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缘今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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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 偶遇初恋(2)

过往的一切就象落叶一般一片片地飘落进他的思绪里:狭窄的崔衙弄里,粉蝴蝶般的她从后面追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只绣有并蒂莲的香包……竹林书屋后面的空地上,私塾学生聚在一起正在听任先生读贾宜的《吊屈原赋》,那只香包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任先生面前,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从她大眼睛里射过来的责疑目光……秋日里,她和表姐莫文馨两个和他一起去三伯伯家看二宝阿姐养的长毛兔,她抚摸着兔子雪白柔软的长毛,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二宝:“阿姐,我能抱抱它吗……书屋里,他和她读一会书或是写一会字,都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互视一眼,传递着朦胧而又青涩的爱意……张家后门的河埠头,她被一艘小船接走,船刚一离岸,一团东西落了船板上,她弯腰检起解开,里面是一只玉兔,接着她抬起盈盈泪光的眸子寻找着他……

以前的她是那么的清纯美丽和高傲矜持,那样的清雅伶俐才思敏捷,尤如清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的倩影一直留存在他心底深处。自五年前在石桥上默默送别她以后不久,那个魏晋文也结了婚,之后便和他少有联系,关于她的消息也不再听到。他一直以为她生活得非常幸福和美满,但是,今天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才过了这么几年,她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代之以的却是超过她年龄许多的沧桑感,而且现在,她竟然是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回娘家过年的!她的男人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和她一起回娘家的呢?他隐隐感到她并不幸福,至少是不太快活的,不然她为什么要用那么浓的妆掩饰自己?想到这里,心便痛起来……

“明哥哥……明哥哥?”旁边的青柳叫了他一声,发现他沉思着没有反应,于是又推了推他。

“哦,心肝,怎么了?”他转头诧异地问道。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忽然醒悟。他和张丹桂的事早已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和她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在以后的人生之路上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所以。不管她幸福与否,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现在。值得他去珍惜爱护的,唯有他的小心肝而己。

“我……我心窝里有些不舒服……”青柳一只手按住心窝,柳眉颦蹙说道。

“怎么了?饿了么?我把饼干找出来。吃一点就好了。”他急忙将藤箱拎起来准备打开,但突然有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有一只烤得焦黄的发散着诱人香气的面包。

他抬头一看,竟是张丹桂站在他面前,看到他抬头。她将面包又往前递了递:“别找了,我这里有,让她吃吧。你们没吃早饭吧?”

“谢谢。早饭是吃了的,只是她早上起床后就觉得胃里不适意(舒服),所以吃得很少。只是……呃。如果你给了我们,那你女儿呢?”他望了望旁边。那个可爱的洋娃娃正在快乐地啃着手里的小面包,嘴角边还挂了好多面包屑。

“没事,我带了好多,路上吃是足够的。”她说着将面包递给青柳,“鲁太太,快吃吧,吃了东西胃里就会好受一点。”

“谢谢桂姐。”青柳顺感激地接过面包,但只咬了一口,立刻觉得胃里有一股酸水涌了上来,她嘴一张便呕出了一口清水,接着又不停地干呕起来,旁边那对老夫妻一见,立刻皱着眉头逃到了对面空位上。

鲁荣明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打开了船窗,让她把头探出去,经河里的冷风一吹,她的脑子清爽了许多,胃里觉得舒服多了。

“你太太是晕船了吧?”张丹桂看着青柳半个身子都探出在窗外,问道。

“嗯,这种船她没乘过。这几天只顾着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再加上昨晚又没睡好,所以才会晕船了……”

“呃,你们这是去上海走亲戚还是特地去注册结婚的?”张丹桂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都不是。我在上海校场路上的万有酱园里做事已经有三年了……”

“怎么?你也到上海了?我怎么不知道?……”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便改口说,“呃,你到了上海怎么也不来找我?”

听了这话,他很想说我连你嫁的夫家是谁都不知道,又能上哪里去找?但心念一转,说出口的只是淡淡的一句:“酱园里很忙,根本没时间出去逛,在上海待了三年,我连城皇庙也只去过一次呢。”

“哦……”听得他的话里有明显的客气和疏离,她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低头半响不语。

“心肝,好多了么?别总是探在外面,会受凉的,快进来吧。”鲁荣明并没有发现张丹桂的神情有异,他现在的心全在青柳身上,怕她冷风吹久了着凉,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劝说着。

“嗯,现在舒服多了,昨晚没睡好,现在好困哦,真的很想睡觉了。”青柳把头缩回船舱来虚弱地笑笑,撒娇般地说。

“就知道你事多,”鲁荣明宠溺地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顺别到她耳后,然后站起身让出空位子,“好,心肝快躺下吧,睡一大觉醒来,就到雁城了。”说话时已把身上的棉袍脱下,盖在躺下来的青柳身上,然后打开藤箱,翻出一件棉马褂套上。

“你这样不冷么?小心受了风寒。”旁边一直用别样目光羡慕地看着两人的张丹桂忽然担心地说。

“不会的,我是练船拳的,身体好着呢,小时候在任先生那里念书时大冷天都只穿一条夹衫就够了,你忘啦?现在穿的比那时可多了呢。”鲁荣明说着把藤箱扣子扣好,塞入座位下面的空档里。

“姆妈,我也要睡觉……”边上的洋娃娃吃完了面包,细声细气地张开油腻腻的小手冲张丹桂叫道,嘴边还挂着面包屑。

“好好,宝贝睡吧,姆妈在一边守着你。”张丹桂过去,从一只大箱子里取出一条小绒毯,盖在躺着的女儿身上,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直到她入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