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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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严康中枪

    滕龙是个一见到鲜血便脑子发热的人,仿佛血腥气可以刺激他体内狂暴的细胞。两股人马刚一交锋,他的砍刀便一刀剁翻了一名浪人,那浪人当即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还在破口大骂,滕龙却不管那么多,提着砍刀又奔向另一名日本浪人,身边五米范围几乎成了真空范围,谁入谁死,一把砍刀都舞出了残影,身上沾满了日本浪人们的鲜血,简直都成了个血葫芦,鲜血非但未能让他刹车,反倒更刺激了他的兴奋。滕龙一刀剁翻面前一名刚刚将一个天会兄弟捅穿的日本宪兵,随即捡起那名天会兄弟的砍刀,那把因用力过度而已经开刃的砍刀便留在了那日本宪兵的腹部,他顾不得擦一把脸上的鲜血,便越过尸体,再次发出闷雷般的吼声,扑向了那些敌人。

    相比之下,严康便稳重的多。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虚张声势的招式,只是默默的挥舞着砍刀,一道道刀影下,仿佛开山裂石般,身边转眼间已是躺倒一片尸体。

    搏杀便是一场高手对决的战斗,不足十分钟,大部分的天会兄弟与日本人尽皆倒地,或死或伤,而那些还站立着劈砍的,则都是幸存下的搏杀精英。

    陆正虎站立一旁,只是冷眼旁观。他纹丝未动,但身边却倒下一片尸体。这一片尸体便如同是一个巨大的死亡符号,提示着那些幸存的日本人,谁若是敢不怕死的招惹他,下场便亦是这般。

    目前这片战场之上,天会余下十六人,而日本方面也是差不多的数量,只是宪兵已是尽数阵亡,此时拱卫在他左右的仅是十五六名浪人。双方的伤亡差不多是一比一。但陆正虎心中却有一股屈辱感迸发出来,自己这边可都是精英,而对方,却不尽然。以精英对敌之,伤亡尚且一比一,倘若有一日,精英尽皆死亡,仅剩下普通天会兄弟了呢?那时伤亡又会是多少?那时,天会的安全又会是多高?

    宫本季依旧顽强的站着,他身上的少佐军服已经为天会兄弟们的鲜血染成了红色,身上亦是划开了几道血口,一道刀伤直接印在他的腹部上,但似乎仅仅伤到了皮肉,却并未伤及筋骨。

    “大哥,这少佐便交给我罢。”滕龙唾了口唾沫在掌心抹抹:“老四,阿龙,剩下那些日本浪人,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严康及张龙撸着袖子便要冲上去,却听陆正虎一声喝令:“慢着!”

    众人回头看去,陆正虎提着正滴血的唐刀,一步步慢慢踱着步,向着宫本季慢慢走去。

    “呀!”四五名日本浪人张牙舞爪的嚎叫着扑了上去,众人刚要围上去,陆正虎摆摆手,意为不必,待几名浪人近前,唐刀忽然耍出一片刀花,杀伐寒气迸发而出,众人还未看清楚,几名浪人的尸体已是软软栽倒在地,而陆正虎的刀刃上也刚刚滴下血滴,这一招不仅天会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宫本季更是看的惊掉了下巴。

    此时守卫在宫本季身旁的还余下九名浪人,但直到陆正虎直直的走至宫本季面前,也未有人再敢出手。很显然,刚才的一招已是吓破了他们的苦胆。

    “既然陆爷出手,宫本季若是再不接招,怕是便要让整个帝国耻笑了。”宫本季偏过头,低声以日语喝了一声,几名浪人立刻四散开来,为二人的对决腾开一片场地。

    宫本季虽说长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但小小年纪便可达到少佐军衔,并且得以作为先锋军来到上海驻扎,本身已是说明他的不凡,且刚才的搏杀,众人皆是看的极为清楚:宫本季以一把佐官刀一连干掉天会兄弟十余人,速度之快,手法之凌厉,连滕龙等人也是有些心悸。

    众人心中一念之间,宫本季与陆正虎已是在场地上对峙了开来。

    陆正虎手轻提着唐刀,注视着宫本季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似乎面前与他对阵的仅是一名幼年孩童,对自己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而反观宫本季,却是紧握佩刀,似乎要将刀柄都握的碎掉一般。还未交锋,宫本季的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细汗。

    “呀——”宫本季终于暴起,两人面前仅仅是二三步相间,宫本季却似乎眨眼的瞬间便掠至陆正虎的身前,众人只一眨眼,便见宫本季已是立于陆正虎的面前,手中紧握的佩刀,猛然斩下!

    空气都似乎被这凌厉的一刀劈开,滕龙震惊的发现,陆正虎的那把刀已是重重插入了宫本季的腹部,而宫本季握刀的双手却还停在空中,满眼尽是惊骇莫名的不可置信。

    “呃……”宫本季长出了一口气,举在半空的手似乎失了力道,佩刀重重掉落在地,他连连向后踉跄了几步,全身的气力都仿佛在刚才那一声长叹中被挤压了出去,宫本季的手忽的攀上了腰间……

    陆正虎的瞳孔猛然放大,但似乎掏枪已来不及,因为枪支早已被交由守卫桥头的兄弟们保管。都说日本人最重诺言,今日果真还是失算!

    “砰!”一声枪响,宫本季缓缓栽倒在地,脑后迸出一道血口,鲜血如瀑布般向后射出半米多远,惊的那些浪人目瞪口呆,双手双脚发麻。

    陆正虎望着宫本季缓缓倒下的身躯,嘴角咧了咧,似乎有些不满的道:“又是军统的人来抢了风头。”

    剩下的浪人,也被众人迅速歼灭。而击杀宫本季的那人却始终未曾露面。陆正虎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只需复命便可,无需再出头了。

    陆正虎刚欲下令,远处忽然跑来一名天会兄弟:“陆爷!”

    听了他的附耳之言,陆正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转而望了望远处伫立着的特高课大楼:“撤退!”

    听闻此言,众人大吃一惊,滕龙急得连长幼尊卑都顾不得了,大吼道:“为什么!”

    “没了阻敌援军,我们孤军深入有什么意思呢?”陆正虎淡淡的道。

    “大哥,什么意思啊?”严康也不解地问道。

    “船运司与老猪的人在黄浦江上被日本人打退了。老猪这个蹲着撒尿的东西,被日本人打沉几条船便急忙下令撤退,还是船运司比较有骨气,与日军鏖战数十分钟,终因元气大伤,无奈撤退。”陆正虎说到这里,拳头也不禁握的嘎嘎响。

    “老猪这混蛋!宁可保存实力窝里斗,也不肯对日本人开刀!终究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使!”滕龙也愤怒的道。

    “算啦,老猪就是个蹲着撒尿的主,你没看穿的裤子下都撕个档么?”严康笑骂道。

    这话让众人哄堂大笑,愤怒的气息也一扫而空。

    “大哥,你阴沉着脸,怎么了?”向来时的路上返回时,严康见陆正虎的脸色很是难看,不由得问道。

    “是啊大哥,你的脸色很是难看啊,莫非是因为老猪?那王八蛋,也值得大哥为他生气么?哪天派人干掉也就是了!”滕龙不屑的道。

    “我并非因为老猪,那蹲着撒尿的王八蛋,不值得我生气。”陆正虎摇摇头无奈的笑道:“老二老四,你可知我在想什么?”

    滕龙严康尽皆摇摇头。

    “我在想,刚才参加砍杀的,皆是我天会五大堂口(还有陆正虎的总堂)的精英,与敌搏杀,竟是一比一的伤亡。敌人派出的亦是他们的精锐么?我看不见得。他们怎么会算的这么准,我会与他们一对一砍刀对战?若是我们群拥而上,他们的精锐在大门口便折损了,接下去还如何防守?那么,以我之精锐与敌随便拉出的人相对抗,便是一比一的损失,那么假设,有朝一日,日本人如侵占辽东半岛一般进攻上海,先不说日本宪兵的枪炮,便是那些日本浪人的武士刀,对付我们普通的天会兄弟,又该是一比多少的伤亡?”

    陆正虎的话让众人一时沉默无语。

    “所以,虽是几年来风平浪静,但今时不同往日,日本侵华之心日渐明朗,我等皆要未雨绸缪。无事最好,权当松松筋骨;但一旦开战,今日之苦,未必不会于明日在战场上捡条命。”陆正虎说道。

    “是,大哥!”滕龙严康大喝道。

    众人再踏上苏州河桥时,桥上平静的很。公共租界中,喊杀声依旧,天会的兄弟源源不断的杀入租界,不可能是这一时半刻便杀完的。可这么久,增援的英军不在此处拦截他,又会在何处?陆正虎心中一凉,口中“准备”的话刚脱口,自大桥两边的对岸上便爆射出一颗颗子弹,爆豆般的声音顿时充斥整个苏州河桥,周围手足无措的天会兄弟们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一颗弹丸眼看便要射到陆正虎,严康瞧见不好,急忙大叫一声:“还击!”随即便下意识的一把扑倒陆正虎,“哒哒”两枪,严康的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到了一起,后背的两颗弹丸似乎伤到了心脏,现在心口痛的厉害,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身下的陆正虎,还好,大哥并无恙。

    “老四!”陆正虎挣扎着一把站起,只见严康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后背两道手指粗的弹孔还在汩汩的流着血。若是不赶快送到医院,恐怕他便会因失血过多而送命。

    “老二!阿龙!快,组织兄弟干掉这帮混蛋,然后快送老四去医院!”陆正虎暴躁的大吼道:“谁他娘的敢给我退缩,老子剥了他的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