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往南边的乞讨路
天和五一年，四月中，连绵大雨下涨了黄河，洪水再次泛滥成灾，朝野震动几经商讨终是下令赈灾，治河。
陆府在徐州，带头捐赠白银一万两。
五月，小五身子虽不说大好，但也无需日夜躺在床上静养，城里关于陆三少飞扬跋扈的言论慢慢因这一万两白银渐渐熄了下去，书生才子忧国忧民的诗句被炒的滚热。
倒颇应这五月渐热的天气。
陆晨当先一骑飞奔出城，身后跟着几个豪奴，以及锦衣驾驶的一辆马车。
众人掀起滚滚风尘，直奔曹家庄。
曹家庄距徐州城并不远，相对一些较远的村庄，生活要好上一些，陆晨几人不消两刻钟，便进了庄子。
打马声瞬间惊了这个平和的村庄，周边房屋不时探出人头，好奇的打量着，却又不敢扰了这伙贵人。
在小五的指路下，陆晨几人来到了小五的家里。
小五一下马车，也不顾还没大好的身子，小脚步捣腾的飞快，口里喊着爹娘便一头冲了进去，而陆晨在外面一边打量着这间房屋，一边慢步走进了院子。
这房子还没有陆晨的小院大。
半身高的土墙围着，再加上一张几根木棍捆绑搭建而成的木栅栏门，里面一个东西走向的土房，房皮有些脱落，露着隐隐绰绰混在其中的干草杆。
自进村庄到这里，全是土路，今日有风，被风一吹惹的尘土有些飞扬，还好前些日子降雨颇多，让院落中杂草不少，漫遍了不常踩踏的地方，只是这些杂草也惹了一些飞蚁在其上空周旋，陆晨走的不留神，惊起飞蚁围着他飞舞。
陆晨挥舞手臂驱赶，可却没什么用处，这些飞蚁立时再次围了上来，陆晨有些厌烦皱眉。
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不管是前生，亦或是今世。
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晨回过头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边数落着小五，一边走了过来，恭敬的请陆晨进屋，中年妇女应就是小五的母亲，只是看上去年纪出乎了陆晨所料，苍老许多。
屋子不大，几人进来后略显拥挤，陆晨挥手让锦衣带着下人走了出去，方才宽敞了许多。
小五的父亲，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辞，憨厚的冲着陆晨笑了笑，也说不出什么客套的话，只是佝偻着背显得有些苍凉。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而已，估计就是小五经常惦记与他说起的小六了。
“我记得小五与我说起过，家里还有二哥与三哥的，可是忙去了？”陆晨接过小五母亲递过来的水，浅尝一口，有些味，却也不忍小五父母亲难堪，忍着不适面上不动声色，连喝了几大口。
小五也对此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对啊，我二哥与三哥呢？”
小五母亲瞪了一眼小五，看向陆晨是略显为难，可依旧拘谨的说了出来：“两个孩子大了，前些日子随村里一些人往南边去了。”
“哦。”
陆晨看着两个长辈，因自己在此显得很不自在，便开口道：“不知道您二位可知道韵兰？我母亲生我时住在何处？我想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小五的母亲显然放松了不少，她指了指南边：“就在那边，上次陆老爷还过来待了一会呢，我还给陆老爷送了两碗水喝呢。”
陆晨道了声谢，起身后，小五母亲一个劲的往前推着小五，陆晨看到笑了笑道：“让小五多陪你们一会吧，这几日小五有些想念你们呢，若是可以，不妨让小六给我带带路就可以，刚巧我也在村里转转。”
小五母亲连忙喊过来小六，仔细的一番叮嘱，让小六尽心一些，方才让小六随陆晨出去。
小六领着陆晨往前走，还未到，陆晨看到村头聚了七八个半大孩子，刚巧旁边一家里也出来个等岁的孩子，接过他父母给的一个包裹，慌忙的跑向了村头，混入那群孩子当中。
陆晨好奇，打发锦衣过去询问。
没一会，锦衣就回来了，“少爷，问清了，这些人都是作伴去往南边的。”
奇了怪了。
“咱这里就比不得南边，怎么全都是往南边去呢？”
锦衣神色古怪，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道：“这种情况据说有些年了，曹家庄地少，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年岁稍大的一些孩子便会被放出家里。”
旁边一下人接口道：“少爷有所不知，说是被放出家里，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两日饭食，让这些孩子们沿路乞讨去，是生是活就看个人造化了，这些年还好，前些年咱们这里遭灾，都是大批大批的人出去乞讨，走到哪算哪，少爷若是能够得见，就能看到一路上全是饿死的人，主要是真的没办法，找不到吃的，人再不挪一挪，那就只能等死了。”
“今年咱们这里还好，不过河南路那边遭了洪灾，据说最为严重，兴许用不了多少天，那边的人都会有乞讨到咱们徐州城的，种地种地，朝廷不管不说，还有各种税务，这饿死的大多全是种地的。”
陆晨回头看了看小五的家，耳中仿佛又回想起小五母亲淡然的说她的两个儿子去南边了。
这世道得多难，才能让一个母亲，很淡然的面对孩子的生死未卜？
这母亲亲自送儿子出门时，眼中该是带着多少的不舍？这不舍中又充满了多少的无奈与荒凉。
在这一刻，陆晨对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认知，仿佛在一瞬间又轰然倒塌，在这些倒塌的碎片当中，每一片都映射着他所见所行的那些奢侈生活。
这就是现实啊，现实中的两个世界。
旁边虎头虎脑的小六，听着众人谈论去南边，也卖宝似的和陆晨炫耀：“等我长大了，也会去南边。”
陆晨揉了揉小六的脑袋：“你不用去了，我说的。”
“不行的，我娘说了，不去的话，就得和大哥和四哥一样饿死的。”小孩子对饿死这个词语毫不避讳，往日的生活中不知道听过又说过了多少次。
“不会的，少爷让你有饭吃。”
小六听到这话，先是不解的想了想，之后又有些没底气的问道：“我听我娘说，姐姐有饭吃，是不是也是你给的呀。”
陆晨点了点头：“没瞧着你姐姐都胖了？”
“瞧出来了瞧出来了。”小六在这一刻再不怀疑，开心的都快跳了起来，他漾着一股天真烂漫，仰着头看着陆晨道：“那你能让所有人都吃饭吗？”
说着，还用手画了一个大圈，仿佛他这个圈子便是世界。
陆晨有些愣了，他还是很有b数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怕是不能啊。”
小男孩有些失望，不过继而就又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开心的给陆晨带路，在他的心中他不怕那个超级英雄出现的晚，因为他相信终有一天总会出现。
总有一天，人人都能吃上饭……吃上饭就够了，其他的不敢奢望。
最后，几人来到了一处房屋，这所房屋看上去比附近几家好了许多，锁着门，但是这也难不倒最近正在习武的陆晨，直接翻墙进了院中。
院里很整齐，只是灰尘不少，不晓得是不是父亲派人过来整理过。
陆晨手指划过屋子墙壁，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她怀着孕，脸上挂着浅笑，眉目间风情流转。
突然的一阵血脉悸动，陆晨终于明白过来，自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他就该也有义务承担起现在的他所该承担的，又何必心里扭捏，觉得与周遭相处很是不适？。
灵魂和血脉，水乳交融，原先那些前生后世之言，都是废话，说白了他就是韵兰的孩子，一个夏族陆家子弟。
陆府在徐州，带头捐赠白银一万两。
五月，小五身子虽不说大好，但也无需日夜躺在床上静养，城里关于陆三少飞扬跋扈的言论慢慢因这一万两白银渐渐熄了下去，书生才子忧国忧民的诗句被炒的滚热。
倒颇应这五月渐热的天气。
陆晨当先一骑飞奔出城，身后跟着几个豪奴，以及锦衣驾驶的一辆马车。
众人掀起滚滚风尘，直奔曹家庄。
曹家庄距徐州城并不远，相对一些较远的村庄，生活要好上一些，陆晨几人不消两刻钟，便进了庄子。
打马声瞬间惊了这个平和的村庄，周边房屋不时探出人头，好奇的打量着，却又不敢扰了这伙贵人。
在小五的指路下，陆晨几人来到了小五的家里。
小五一下马车，也不顾还没大好的身子，小脚步捣腾的飞快，口里喊着爹娘便一头冲了进去，而陆晨在外面一边打量着这间房屋，一边慢步走进了院子。
这房子还没有陆晨的小院大。
半身高的土墙围着，再加上一张几根木棍捆绑搭建而成的木栅栏门，里面一个东西走向的土房，房皮有些脱落，露着隐隐绰绰混在其中的干草杆。
自进村庄到这里，全是土路，今日有风，被风一吹惹的尘土有些飞扬，还好前些日子降雨颇多，让院落中杂草不少，漫遍了不常踩踏的地方，只是这些杂草也惹了一些飞蚁在其上空周旋，陆晨走的不留神，惊起飞蚁围着他飞舞。
陆晨挥舞手臂驱赶，可却没什么用处，这些飞蚁立时再次围了上来，陆晨有些厌烦皱眉。
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不管是前生，亦或是今世。
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晨回过头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边数落着小五，一边走了过来，恭敬的请陆晨进屋，中年妇女应就是小五的母亲，只是看上去年纪出乎了陆晨所料，苍老许多。
屋子不大，几人进来后略显拥挤，陆晨挥手让锦衣带着下人走了出去，方才宽敞了许多。
小五的父亲，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辞，憨厚的冲着陆晨笑了笑，也说不出什么客套的话，只是佝偻着背显得有些苍凉。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而已，估计就是小五经常惦记与他说起的小六了。
“我记得小五与我说起过，家里还有二哥与三哥的，可是忙去了？”陆晨接过小五母亲递过来的水，浅尝一口，有些味，却也不忍小五父母亲难堪，忍着不适面上不动声色，连喝了几大口。
小五也对此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对啊，我二哥与三哥呢？”
小五母亲瞪了一眼小五，看向陆晨是略显为难，可依旧拘谨的说了出来：“两个孩子大了，前些日子随村里一些人往南边去了。”
“哦。”
陆晨看着两个长辈，因自己在此显得很不自在，便开口道：“不知道您二位可知道韵兰？我母亲生我时住在何处？我想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小五的母亲显然放松了不少，她指了指南边：“就在那边，上次陆老爷还过来待了一会呢，我还给陆老爷送了两碗水喝呢。”
陆晨道了声谢，起身后，小五母亲一个劲的往前推着小五，陆晨看到笑了笑道：“让小五多陪你们一会吧，这几日小五有些想念你们呢，若是可以，不妨让小六给我带带路就可以，刚巧我也在村里转转。”
小五母亲连忙喊过来小六，仔细的一番叮嘱，让小六尽心一些，方才让小六随陆晨出去。
小六领着陆晨往前走，还未到，陆晨看到村头聚了七八个半大孩子，刚巧旁边一家里也出来个等岁的孩子，接过他父母给的一个包裹，慌忙的跑向了村头，混入那群孩子当中。
陆晨好奇，打发锦衣过去询问。
没一会，锦衣就回来了，“少爷，问清了，这些人都是作伴去往南边的。”
奇了怪了。
“咱这里就比不得南边，怎么全都是往南边去呢？”
锦衣神色古怪，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道：“这种情况据说有些年了，曹家庄地少，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年岁稍大的一些孩子便会被放出家里。”
旁边一下人接口道：“少爷有所不知，说是被放出家里，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两日饭食，让这些孩子们沿路乞讨去，是生是活就看个人造化了，这些年还好，前些年咱们这里遭灾，都是大批大批的人出去乞讨，走到哪算哪，少爷若是能够得见，就能看到一路上全是饿死的人，主要是真的没办法，找不到吃的，人再不挪一挪，那就只能等死了。”
“今年咱们这里还好，不过河南路那边遭了洪灾，据说最为严重，兴许用不了多少天，那边的人都会有乞讨到咱们徐州城的，种地种地，朝廷不管不说，还有各种税务，这饿死的大多全是种地的。”
陆晨回头看了看小五的家，耳中仿佛又回想起小五母亲淡然的说她的两个儿子去南边了。
这世道得多难，才能让一个母亲，很淡然的面对孩子的生死未卜？
这母亲亲自送儿子出门时，眼中该是带着多少的不舍？这不舍中又充满了多少的无奈与荒凉。
在这一刻，陆晨对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认知，仿佛在一瞬间又轰然倒塌，在这些倒塌的碎片当中，每一片都映射着他所见所行的那些奢侈生活。
这就是现实啊，现实中的两个世界。
旁边虎头虎脑的小六，听着众人谈论去南边，也卖宝似的和陆晨炫耀：“等我长大了，也会去南边。”
陆晨揉了揉小六的脑袋：“你不用去了，我说的。”
“不行的，我娘说了，不去的话，就得和大哥和四哥一样饿死的。”小孩子对饿死这个词语毫不避讳，往日的生活中不知道听过又说过了多少次。
“不会的，少爷让你有饭吃。”
小六听到这话，先是不解的想了想，之后又有些没底气的问道：“我听我娘说，姐姐有饭吃，是不是也是你给的呀。”
陆晨点了点头：“没瞧着你姐姐都胖了？”
“瞧出来了瞧出来了。”小六在这一刻再不怀疑，开心的都快跳了起来，他漾着一股天真烂漫，仰着头看着陆晨道：“那你能让所有人都吃饭吗？”
说着，还用手画了一个大圈，仿佛他这个圈子便是世界。
陆晨有些愣了，他还是很有b数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怕是不能啊。”
小男孩有些失望，不过继而就又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开心的给陆晨带路，在他的心中他不怕那个超级英雄出现的晚，因为他相信终有一天总会出现。
总有一天，人人都能吃上饭……吃上饭就够了，其他的不敢奢望。
最后，几人来到了一处房屋，这所房屋看上去比附近几家好了许多，锁着门，但是这也难不倒最近正在习武的陆晨，直接翻墙进了院中。
院里很整齐，只是灰尘不少，不晓得是不是父亲派人过来整理过。
陆晨手指划过屋子墙壁，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她怀着孕，脸上挂着浅笑，眉目间风情流转。
突然的一阵血脉悸动，陆晨终于明白过来，自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他就该也有义务承担起现在的他所该承担的，又何必心里扭捏，觉得与周遭相处很是不适？。
灵魂和血脉，水乳交融，原先那些前生后世之言，都是废话，说白了他就是韵兰的孩子，一个夏族陆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