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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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没有经历过永远不知道战场的残酷,生命都像不值钱一样。跟你一样活生生的人,长着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肤色,却暴露出令人惊恐的兽性。



    



    一群穿着各色服装的人朝着哨卡涌过来,手上挥舞着铁棍,钢筋,长刀等武器。正在疏散的人群忽然就混乱了起来,各种呼喊声在交织着。



    我们的人迅速冲到前方一字排开,将手中持着的一人高的防爆盾牌立在身前,紧紧的靠在一起,形成防御阵型。



    “对面的暴恐份子,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否则我们不排除武力措施”



    暴徒们蜂蛹着冲过来,有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在防爆盾牌上,有的用身体去冲撞。布好的队形也出现了混乱,局面一度失控。



    “队长,队长,警告无效,请求武力镇压”对讲机中传出焦急的声音。



    “投掷手准备投掷催泪瓦斯驱赶人群,其余人员做好防护,狙击组准备鸣枪示警,持枪人员准备枪弹结合”队长冷静的下达一连串命令,脸庞冷峻的像一块钢板。



    催泪瓦斯跟普通的手留弹一样大小,不同的是投掷出去会发出刺激性气体,用于驱散人群,一般都是投到人群中间。



    事实证明,催泪瓦斯效果是出奇的好,一投入人群,空气中立马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都像炸锅一样四散奔逃。



    “投掷手准备投掷染色弹,抓捕组做好抓捕准备”



    染色弹是爆炸后产生染色油漆,对敌人进行标记,用于后期的抓捕工作。



    虽然在催泪瓦斯作用下许多人都失去了战斗力,但还是非常的危险。暴徒们胡乱的挥动手里的砍刀,见到人就冲上去,一副拼命的架势。



    我站在制高点紧张的关注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握着盾牌的手都满是汗水。我非常不理解,这些人究竟为什么能如此的丧心病狂?



    老斑雀脸庞紧紧地绷着,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寒光,死死的盯着他们,仿佛跟他们有不共戴天的死仇一样。不,就是跟他们有仇,跟他们这一群人都有仇。估计要不是军纪他早就冲上去拿起枪一通点射了。



    下面的局势虽然混乱又危险,但我们这边还是没有大的意外。我们的命令是警戒周边,没有特殊命令是不能参与的。我们也只能在上面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砰”一声剧烈的枪响,一枚子弹穿过携行具,精准的命中了一名战友的右胸,一团血花在他的胸口绽放。



    “头儿,他们这边有枪”一名战友咆哮着说。



    “所有人寻找掩体后撤,狙击组进行掩护,所有人员换上实弹,对具有生命威胁的暴徒可以实施射杀”对讲机中传来队长冰冷的命令,像切冰断水般决绝。



    我到后面才体会队长的心情,这就是一道必杀的命令,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做刽子手。



    我颤抖着掏出携行具里的实弹匣,递给了老斑雀。



    “怎么?怕了”老斑雀斜瞅了我一眼。



    “我只是有些激动而已”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空包弹弹匣嘴硬着说。



    他微微点了点头就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战场,重重的拉响了枪机,食指放在扳机上。我就这样静静地趴伏在栏杆后面隐蔽戒备。



    “砰”子弹带着震天的声响奔腾而出,仿佛死神发出的死亡宣判。老斑雀本来就是射击的好手,一改平时看起来平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变得铁血无情,发动雷霆一击。



    这一枪只是开头,后面枪声不绝于耳,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敌人被火力压制的只能躲在隐蔽物后面,而他也没有办法打到他们,只能换个射击角度。老斑雀很快就打完了一梭子子弹,他弓着腰站起来。



    “跟着我后面,不要靠的太近”他低声告诫。



    紧跟着他就快速朝另一个方位移动,我也举着盾牌紧跟其后。边跑边给他递弹匣,可能当时速度太快,也可能是心里太紧张,弹匣在奔跑中掉在身后。我赶紧停下步伐,回身准备捡弹匣。



    “趴下”老斑雀一声大喝,声音中带着焦急还有——恐惧。



    我被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呆了,愣在那了,完全不知道死神已经向我挥动死亡的镰刀。



    敌人趁着转移射击地点的时候展开了反击,可能在他们眼中我就是来送人头的吧!他们可能心中还有些窃喜。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我,枪口喷射着灼热的火光,子弹呼啸着朝我飞过来。



    一道身影将我扑倒,一如多年前的那个身影,仿佛是时光的倒流一般。两个身影仿佛重叠在一起,同样的决绝,同样的固执,同样的——悲壮。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可能是脑袋被摔的,也可能是被震撼了。前一秒还跟你有说有笑、跟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老班长,后一秒就倒在你的面前。



    老斑雀倒在了血泊中,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悲伤,看不到难过。有的只是平静,他仿佛看淡了生死,或者说,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的眼神空洞的望着蓝天,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亲切的人,嘴角带着笑,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悦。



    “班长,你看…到了吗?…我没…有…给你…丢人”



    “葛班长,你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就到了,你会没事的。”我哽咽着说,心里头一阵恐慌。



    “队长,快叫医疗队,葛班长快不行了”我对着对讲机歇斯底里的喊,像是要吼出心中的恐惧一样。一股难以掩饰的悲伤在我心头充斥,还有深深地无力感。



    老斑雀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一个人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知道,他在最后的一刻解开了深藏心里多年的结。我抱着老斑雀渐渐变得冰凉的尸体,泪水不断地溢出我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