水月:“小姐，您现在去用饭吗？”水月缓了缓神，摸了摸小肚子，“也好，正好饿了。”小芽咧嘴笑了笑，比划着水月曼妙纤细的腰肢说道:“小姐身材这般好，我还以为会节食减肥呢。”
这话说的水月可是爱听，她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道:“该吃还是得吃。”
等水月赶到时，陈将军和他的夫人们都已经就坐了。
姜氏看到她来了，赶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她过来，水月做了个万福然后闷着头坐在了姜氏的旁边。
陈将军也是了解水月的脾气，看到她来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吩咐下人上菜。
尽管水月郁郁寡欢，可是她这样忧郁的神态并没有引来别人的反感，大家还以为水月本来就是这样内向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