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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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稻草

(今日小荷有双更哦御朱门!稍等!)

小二很是不屑的在心底碎碎念道:凭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能听出什么笑料来。依照他来看,根本就是丑人多作怪,找个机会就想吸引起前面几位富家少爷的注意力。好没羞耻的一个丫头!

小二斜着眼眉,“呦,看姑娘的样子......怎么?还是个博学的人?”小二大拇指往右脸颊后面一伸,颇感自豪的挺起了胸脯:“咱们偌大的宿元城,要说最有学问的,还当属陈家大小姐,我是一番好心,奉劝姑娘几句,有些话当说,有些话还是少说的为妙。”

公子宗翰没有来一阵心烦,觉得眼前这小子实在是聒噪,声音里就带了几分的不悦:“小姐说了一句,你倒好,倒有十几句在这里堵着。我看你这买卖是做的腻烦了,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教导手下的!”

小二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位俊俏公子会挺身而出,自己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周围一并过来伺候的小二们纷纷向他投去了自求多福的目光。仙客来在宿元城的声名鹊起,靠的不仅仅是奢华的排场,更重要的是态度恭谨,伺候的小心翼翼。这位小二哥半个月前才进店里帮忙,据说是二掌柜的一个远方亲戚,因为关系,早就不得众人的喜欢,如今见他落难,岂有不踩一脚的道理?

正当大家在这里等着看热闹的时候,凝萱却淡淡一笑,轻易化解了小二的尴尬场面:“小哥说的什么陈家大姑娘,小女子并不清楚,只是我听上面那位李大爷讲到十八半坡战役。却有个不解。”凝萱话语一顿,果然吸引住了周遭所有视线。有人审视,有人不解,更有人带着不屑的嘲讽。

凝萱丝毫不理会,仍继续道:“按说书人所说,这位宿元城驻军的赵将军引了泗水北上,又请当得道高僧日夜念经,使得天降暴雨,洪水泛滥,这才在十八半坡用水围困住了北齐残兵。小女子说的可是?”

小二稳了稳心神。正欲作答,身后早有宿元城里的看客高声应和:“极是!极是!”

凝萱脸上流露出了然的神情,右手的手指捻在一处,成了一朵小小的梅花。不断轻叩左掌的掌心:“这就奇了。泗水与十八半坡有数十里之遥,远远不及雍水来的近,为何赵将军舍近求远?放着浪花更汹涌的雍水不用。而是选择了泗水?况且这里还有疑问,这样大的引水工程,难道北齐人会一无所知?竟成了猴子一样被耍?或许李大爷书中总有夸大的成分吧!”

小二没听明白凝萱什么意思,在他看来,赵将军的英明神武根本不需要多加解释,怎么这臭丫头偏要起了质疑?

小二没读过什么书。听不出来也属于正常,可在场的不乏精明人。凝萱话里的弦外之音并不难解。泗水是宿元城外的大河,雍水是眉州的环城水路,攻打北齐,大败其在十八半坡,自然是引雍水的可能性更大些。

凝萱字字句句都透着这位赵将军抢功的深意。

锦衣公子等人一听,不禁莞尔一笑御朱门。凝萱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神态,但见笑容浮现,心里就多了几分底气。那帮家伙一定以为自己是顾将军的妹子,所以不忿才要辩驳。其实凝萱的本意是在这家宏大的酒楼里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褒扬眉州的两位顾将军,贬低戍守宿元的赵煦,为的就是让人传的纷纷扬扬,最好能进到赵煦的耳朵里。

死马当活马医,凝萱与碧潭擦肩而过,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碧潭一定会尽快的往眉州赶,进宿元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据她观察,锦衣公子等人又似乎有意停留在此地。凝萱凭借一人之力根本不能离开,不免把希望寄托在赵煦身上。

坐在正堂大厅里吃饭的客家都是小买卖人,虽然凝萱的话羞辱到了宿元现在的守军赵大人,可望望这个丑八怪周围的几个锦服少年,大家都叫不准对方是什么来历,或许是眉州的校尉呢?这个时代,民不与官斗,没多久,大家该吃茶的吃茶,该听戏的听戏,竟不像前番在茶寮里一样有人跑来出头。可把凝萱气的,一个个吃的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怎么胆子都和蚊子似的大小?

真真是可恶!

凝萱气的一拍裙角,从人群里往前挤,直奔后院客房。公子宗翰被撞的险些一个趔趄,“这疯丫头,置于嘛,不就是......”

锦衣公子轻声呵道:“慎言!”宗翰讪讪的摸了摸下巴,乖乖的闭上了嘴。众人随着小二往内院去,且不说老掌柜的如何出来招呼“旧友”,单说凝萱进了客院,早就两个干活利落的婆子上前伺候,这二人干干净净,一看就招人待见,个子高挑的那位不大言语,闷头往浴桶里倒水,个子矮小的那位,从凝萱进来,这嘴就从没消停的时候。絮絮叨叨,偏说起话来都是本地的风俗人情,正中凝萱的下怀。

“这位妈妈,刚在前面听说书人的意思,你们宿元城里的赵将军很是厉害?”

矮个子妈妈正为凝萱卸发髻,一听此话,忙道:“姑娘说的一点没错,赵将军就是我们本地的活神仙,咱们宿元能有今儿的富庶,可不都是他老人家的功劳!”

凝萱从模糊的铜镜中看着婆子不禁笑问:“这位老将军想必是久经沙场,要不然也不能有此卓越的见识。”矮个子妈妈闻言哈哈大笑:“瞧姑娘,哪里是什么老将军,倒是个少年将军,我们说他老人家不过是显得恭敬罢了。那是京城里的贵人儿,未来的恪亲王!咱们宿元百十年来只出过一位郡王,说不得将来就出一位亲王!”

高个子妈妈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将半人高的浴桶填满,闻得同伴的一席话,不禁低声道:“就是亲王,那也不过是在宿元镀个金,等赵将军的功劳足够大的时候,万岁爷还不召他回去?人家那样的家世,凭什么留在宿元这样的小地方!”说完,高个子妈妈提着空桶就出了内室!

健谈的这位哼哼了两声,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凝萱试探道:“妈妈,难道说赵将军在本地不得人心?要不然......”

矮个子妈妈最听不得别人说赵将军的坏话,当即拔高了几个调值:“呸呸呸,谁说的混账话!赵将军不得人心?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撑大!还以为自己家是郡王府呢!哼,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矮个子妈妈扯着脖子冲外面一阵猛喊,凝萱看的出她针对的就是刚刚出走的那一位。

见凝萱用一种惊疑的眼光看自己,妈妈讪笑道:“以前在地里做活习惯了,整日喊来喊去,姑娘别见怪!”

凝萱狰狞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意:“怎么会!我就喜欢妈妈这爽朗的性格,只是刚刚出去的那位何故得罪了你?”

矮个子妈妈一拍大腿,“哎呦,真看出来姑娘是个外乡人了,连她们家你都没听说过?”她见凝萱慎重的摇摇头,忙道:“她们家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宿元郡王?”

凝萱猛的扭身看向妈妈,惊呼不止:“她?可......”“姑娘是想说,可为什么一个郡王家的女人要出来做这种伺候人的营生吧?”妈妈以为自己猜准了凝萱的心意,不由得意的一笑:“那就是姑娘孤陋寡闻了,想当年宿元郡王被陈家拿捏在手里,一辈子没有子嗣,陈家是过继了一个男儿不假,可皇家根本不承认,等郡王一死,陈家就把那孤儿寡母撵到了偏僻的陈巷。”

凝萱顿了顿,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这也说不过去,郡王没了,可郡王妃还在,怎么就任由陈家欺凌?”

矮个子妈妈冷冷一笑:“什么郡王妃,都是陈家自封的,宿元郡王在京城早就有正妻,不过是觉得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不肯来,据说那位陈家的太君甚至连宗人府的红绫名册都没往上登。郡王死后,一切家产都被京城来人取走,那陈家老太君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哦!原来是这样!”凝萱慢慢回转身形,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手中的梳子缓缓滑过青丝。

矮个子妈妈说的口干舌燥,结果得来的就是这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心里好大的不快活,脸一沉:“姑娘先洗着,我们就在门外伺候!”

门“啪”的一声震得响亮。凝萱缩了缩脖子,真是个脾气怪的妈妈!

凝萱正笑着要过去栓门,走到半道忽然如雷劈一般,怔在当场!

那妈妈刚才都说了什么?宗人府?红绫名册?

一个乡野村妇,从哪里得知的宗人府?就算是道听途说,可为何又分得清红绫名册与黄绫名册?前者是宗人府记录郡王级别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而后者......黄绫名册却记录的是内宫妃嫔,皇子皇孙的。就算是凝萱,若非在公主府里和教养嬷嬷学习过,也不会清楚,可这样的小细节一个做下等活的妈妈如何会得知?

凝萱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也许,正是能救命的稻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