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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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之路

    明黃色的大殿一位年長的老者莊嚴肅穆地坐於高位,睥睨眾生的眼中尋不見一絲情緒,冷冷的如同殿外飄落的雪。殿中一眾皇子站于首位,與那一襲黃衣的老者截然不同的是各皇子神情各異,或傲然、或豔羨、或好奇,終究還是未修煉成那一番上位者的本事。皇子們身後肅然站立的便是那些國之棟樑的主令、掌司及各將領們。與平時不同是,這些文官武將們都換上了那久久未曾上身的司禮朝服,時光雖長但那明豔的繡線和繁複的花樣卻依舊昭然著儀仗萬千。整個大殿都好似被重新刷上了一層過往的輝煌。

    皇服老者略一點頭,身邊的老奴便立刻會意,用著本已嘶啞卻硬要偽裝成厚重的聲音高聲喊道:“請月氐國使者入殿朝覲。”

    已在殿外等候的一行來者緩緩步入,為首的是一名皮膚黝黑,身材健碩的男子,邁著穩健的步子,身著一襲紅衣,獸皮製成的坎肩上綴著各種鳥類的羽毛,一雙機敏而銳利的眼,帶著點淡然和沉穩,看上去倒不似使臣來訪,不過是到此一遊的旅人。手中穩穩地捧著準備遞交的國書,手腕處露出的皮膚上滿滿地纏繞著眼睛似的黑色紋樣刺青,不由得讓人泛起一絲怪異。

    進殿站定後,男子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老者,嘴角露出一抹難以名狀的笑容,緩緩跪地,雙手交叉於胸前,用著並不熟練的語調說道:“尊敬的陛下,在下月氐國國主之子木行風,此行奉國主之命,出行貴國,締交國書。”說完將懷中的國書,雙手捧上,恭敬地舉過頭頂。

    見狀,站在皇子們首位的太子黎禦治,帶著點倨傲的神色,走上前去,瞥了一眼跪在大殿內的月氐使臣,眼中有著些許難以察覺的不滿。接過國書以後,轉身微微欠身恭敬向上位者走去。

    黃袍老者接過國書,卻未即刻打開,而是帶著略有深意地目光看向那位一臉真誠的使者。少時,才緩緩說道:“即是月氐國的皇子,那便快快請起,大雍與你月氐也算淵源頗深,不過這點淵源也就止於那幾百年前吧。話說這麼多年了,貴國和我大雍可並無聯繫啊。”

    木行風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依舊帶著抹微笑站起身,對於上位皇者略帶苛責的話語似是毫不在意,淡淡說道:“這麼多年月氐確未曾來大雍朝覲,實為不妥,不過我族雖建國已久,但也未曾有一隅可偏居,而是流於鴟鳴各處,望陛下勿怪,我們的淵源來自遙遠的祖輩,並定下過契約,關乎于國運命脈之中,不曾有割裂之時。”

    對於木行風的話語,大雍的一國之主自是毫不在意,不可置否地冷哼一聲,心中不免湧起些許煩躁,好不容易暫時平靜下來的局勢,這遙遠的部族出來湊什麼熱鬧?

    手中的國書被翻得漫不經心,直到一個圖騰如同釘子一般直直的敲入了自己的腦海,吃驚、疼痛、憤怒,甚至是恐懼所有情緒一下子充滿了整個人,握著國書的手已用力到發白而不自知,眼神中佈滿了不可置信,臉上不自然的抽動與剛剛的淡漠威嚴截然相反。

    面對帝王驟然突變的神色,除了來訪的使臣一行,在場所有人都詫異起來,排在後面的大臣不禁詫異開始嘀咕。

    一襲墨色朝服的永定侯林淵莊嚴威肅站在群臣之首,與林牧石相似的面容但平添了歲月的風塵,深刻的皺紋裡好似深藏著同這王朝一脈的盛危榮辱,不過此時,心中也不禁泛起疑惑,上位坐著的皇帝自成年以後便一直伴其右,對他的性格自是十分瞭解,能讓他如此動容看來這國書中的內容可不簡單!聽到身後不斷傳來的疑惑低語,林淵抬頭望向皇帝身邊也略顯無措的老奴,微微使了個眼色。

    受到暗示的老奴,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斂起衣袖,小心地咳嗽了一聲。

    本沉浸於自己情緒中的皇帝,猛地抬頭,手中的國書被猛得合上,整個人騰地一下站起,帶著席捲而來的怒氣,厲聲喝到:“月氐族人,莫要以為有著古帝的一紙承諾便可為所欲為,若要存著擾亂我大雍朝綱的意圖,哪怕背上違逆先祖的罪名,朕也要掃平鴟鳴山!”

    雖不知皇帝的震怒從何而起,殿上的群臣齊刷刷地跪下,齊聲高呼:“陛下,息怒!”

    而身處風暴中央的木行風依舊面容不改,淡然與滿眼暴怒的皇帝對視著,只是整了整衣袖,答道:“陛下,國書上所書句句屬實,月氐一族未有欺瞞,這些年木族可以說是踏過了鴟嗚山每一寸土地,但仍未有任何可尋祖地的線索,也是近來在整理祖先典籍中才恍然發現這一緣起,便心誠來此,求助大雍,望請陛下能相助,木族感激不盡。”

    站在高處的皇者直直的看著下方說話的來訪者,帶著極為銳利的目光,而對方回應自己卻是平靜的坦然。難道那東西真要出世了麼?身後的皇位讓自己萬人之上,但此時心中卻不由得湧起一股天意註定的無力感。

    望著未語一言的皇帝,木行風繼續道“我願以性命及祖先之諾起誓,對於帝璽及帝璽寶藏,我族絕不覬覦,有關找尋它的線索也會不吝奉上,只望陛下能助一臂之力!”

    言語之人不卑不亢,一如之前平靜,而殿上的人卻在聽及“帝璽”二字時便轟的一下吵鬧開來,或不可置信或疑惑萬千更有甚者覺得這木姓之人說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與眾位大臣皇子不同的便是永定侯,在那瞬間直接抬頭望向了皇帝,心中頓時了然,也就涉及此事才會讓這已年過半百百煉成鋼的皇帝如此大驚失色吧。

    在眾人各自思量之際,一位老者緩步邁出,雙手合於胸前,作揖道:“稟告陛下,臣司工主丞啟奏。”

    老者的話語也讓稍顯嘈雜的大殿重新安靜回來,一張威嚴涼薄的面具也重新回到了皇帝臉上,冷冷道:“準奏。”

    聽到皇帝的應允,老者轉而面向來訪的使臣,言語中自有一番倨傲:“月氐木使,在下司工主丞徐緇尚,主掌大雍山澤水利半生,對博物珍奇也多有浸淫。至於這帝璽,確為大雍眾多傳說之物,在眾多典籍中都有提及,但無人睹其真顏。故先不究其傳說是否為實,單就其失落這幾百年,木使者如何篤定我大雍就能幫你尋到呢?”

    聽著徐主丞的話語,殿中諸多人不禁點頭讚同,說到底還真沒人見過呢!

    就連木行風也點頭稱是:“確實,在得知帝璽可能隱藏祖地的線索以後,我們族人也四下尋找多年,卻一無所獲。”雖是寥寥數語,說的平淡,但其中辛苦也只有木族自知。

    “不過,”話鋒一轉,木行風的眼中閃過一抹鑒定的光芒:“未有確鑿的線索,木族又豈敢來大雍叨擾。”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根雕刻著繁複花紋的銅管。

    就在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銅管上時,一聲高呼劃破了安靜,“天機卷!”

    而經不住高呼的便是五司之一的司天主丞和謹星,司天這一司的選拔與其他官吏的選拔均不相同,所有的司天丞及其下主簿、主書、甚至是一般侍從都來自和氏一脈,究其因,是其天賦。與常人不同,和氏一脈能從天象衍變中推演世事,預知將來。而和氏這一脈便分支於天機一族。當年天機一族助古帝征戰四方定國大雍,本想隱退世外,在古帝的一再挽留下才留下和氏一脈一直流傳至今。而在之後的幾百年中,也正是由司天歷任主丞在關鍵時刻的箴言,才能讓大雍免於危難。這一任的司天和謹星自幼天賦過人,是所有司天中年紀最小的一位,還稍顯稚嫩的臉龐,卻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深刻和沉靜。面對這位小司天,皇帝既器重卻還存著一絲忌憚,有些超出凡人的能力總會讓人懼怕。

    “和主丞,這是何物?”望見一直寵辱不驚的和謹星有如此訝異的表現,心中湧起諸多疑問的皇帝不禁出口問道。

    “啟稟陛下,此乃天機一族信物,用以傳遞星象儀所昭示的預言,不過天機卷只有天機族族長或長老才能啟封。”和謹星轉過身,頷首作揖緩緩答道,但心思仍停留於木行風手中的天機卷上,似是有過猶豫不過還是決意問道,“木使者,吾為司星主丞,可否煩請可告知此中預言。”

    眼前這位青年,木行風在剛進入大殿的時候便已有留意,一雙好似盛滿星辰的眼,自己不久之前才剛見過,只是那雙眼更為深邃,更為迫人,在那么一瞬间原本驕傲的自己卻湧起想逃離的慾望。

    此時再次對上這樣的眼,木行風只覺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他小心地轉動自己手中的卷軸,一片星空出現在衆人面前,星辰們沿著各自的軌道緩慢而鑒定的來去,隨後閃爍的光芒逐漸凝結,”熒熒眾星鋪帝路,以璽為詔萬族同,輪回前程自何處,破曉驚雷安華中。“

    司天的預言,在場所有的人都明白其所有的分量,更何況這是那位隱于世外的族長。停滯與空中的寥寥數語隨著星辰徐徐消逝,大殿中,衆人的視綫卻未曾移動,好似想從那幾句預言中找出昭示自己未來的位置,心中的無限延伸的盤算,讓整個氣氛陷於沉寂。

    被連續不斷如同暴風般的消息打擊到的皇帝,最先清醒過來,望著下方各自琢磨的衆人,眼神反而銳利了起來,厚啞的聲音在大殿想起:“月氐使臣,從鴟鳴山來,路途遙遙,既已到大雍,便先于大都修養,至於帝璽一事,也不急於一時。司禮丞,木使一行在安華一切安排就由你負責,務必一切妥當!”

    聽到自己的名字,屬五司之一的司禮主丞肅然而立,隨後跨步而出:“啟稟陛下,臣遵旨。”一招一式謹慎而分毫不差。

    ”林侯以及三臺主令隨朕至議政殿商議,其他人退下吧!“皇帝只是吩咐道,并未再看向木行風一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