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到头终有报
字体: 16 + -

第9章 你这是怎么了?

    第9章   你这是怎么了?



    “给你,你个穷鬼”,邱大胜拿下正在揉脖子的右手,插入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出来,一把迎向慕容殇的脸洒去。



    有几枚砸在脸上,有些生疼,慕容殇一瞪眼,但最终还是没发作,慢慢的弯下腰……



    “不要拣,慕容哥……”,王若语俏脸一寒,“我们虽是穷鬼,但也不缺这几个钱”。 



    “这是我应得的,为何不要?”。



    王若语不想多说废话,伸出手,直接打翻了慕容殇掌心里的铜钱,音调高亢又略显悲愤地道,“你便是为了这二十文钱,与人大打出手的是吗?二十文钱……慕容哥,你可真有出息呀!”,说完一跺脚出了货仓。



    “叮当……”,一枚没被王若语打掉的铜钱,这个时候自慕容殇手心滑落在地,而慕容殇的人,两眼赤红,拳头一点一点的握起。



    邱大胜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忽然,慕容殇大笑起来,直笑得泪花闪烁,全身颤抖,直笑得邱大胜一干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二十文钱……原来我慕容殇就值二十文钱,哈哈哈……”,哈哈声中,他失魂落魄地迈出货仓的大门。



    他一走,地上的人都爬了起来,那个说别让他走,这个说去报官。



    邱大胜一一瞪了他们一眼,留留留,怎么留?你去留?报官,你们道老子不想报官吗?可报了官又怎样?官老爷又不是我家的亲戚,不出点血,会向着我们吗?



    回到住所,发现王若语不在,慕容殇有点着急,匆忙换件干爽衣服,便出门寻找,但寻了一大圈也不见其踪影。



    于是,只得郁郁回返,而回到住所时王若语已坐在床头收拾东西——刚买的东西,有吃的,玩的,穿的,打点打点一大包。



    慕容殇笑道,“这都是给昭儿买的?”。



    王若语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要不要再出去转转,给你买些?”。



    “不了,我有点累”。



    “那好,你休息吧!我到屋外练功去”。



    “练什么练呐,练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点长进没有?洗洗睡吧!明天我们便要回家了”,王若语心中堵着气,言语,口吻自然也就不好听。



    慕容殇牙根一咬,“语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这样说怎么了?不是事实吗?你练了那么久,有一分长进吗?”。



    “混账”,慕容殇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盆子,盆子咣当撞在墙上,发出巨响,而床上的王若语动也未动,“王若语,你说话太伤人心了”。



    王若语鼻子哼了一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蒙住头。



    原本气量就不大的慕容殇,此刻更是七窍生烟,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每次他的拳头都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但每次他都忍下了,拿没有生命的东西出气,忍下不动手打王若语,不是鉴于前车之签,张嫂说,张顺炎的女人就是被张顺炎用拳头打跑的。



    而是,慕容殇压根就没有长打女人的手,尽管他有时候爱红脸,脾气急。



    砰的开门,砰的关门,这次充当慕容殇撒气桶的是小破屋的木门。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过年的吃法虽然存在着差异,但嬉闹情形多半都是相同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灶房里锅碗叮当,饭菜十里飘香。



    出门人人脸上挂着笑,碰头,你问声好我道个喜,平常里的吃不饱穿不暖,这一刻好像再也不是个事儿。



    而最赏心悦目的靓丽风景,则属于孩子们,穿着稍有补丁的干净衣服,上蹿下跳,你族我涌,出东家进西家,吵嚷着,我要炮竹,我要炮竹……



    王若语待在自己的家门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竟然梦呓般的笑了,全村男女老少共有两百来口,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慕容殇在整个暮山村的男人里,虽然算不上最有能耐的,但也绝不是最差的一个。



    这时,方子和许申打屋角露出了身影。



    老远,方子便道,“恭喜嫂子新年好”。



    “来来来……”,王若语连忙停下筷子,“二位兄弟屋里请”。



    “不了,嫂子,我们是来找慕容的,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想……”。



    “想赌两把是吗?”,王若语一笑,说完转过头冲里屋喊道,“慕容哥,方子与阿申来寻你了”。



    慕容殇应声打里屋走了出来,一抱拳,“方子,阿申新年好”。



    同喜同贺,二人也抱拳回礼,“慕容,大年初一,我们去赌两把可好?”。



    慕容殇扭头看向王若语,方子跟阿申同时低头窃笑,只听王若语道,“去吧!你们不要玩大便好,我去帮昭儿穿衣”。



    初一过去是初二,初二也是个好日子,是走娘舅的好日子,可慕容家却出事了。



    清早吃完饭,好端端的慕容老爹突然晕倒了,请来郎中诊脉,说是软骨病的前兆。



    慕容殇一下子懵了。



    郎中又说,这类病,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医治,但可以服用药物试试,试试有没有奇迹发生。



    初五的夜晚,天开始下雪,躺在温暖被窝里的王若语,却有一种像躺在冰窟里的感觉,她辗转反侧终于开口……



    “慕容哥,爹每天一副药,一副药需要三文钱,一个月下来便是九十文,我看我要不明天便走吧!”。



    慕容殇猛的抓住爱妻的手,“你一人远赴他乡,让我如何舍得?”。



    王若语忽然流出一滴清泪,她拿另一只手,抚摸着慕容殇棱角分明的脸庞,“我也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昭儿呀!可我们缺钱呐!”。



    “不,不……”,慕容殇猛烈地摇头,“我不能让你一人去吃苦,明天,我便找方子借些银两去,待爹爹病好,你我再一起出门”。



    “不要……”,王若语忽然脱开慕容殇的手,抱住自己的头尖叫起来,“不要借,一听到借字,我头便疯也似的疼痛”。



    “好好好……”,慕容殇一把将她揽入怀,眼泪情不自禁的流出,“慕容哥依你,都依你”。



    初六的天,依然是初五夜的天,大雪猛烈的铺天盖地,几乎淹没了门槛。



    可纵然是如此恶劣天气,却也未能挡住王若语出行的脚步,她简单收拾行囊,走的极是坚韧,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慕容殇怀抱着慕容昭送她到镇上,爷俩风雪皑皑中,一直目注着去往凤川的马车淹没在天地一白里,方才落寞回转。



    托着灌铅的两腿回到暮山村,慕容殇没有到西屋去看一眼卧床不起的老爹,他把正啼哭不止的儿子像物件似的往床上一扔,一下子瘫坐在自己房间冰凉的地上,目睹着王若语的一切一切,他如痴傻了一般。



    正月过去是二月,二月走了来三月,日日天天,天天夜夜,下地时抱着,帮老爹擦身子时抱着,做饭浆洗时也抱着,印象中,除了去茅厕及夜练外,慕容昭似乎就从没有离开过慕容殇的怀抱。



    累,自不必言说,但身体再累也比不过慕容殇心中对王若语的牵挂与思念,来的更痛彻心扉,下地时念着她,帮老爹擦身子时念着她,做饭浆洗时念着,就连上茅房跟夜练,也没有放弃过思念。



    若不是,王若语半月来一封家书,一月寄回一些银钱,他很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苦尽甘终来,奇迹也终于在希翼中降临到了被乌云盖顶的慕容家,半年后,慕容老爹下了床,并且还丢掉了以前的拐棍。



    但是,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至,一件好事到来,往往会有一件不好的事儿在悄悄的滋生。



    六月底的某一天,慕容殇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寄信笺告知王若语老爹康复的消息,并让她快快回返,说昭儿想她了,自己也想她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结果换来的却是一记当头闷雷。



    王若语也来了一封家书,家书只廖廖数言,但廖廖数言也已经将她自己的中心意思跃然于纸面。



    她说,她不回家,不想回家。



    这是有事吗?傻瓜,当然是有事了。



    于是,慕容殇带着老爹,儿子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去了凤川。



    所幸,王若语还在,但在归在,这个时候的她,脸上已经不见了昔日的温馨与慈爱,代之的是一种异常平静的冷漠跟无视,包括她在看自己十月怀胎,血痕累累生下的儿子的时候。



    四人见面的地点,是在一个小巷子里。



    慕容殇慌了,问是什么意思?



    王若语冷冰冰地道,没意思,就是不想回家。



    慕容殇极其温柔地道,那好,我来凤川陪你。



    不用,你若在凤川,我便离开凤川。



    慕容殇心房骤然一紧,语妹,你这是何意?你这是不愿见我吗?



    王若语想也不想,是。



    慕容殇差点窒息,为何?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慕容哥吗?



    什么也没发生,王若语这个时候已转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什么都没发生,那么你到底为何不愿见我?当下,除了问为何跟问为什么外,慕容殇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语了。



    不为什么,王若语大声道,慕容殇,大街之上,你莫要拉拉扯扯好吗?



    慕容殇机械般的停手,须臾又……



    你……你……看看我们的儿子,慕容殇带着哭腔,把儿子抱上去,他觉得王若语是中了邪,想用慕容昭来把她唤醒,看看昭儿又长大了,更可爱了。



    王若语不看,淡淡的说道,我能记得住昭儿的容貌。



    难道你不要昭儿了吗?慕容殇手一颤,慕容昭险些掉落在地上。



    王若语表现出一股厌烦,把头扭到另一个方向,不语。



    语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我没怎么,你们回去吧,我要回穆府做事了,说完,王若语转身就走。



    那……你永远都不回家了吗?慕容殇哽咽了。



    王若语的身子忽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闺女,请稍等,一直未曾开言的慕容老爹忽然开口道,你告诉爹,是不是殇儿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想回家,爹替你教训他。



    慕容老爹几十岁的人了,生活的风风雨雨经历的太多,早已看惯了夫妻之间的拌嘴,吵架,闹个别扭。



    所以,对于王若语的突然反常,他并未特别的放在心上。



    但,王若语接下来的回话,却让他两腿禁不住一颤,一丝凉意漫上心头。



    他没有错,不想回家,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王若语这次竟然没有笑,更没有叫一声爹。



    这可是,六年来公媳之间,绝无仅有的事情。



    既然不是殇儿,那便是爹做错了,爹不该生病,但,爹现在身体好了,可以养鸡养鸭,养猪养牛赚钱,爹不想你在外受苦,闺女,跟爹回家吧!说着说着,慕容老爹眼圈已渐红。



    您老言重了,我不回家,跟您没任何关系,王若语还是没有叫爹,您回吧!我要回穆府做事了。



    闺女……难道你不能给爹一点面子吗?慕容老爹近前几步,昭儿还小,他离不开你,慕容家也离不开你,爹求求你了,跟爹回家吧!



    王若语依旧保持着漠然,恕若语不能给您老人家面子了,至于昭儿,我相信慕容殇能够照顾的很好。



    照顾是照顾,但昭儿他才一岁半,人事不知,一岁半便没有了娘亲,不但可怜,也会遭人耻笑啊!闺女,便是慕容家有万般的对不起你,你看在昭儿的面子上,也不能如此绝情哪!



    慕容老爹这打的是亲情牌,亲情牌,但凡有是一点人性的人,都不容易接,可王若语只是咬咬嘴唇便道,对不起,若语要回主家做事了。



    莫不是王若语已跳出人类范畴?慕容老爹重重的一叹,脸色不由得一阵发青,那闺女去吧!



    站住,慕容殇忽然断喝道,王若语,你以为你是谁呀!很了不起吗?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慕容家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行如此龌龊行径,弃亲生骨肉,糟糠之夫于不顾。



    王若语不语,也不停步,见此情景,慕容殇心中的冤屈,怒火再不受控制,腰一弯将年仅一岁半的慕容昭放在地上,这是慕容殇第二次将自己的儿子像物件一样的放置。



    快几步……伸右手抓住王若语柔荑似的胳膊,左手扬起……



    你要做甚?混账东西,慕容老爹箭步而上,用两手死死地扳住慕容殇的左胳膊。



    我要打死她这个薄情寡义,不知廉耻的东西,慕容殇血红着两眼。



    你个该死的东西,啪啪啪,慕容老爹连连给了自己儿子三记耳光。



    爹,你不要打他,王若语终于喊了爹。



    慕容老爹道,闺女,你不要护着他,这畜生他有什么资格打你?这么多年,他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退回来,退回来,我们退回来说一下,慕容殇真的会打王若语吗?我看未必,以慕容殇的身手步伐,若想出手,便是慕容老爹再怎么的百般箭步,也不可能拦得住他。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爹,王若语拽着慕容老爹不放。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火冒三丈之际,旁边越是有人劝阻,他便越欢,越起劲,相反,身边的人若都不理不睬,他也就没劲折腾了。



    王若语,今日便是天塌地陷,我也要把你揪回,你要死,也得死在慕容家,慕容殇一手拂开慕容老爹,掂着王若语就走。



    放手啊!慕容殇,你弄疼我了,在慕容殇的手掌下,王若语如若是一只断翅的小鸡仔,根本无力反衬。



    慕容殇,你个狗东西,是要疯了吗?慕容老爹摇摇晃晃着又过去撕扯。



    你休想我放手,慕容殇是疯了,再一次拨开慕容老爹。



    你混账,慕容殇,我一个月的工钱还没结算哪!



    几个小钱,不要也罢。



    好好好,慕容殇,你放手,你先放手,我跟你回去便是。



    慕容殇撒开了手……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没有了他的手掌束缚,王若语狠喘了几口气,又抻抻身上的衣服,然后,将那一弯清湖之光交给了上天,上天看得清楚,那清湖之光如火又如冰。



    得见她的这幅臭模样,慕容殇的两眼彻底燃烧了,他实没想到,同息而眠,风雨六载的结发妻子,此际竟然会厌恶自己到如此程度。



    不,不仅是厌恶,更多的是轻蔑,真是是气煞我也,我慕容殇作为堂堂男子汉,可以让人厌恶,可以让人憎恨,但绝不容人轻视。



    他又举起了手掌……



    你打吧!我绝不闪躲,纹丝未动的王若语像脑后长了眼睛。



    闻言,慕容殇的两颗眼球骤然一缩,忽然,他收下架势,笑了,哼哼哼……王若语,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寻到理由恨我的,成亲六年,我都没动过你一根手指,临了临了我又如何会因一口气而坏了一世英名?



    我们走吧!



    王若语轻轻转过脸来,羊脂白玉,细嫩如婴儿肌肤般的面庞,依旧保持着一副令慕容殇想冲动挥拳的神色,你今日当真要让我回去?



    有何不可当真的?



    那我们走吧!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说完,王若语便往小巷出口走去。



    后悔?难不成回家你要弄死我吗?慕容殇冷笑。



    王若语也冷笑,随你怎么说。



    瞧着她无所无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神情姿态,慕容殇险些咬碎牙根,王若语,你可晓得你这幅尊容,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法。



    王若语不紧不慢地道,无论是何种想法,那都是你的,跟我无关。



    你……要不是看在慕容昭尚年幼,慕容殇真想与她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