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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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看破红尘

大周法律严明,房契、卖身契这种东西要上至官府备案,以防地痞恶霸假造新契,剥夺别人的所有权御朱门。只是戒条虽然清楚,但每每到官府中备案,除了条件苛刻,耗费时间之外,税率高的吓人,更要给胥吏送红包,否则他们会拖着不办。既要花钱,又要送礼,还得三番五次往衙门里跑,买房卖房的人渐渐就不乐意备案了,以试图侥幸的心理来浑水摸鱼。

所以到了此时,房契、地契等就成了唯一的产权成名,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土地在,只要王朝不倒,任凭房屋如何破损,终究还是你的东西。

大公主这满匣子的纸片看着不打眼,可细细纠察起价值来,只怕能买下偌大的眉州城御朱门。

满屋子人看的目瞪口呆,眼睛像是黏在了匣子上,转也转不开。

“桂嬷嬷,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凝萱面无表情,对桂嬷嬷推过来的匣子视而不见。

“主子叫老奴转达几句话给姑娘,家富人宁,终究有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悬悬半世心。主子说,她也算人间富贵走一轮,兴盛衰落至此和她点半无关,匣子里的东西都是主子多年积攒下来的,不是陪嫁,也不是顾家的东西,姑娘拿了也不用觉得心怀愧疚,这实实在在就是您的东西。主子还说,南江是个好地方,她当年在宫中有位极好的伴读,后来就嫁到了南江。姑娘要是得闲了,就代公主去瞧瞧,也算是全了她们多年的情义。主子还说,这位老姐妹是热心人,姑娘的婚事就交由她来打点,最稳妥不过。”

桂嬷嬷的一番话摆明了就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字里行间无不透着凄凉。众人寂静,就这样对视而立。

凝萱没有做声,但眉宇间却一片峻然。

宋嬷嬷轻声道:“姑娘不如去看看大公主吧!”看了最后一眼。也好了无牵挂的去。南江路途遥远,再见亦不知今夕是何夕。

桂嬷嬷听了宋嬷嬷的话,暗暗垂下了头,所有人都以为凝萱会接受大公主的好意,可凝萱却像浑身释然一般,前番淤积在心中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神情中更多了许多坦荡。魏元辉看的愣神,他在一瞬间竟觉得眼前站的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魏元辉觉得自己的想法出奇的可笑。五妹妹就是五妹妹,还能是谁!

凝萱眼底的一片澄净,“嬷嬷,匣子收了回去吧。告诉母亲,天底下女儿出嫁,都是母亲亲自送出阁。别的话也不用多说,母亲自然会明白。”

桂嬷嬷紧紧抱着匣子,好像这样做便能汲取到更多的温暖,凝萱每说一句话,桂嬷嬷就深深的点头。

宋嬷嬷于心不忍,伸手拉起了老姐妹:“姑娘去九方城,我不能不跟着。大公主那儿只你自己一个人打点,老姐姐好要先顾好自己,才能去照料公主。”

桂嬷嬷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和往日的熙攘想必,此刻的公主院显得冷清而寂寥,落满积雪的房檐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两三只麻雀。歪着小脑袋瞅着木头人似的桂嬷嬷,偶然有经过的素衫小丫鬟,也都害怕的远远的躲开了。

大公主的病情得到一定抑制,然而缠绵病榻的人怎么能说好便好?跟来的太医又是个不顶事儿的,还不如眉州城的几位老郎中。这伙人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老神医身上,对大公主采取的是能拖就拖,能延就延的办法。顾家兄弟俩的怒火可不小。万一因医术不佳而触霉头,他们可都是一把老骨头,犯不着这会儿逞强。

所以竟没一个敢铤而走险为大公主下狠药的。

桂嬷嬷理了理衣角,撑出一抹笑意的进内室。

“瞧主子这会儿的颜色,可比早间好多了,姑娘叫我们时常通风,老奴叫人把花厅里的两扇窗开了小缝,主子要是冷便知会一声。”

大公主推开了丫鬟递来的药,淡淡扫过桂嬷嬷怀里的匣子:“桂嬷嬷留着,其他人都下去。”丫鬟们不敢耽搁,将空室留给这多年的主仆俩。

桂嬷嬷轻手轻脚的将匣子铺到炕沿上:“姑娘没收,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去九方城的日子也订了下来,就在明儿辰时,对外界就说是走镖,大爷体恤姑娘,还请了城中老镖王压场子,一切万无一失。”

大公主一面咳嗽一面冷笑,没多会儿帕子上就染上了血染的红梅花,在白亮亮的帕子上鲜艳夺目。

“体恤?我的儿何时有那个美德!”

桂嬷嬷轻拍着大公主的脊背,捋顺她的气息:“老奴还是那个话,别上了刁妇的当。她就是要看殿下和两位爷之间闹纷争,见不得主子一点好。老奴派人打听了她一双儿女的下落,男的被大爷送去了矿山,女的还关在府中的旱牢里。主子想要报仇,千百种手段,终究到底,来日方长而已。何必此时落下病根。”

“报仇?本宫为什么报仇?”

大公主声音冰冷,花厅里的一股冷风吹破门帘涌了进来,吹的人脚底冰凉。

“时至今日本宫再看不清楚,就实在不配做天子家的女儿。”大公主无力的手指着远处的一只紫檀箱子:“箱子里有一副萱丫头绣的灵山观音图,你找出来。”不大会儿,桂嬷嬷在箱子的最深处翻到了那副长达三米的卷轴。

桂嬷嬷不解的看着大公主:“主子什么时候叫人放进来的?这绣品还是三年前您大寿的时候姑娘献的,但凡见过的人都要盛赞一番。”只是大公主对佛教并不十分虔心,所以大多的时候都压在了箱子底儿。

大公主指着正墙上的满园春色牡丹图,道:“把它换上。”

桂嬷嬷惊道:“这......这满园春色牡丹图可是前朝书画圣手孟再芳的真迹!”

大公主眼睛直盯着墙壁,仍旧吐着那两个字:“换上!”

桂嬷嬷无奈,只怕踩着小杌子,仰着脖子将孟再芳的真迹撤下,瞅了瞅姑娘的绣品,低叹一声,将二者对调个彻底。

正当桂嬷嬷以为大事已了,准备从小杌子上下来时,就听大公主一句话,桂嬷嬷险些没踏翻摔下来。

“去库房请个蒲团来,本宫要上香敬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