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六十六章 我们想带青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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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恒丰缫丝厂门口已是正午时份,鲁荣明率先跳下车,奔到厂门口,只见厂门紧闭,可以听到里面的机器轰鸣声,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旁边门房的小门也关着,从小窗里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吃饭。
鲁荣明敲了敲窗,男人抬起头来,皱着眉,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咀嚼着,显然对打扰了他吃饭很是不高兴。
“请问,能不能开门让我们进去?”鲁荣明压抑着快要见到青柳的激动,平静地问道。
“不行,现在车间里还没有歇工,要再等一刻钟。”男人把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很快地回答道,接着又低头继续吃饭,不再理会窗外的人。
“你……”鲁荣明正要发火,小芋头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说:“明哥哥,我来和他说。”
鲁荣明回头看了看,见到小芋头眼里的真诚,忽又想到他刚才说过什么老徐爷叔,知道他在这个厂里有熟人,于是便退后几步,将小窗口让了出来。
“笃笃~”小芋头敲了敲窗。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再过一刻钟再来吗?烦死人了!”男人抬头看到站在窗前的小芋头和他身后的鲁荣明,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便拧起眉,面色不善地说道,语气里满是火星味。
“爷叔,请问老徐爷叔在厂里吗?”小芋头知道父母的这位叫徐万里的朋友很是勤谨,自开了这缫丝厂后除了过年时关厂歇上一个月之外,只要厂开着,他就几乎天天都在厂里坐镇。
“老徐?呃,是哪个老徐?”男人楞了一下,停止咀嚼反问道。
“就是徐万里爷叔啊!”小芋头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哦。记起来了,你是徐老板的熟人,前几天来过的,对吧?”男人一听是找东家的,态度立刻谦卑起来,脑子也一下子活络了许多,立刻放下饭碗,开门让他们进来,同时,关照里边一个扫地的女人:“快去找徐老板。说门口有熟人找他。”那女人看了看来人,没有说话,扔下扫帚飞也似地去了。
“嘿嘿。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出来,怠慢各位了,因为徐老板有规定,外来人不能私自进厂。先委屈各位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老板马上就来,呵呵~”男人谄笑着,殷勤地给他们让坐,还剩下一点饭也收了起来不吃了。
男人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让鲁荣明很是厌恶,他并没有进屋,站在门口看吕振武在厂门口那块小小的空地上练车技。
吕振武来来回回开了几次后总算把车子停到了理想的地方,这才熄火下了车过来。
此时那位徐万里也出来了,这一位长得五短身材但面相却是一团和气。显得慈眉善目的。一见小芋头,他立即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的很是亲热,显然。他和俞家的关系很好。
鲁荣明和吕振武也过去见了礼,但并不说破各自的身份,只说是小芋头的朋友。徐万里看着二人年长小芋头好几岁,心里虽然起疑,但嘴上并不多说什么。他让门房男人搬出一张长凳,让吕振武和鲁荣明坐了,自己拉着小芋头的手坐在门房男人值夜睡的小床沿上。
“爷叔,那天我带来的那个姐姐还在不在?”寒喧过后小芋头立即问道,边说边紧张地盯着徐万里的脸,生怕青柳真的不在,要是那样,他可是跳到黄河……呃不,是跳到黄浦江里也洗不清了。
“哦,那小姑娘呀,还在呀,怎么了?你想见她么?这小姑娘做生活蛮勤快的,缫丝车间里的人对她都喜欢得不得了呢……”徐万里夸着青柳,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她。
“嗯,爷叔,我们想见见她,能不能让她出来一下?”一听青柳还在厂里,小芋头顿时把一颗悬了一路的心放下了,同时立即提出了要求,其实他本来是想问能不能把人带走的,但想想又觉不妥。
八天前他带青柳来时,恒丰缫丝厂的已经不招工了,当时是他在徐万里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后来又保证只要进了厂一定会做足一年的,这才让徐万里看在和俞家多年世交面上将青柳收了进去。现在事隔才八天,他的保证还犹在耳边,却要反悔先前的承诺把青柳带走,这岂不是太不象话了?这岂不是不把人家当回事么?所以,他就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出来。
“哦,可以呀!快要歇工了,我让人把她叫出来……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去厂里食堂吃餐便饭吧?”徐万里热情地邀请着。
小芋头一听,回头用目光问询鲁荣明和吕振武,见那两个微微摇头,便转头婉拒:“不了,爷叔,等见过姐姐我们就要走的……”正说着,车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
“歇工了。老板,我去把人叫出来吧?”门房里的那个男人低头哈腰地主动说道。
“嗯,好的……对了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因为厂里女工很多,徐万里只对那些做了半年以上的女工才会有印象并记住其名字,对于进厂不久的他根本不清楚姓谁名甚,至于小芋头前些天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他倒是有印象,如果见了面也知道她的来历,但要让他说出具体姓名却是不能的。
“叫青柳。”一直默不作声的鲁荣明忽然插嘴答道。
“噢,对,叫青柳……”他转头关照男人:“去缫丝三车间找温管车的,让她放青柳一个小时的假,说小芋头在门口等她。”男人哈着腰一迭连声地应着去了。
“各位既然不愿赏光留下来用午餐,那徐某就不奉陪了……”徐万里看看这里似乎没他什么事了,便站起来告辞。他还没吃饭呢,现在肚子里咕咕直叫。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小芋头便跟着站起来急叫:“爷叔爷叔……”一边还连连扯动着他的衣角。
“怎么了芋头?”徐万里诧异地望着小芋头,因为他个子矮,两人一起站着小芋头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所以看瘦瘦高高的小芋头得微微仰首。
“爷叔,想和你商量个事……”小芋头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你说吧!”徐万里心里一动,心想,只要不是借银子,什么话都好商量。到月底春蚕茧子就上来了,为了筹钱去湖州乡下收茧子,他已经向永泰钱庄调了不少头寸(调头寸:金融术语,指借款),现在缫丝厂里的帐户上只有区区一百多只洋,这点银洋连发厂里工人的工钿都不够,要是这小子再提出来借钱,岂不是让他为难么?
“我们想带青柳走……”一边的鲁荣明见小芋头说话吞吞吐吐的,怕他说不清楚,急忙又插了一嘴。现在他的心就象如同油煎一样,思念的痛苦和对青柳突然离开的困惑猜忌一起象蚕丝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让他觉得心里生痛生痛的,现在他既想快些见到青柳,但又怕青柳不愿跟他回去,让他那本已脆弱的心灵再次遭到重创!如果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一而三再而三的打击……
“啊?这是为什么?小姑娘在这里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走了?”徐万里一听不是借钱的心里放松了许多,但是听说要带走他厂里一个做事勤快的女工还是略觉不快。
中国南方是丝绸之乡,其丝均是从蚕茧上抽出来的,原始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盆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盆、筐就是原始的缫丝器具。至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上海的缫丝业工序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进,许多厂已用机器缫丝,缫出来的丝无论是其光洁度及粗细均匀度都比原来老法子的土丝质量高很多。徐万里厂里用的就是从法国进口来的两绪共捻式缫丝机,用蒸汽煮茧,每个车间排缫丝车十部,每部缫丝车配一名挡车工,每两部缫丝车配一名索绪(从融解的茧子上抽出丝头)工,缫制出来的小丝送到复摇车上加工复摇、烘干,成为大丝,再经过编丝、扎绞、秤丝、配光等到工序,最后才能打包、成件,并通过生丝检验,照标准按质分等级出售到上海及江南各丝织厂里或是出口到东南亚及欧洲诸国。
而想做到这一切,拥有一批稳定的熟练工是相当要紧的,新招工人进车间第一天处于热气蒸腾的车间里往往面对一桶桶白白胖胖的茧子和翻滚的丝锅手足无措,再加上蚕茧煮好后散发出来的淡淡异味,一时都难以适应,因此必须得经过半个月的手把手带教才能逐渐适应厂里的环境,再经过几个月的**,方能独挡一面。如果厂里天天走马灯似地换工人,哪里能出得了上等的好丝?所以徐万里对招进来的工人一般要求她们必须要做一年以上,不然是不收的。
上海缫丝行业的竞争相当激烈,工人的流动性也很高,徐万和厂里培养出来的熟练工跳槽(呃,当年还没有这个词啦,且拿来一用!)去其它厂里的不少,当然,反之亦有。但不管怎样,听到小芋头要将进了厂的青柳带走,徐万里那张一团和气的脸便不由得拉长成马脸,眉头也皱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