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人上山
“山师爷爷，山峰的顶端是什么?是天空吗？”
“不，孩子，山的顶端是另一座山的山巅。”
“那对应的山是不是挂在天空上的?每座山都是如此吗？”
“不不不，它们也像云起山一样矗立在大地上。我们平日见到的星空便是另一个世界的灯火。但不是每一座都能遇到彼此，有些山是幸运的，有些则是孤独的。”
被少年称作山师的老者骑在一头通体黝黑的耗牛背上。少年手持马鞭，步行在骑牛老者身边。
“小白，随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老者一个翻身下了牛，不料脚下石块松动，失了平衡，白支赶忙上前搀扶。老者站稳脚跟后，一手扒开白支。
“去去去，老夫还没老到这种地步。想当年修建云起关隘的时候老夫扛着几百多斤的石柱健步如飞。刚才只是老夫在想大祭的事情走了神，不然……”
老者絮絮叨叨，白支适时插上一句。
“是啦！山师大人威武。”
老者叉开话题，问道。
“小白，今年是你上山第几个年头了?”
“打我记事起就在云起雪山上，至于多少多少年我就不知晓了，这得去问山司姐姐。”
“姐姐个屁，她可不比我小。她那老婆子只是天天窝在雪山顶的格桑居中没有风吹日晒养的白白嫩嫩的，哪像老夫我天天跑来这央子草甸雨打风吹还要操心你们这些小崽子。”
“……山师大人辛苦了。”
“跟紧了，老夫可不等你。”
老者扭动了下脚腕，在地面轻轻一点，跃出七八丈。落地后，再次轻轻一点这次的距离足有十一二丈，再一次落地后，这次点的更轻，但距离却有将近二十丈。白支看着这个动作，嗯…神似雪山上那些蹦蹦跳跳的白野兔。再加之山师那白色长袍和有些许臃肿的身材就更像一只大野兔。平日表面深沉的山师大人像个兔子一样蹦哒，让白支意外的觉得嗯………有点小可爱。
“山师爷爷，等等我。”
白支眼看老者几个蹦跳跃入央子草甸高处山石林之中，急忙把手中的长鞭缠在腰间。四肢朝地，嗖的一声像一头雪狐一般追了过去。
山师的每一次蹦跳的距离越来越远，白支只能凭借着不时跃起的小白点向大致方向追过去。追了有半刻钟，小白点突然消失了。所幸，白支有一个嗅觉堪比守山犬的鼻子，白支停了下来鼻子抽啜两下。
咦?前面不到十丈的地方吗?不会是山上太冷把鼻子冻坏了吧。还是山师怕我赶不上在前面等我呢?
白支对自己的嗅觉还是很有自信的，对着十丈外的狂奔而去。
“哼！你小子可算赶上来了，让老夫好等。”
山师的左脚卡在一个石缝中，身子倒挂着，双手插腰，一袭白色长发垂落在草地上。
“山师爷爷，你这是在干嘛?”
“练功！”
“山师爷爷您不是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怎么练起功来了。”
“老夫我乐意！”
“那山师爷爷小子就不打扰您练功了，小子先去准备各位山傀的晚宴去了。”
“嗯，你忙去吧。牛骨汤给老夫留上一碗。可别让大伏那个憨货给霍霍完了！”
白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待白支远去，山师才松了一口气。
“这太久没活动筋骨了，居然将脚给扭了，这事让别人看见了，堂堂山师的脸面往那搁啊！”
“小唐子你何时有过脸面，嗯?”
一个带着绘满梵文面具，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坐在山师倒挂的山石上。男子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小羊，另一只手则抓了一把牧草，给小羊喂食。
被男子称作小唐子的山师，艰难的往将身子抬起来，无奈他那圆鼓鼓的大肚子成为了巨大的阻碍，只见山师脸色涨的通红才抬起头勉强看清了来人。其实山师听其声音便认出了来人，只是不敢相信，再确认来者身份后连忙说道:
“师傅，你老人家下山怎么也不和徒儿说一声。徒儿可是日夜思念着师傅，寻思着那天山顶的风雪弱了，便提着上好的牛肉和我那专门为师傅酿的红佛酒孝敬您老人家。”
“哦，是吗?人家都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怎么日夜思念成这副模样，看把我这爱徒给胖的。还牛骨汤，我这央子牧场的草皮迟早都得被你吃完。”
面具男子越说越来气拿起手中的小白羊砸向山师那张愈发圆润的脸。
山师连忙伸出双手接住那吓得咩咩叫的小羊羔，卡在石缝中的脚一扭，碎石飞溅，将那石缝硬生生扭成一个石洞，山师那臃肿的身体应声砸在地下。
“师傅，我这张老脸随您老人家打，可别把这您这金贵的小羊羔给摔坏了。”
山师抚摸着怀中的小羊羔，一张圆脸笑嘻嘻的凑向还在气头上的师傅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男子哭笑不得，举起手一巴掌拍向座下的石块，只见那石块就如被扔进水里的一个石子，整个陷入了地面。
“坐过来！”
山师走到男子身边一屁股坐在地面，双腿盘膝。
“山师大人，问你件事，我咋就收了你这么个孽徒。武功不见长进，吃喝玩乐顺溜拍马的功夫倒是可以算得一流。”
“师傅，徒儿并不想练什么功夫，修什么大道，只想为师傅养最肥的牛羊，酿最香醇的酒，驯最野的马。您也知道，我这懒散的性子，能成什么大事。”
山师安抚着怀中受了惊吓的小羊，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唐子，山上住了这么些年就没想过下山看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为师不劝你放下。但这事你总得去面对，老躲着算什么事。”
“师傅我只是个怂包，只想老死在这云起山上。”
男子抓起山师怀中的羔羊高高举起，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突然，男子趁山师不备一脚踹到他那圆鼓鼓的肚子上。
“果然跟这种人费什么话，踹一脚心里舒服多了”
山师爬起身，再次坐到男子身边。
“师傅莫气，徒儿知错。徒儿早有下山的念头，这一去怕是再也无法上山。生死如何徒儿早已看淡。只是怕师傅嘴馋了无人为师傅酿酒烤肉，怕师傅在山顶上闷着了连个撒气的人肉沙包都找不着，怕师傅下了山顶望两眼这空荡荡的央子牧场觉着无趣又上了山顶……”
山师揉了揉眼，还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到了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山风带着雪顶的寒意呼啸。
“二十四年前，为师下山历练遇见了你。初见你觉着你身世凄凉动了恻隐之心，便让你跟在我身边。就在你来为师身边以后，我们大大小小遭遇了整整四十八次明杀暗刺。但为师始终护你周全可知为何?”
山师沉默了片刻:
“师傅莫非有龙阳之好?”
整个云起山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好好讲话，不然会死！”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小羊羔，提起了座下的巨石，山师一个没反应过来掉入坑中。眼看石头就要砸到脸上，山师急忙大喊一声。
“天赋异禀！”
男子将山师提了出来，把那块石头又嵌入了地面。
“来，坐着聊。对，你在武学上的天赋让为师都自愧不如，你也知道你那不靠谱的师祖在把位置传给我后就跑去山下玩乐去了。老子一个人守在山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教了八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潜力继承老子位置的，却跟老子讲‘我觉着放羊比练功有意思多了，还请师傅能将我扔到央子牧场放两天羊。’当初为师就该把你扒光衣服用大铁链子锁在山上。”
山师听着额头上直冒冷汗。
“当初你说要下山放羊，为师一气之下封了你九成的筋脉。今日下山，便是来给你解了。”
山师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那个师傅，我自个闲的没事干的时候把您这封印给破解了。解封自如，您看，封了，您看我又把它解了……”
这在男子的意料之中，不过山师后面的话让男子产生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男子调整了下呼吸用尽量严肃的语气讲道。
“唐愚。今日有人闯山，赢了你就留在山上，输了随他下山。本尊不管你愿不愿意，输给他。还有，下次上山，本尊的位置你来坐。”
“徒儿遵命！”
山师起身，双手抱拳。对着男子远去的身影鞠躬久久不愿直起身子。
……
云起山脚央子牧场边缘，牧民正围成一圈用着午膳。一个正在啃着羊肉串的少女，抬起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名身穿青衫，腰间别了一尾青黄交融色竹竿的俊俏少年郎。
“嘿，你好！”
脸上有两团小红晕的少女向不远处的少年挥挥手，少年拔出腰间的竹竿在空中挥舞两下表示回应。
“你们好，我从远方的平原而来。能卖我几两牛羊肉添添肚子吗?”
靠近了牧民，少年对着牧民正在进膳的牧民打招呼。
“小伙子，坐下来一起吃吧！云起不缺这几块牛羊肉，如果你带着善意而来那么我将给你上满烈酒。”
人群中一位居中的年长者说道，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少年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一屁股座下，将手中竹竿横于双膝。
少年坐下后，刚才与少年搭话的女孩正巧坐在他旁边。
“青衣小哥哥，平原是什么模样的?”
“小妮子，你可曾望过头顶的的星空。”
少女点了点头，少年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少女笑了笑拿起手中的刀子插了一块牛肉递给递给青衫少年，少年接过讲到:
“先说这平原中的大城，总的来说大城中有四种景象。权贵谋权聚财养狗，侠客饮酒练剑杀人，艺伎画眉弹琴弄舞，书生磨墨读书下棋。夜晚之时，大城中千家灯火如星光璀璨，闹市中人如潮涌，富家子弟在游船中夜夜笙歌，侠客盗贼们则趁夜色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艺伎则想着法子掏空来饮酒的男人的钱袋子。书生看着这一切或者就参与其中。”
少女听得云里雾里，无法想象，又充满了好奇。
见少年一口将手中牛肉吃下，少女切来一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牛肋骨，拿树叶包着递给少年。
少年也不怕烫嘴，抱起就啃，狼吞虎咽吃完后拿起边上长者的浑酒一饮而尽。
“满上，小子今天有点渴！”
长者听了也不介意，再次将酒碗满上，少年端起碗再次来了个一饮而尽。众牧民见少年如此豪迈，皆是心生好感，大声叫好。
“早就听闻云起有种烈酒，其名‘倒牛’，传言这一小口能醉倒一头成年耗牛。平日平原那些个软绵绵的酒喝个十坛八坛的就是让人内急，这‘倒牛’两碗下去居然烧心窝子的很。”
众人大笑。
长者再次将酒倒满，
“少侠若是喜欢，可去云起的酒沟中抄下酿酒的法子。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可来问我。那地方的大石上刻了云起的四十八种酿酒法子，除了山顶哪位专用的大红佛，其余的像是……”
少女恼怒的瞪了一眼长者，示意他还没回答完自己的问题。长者无奈的啃着羊肉串，喝着闷酒，少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明白了两人关系。
“平原上真正有趣的可不是那些个车水马龙的大城。有趣的是鱼龙混杂的小城或者说是江湖！小桥流水阡陌交错，晨起而耕日落而眠，青衣白马仗剑塞外，写字换酒摘花赠人。”
少女摇摇头，说道
“听不懂。”
“在江湖上你可以花一枚铜钱换一串冰糖葫芦。可以街上打拳舞剑赚个几十枚铜钱再去花天酒地。可以因善杀人也可以作恶救人。可以拿着把剑骑匹马，练了三两招便自称大侠。厌倦了这些还可以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盖个茅草屋，种颗桃花树，树下埋几坛酒。屋前种菜，院后养鸡鸭。这么讲懂了没？”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少年讲的口干干脆拿起酒坛子喝了起来。
“冰糖葫芦是什么？”
“就是山楂表皮裹了一层的泛着金光的糖浆，能将果子衬得特别红。”
“山楂是什么？”
“一种红色的果子，有点酸，裹着糖皮一起吃酸酸甜甜的味道一流。”
少女在将手伸进口袋掏了掏，拿出两枚铜钱。
“来两串。”
“我……”
少年愣了愣。伸手接住那两枚铜钱
“下次上山给你带，早知道这山上也有生意做，就该带我那做糖衣的铜锅上来。”
“那哥哥你可记着了，你还欠阿桑两串糖葫芦呢！”
“记着了。两串糖葫芦。”
少年与吃饱喝足后谢绝了众人的挽留与各位牧民一一拥抱道了别，腰间别着一尾竹竿，一边手指剔着牙齿缝中卡住的牛羊肉，一边打着酒隔。一摇一晃走上那云起山。
(本章完)
“不，孩子，山的顶端是另一座山的山巅。”
“那对应的山是不是挂在天空上的?每座山都是如此吗？”
“不不不，它们也像云起山一样矗立在大地上。我们平日见到的星空便是另一个世界的灯火。但不是每一座都能遇到彼此，有些山是幸运的，有些则是孤独的。”
被少年称作山师的老者骑在一头通体黝黑的耗牛背上。少年手持马鞭，步行在骑牛老者身边。
“小白，随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老者一个翻身下了牛，不料脚下石块松动，失了平衡，白支赶忙上前搀扶。老者站稳脚跟后，一手扒开白支。
“去去去，老夫还没老到这种地步。想当年修建云起关隘的时候老夫扛着几百多斤的石柱健步如飞。刚才只是老夫在想大祭的事情走了神，不然……”
老者絮絮叨叨，白支适时插上一句。
“是啦！山师大人威武。”
老者叉开话题，问道。
“小白，今年是你上山第几个年头了?”
“打我记事起就在云起雪山上，至于多少多少年我就不知晓了，这得去问山司姐姐。”
“姐姐个屁，她可不比我小。她那老婆子只是天天窝在雪山顶的格桑居中没有风吹日晒养的白白嫩嫩的，哪像老夫我天天跑来这央子草甸雨打风吹还要操心你们这些小崽子。”
“……山师大人辛苦了。”
“跟紧了，老夫可不等你。”
老者扭动了下脚腕，在地面轻轻一点，跃出七八丈。落地后，再次轻轻一点这次的距离足有十一二丈，再一次落地后，这次点的更轻，但距离却有将近二十丈。白支看着这个动作，嗯…神似雪山上那些蹦蹦跳跳的白野兔。再加之山师那白色长袍和有些许臃肿的身材就更像一只大野兔。平日表面深沉的山师大人像个兔子一样蹦哒，让白支意外的觉得嗯………有点小可爱。
“山师爷爷，等等我。”
白支眼看老者几个蹦跳跃入央子草甸高处山石林之中，急忙把手中的长鞭缠在腰间。四肢朝地，嗖的一声像一头雪狐一般追了过去。
山师的每一次蹦跳的距离越来越远，白支只能凭借着不时跃起的小白点向大致方向追过去。追了有半刻钟，小白点突然消失了。所幸，白支有一个嗅觉堪比守山犬的鼻子，白支停了下来鼻子抽啜两下。
咦?前面不到十丈的地方吗?不会是山上太冷把鼻子冻坏了吧。还是山师怕我赶不上在前面等我呢?
白支对自己的嗅觉还是很有自信的，对着十丈外的狂奔而去。
“哼！你小子可算赶上来了，让老夫好等。”
山师的左脚卡在一个石缝中，身子倒挂着，双手插腰，一袭白色长发垂落在草地上。
“山师爷爷，你这是在干嘛?”
“练功！”
“山师爷爷您不是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怎么练起功来了。”
“老夫我乐意！”
“那山师爷爷小子就不打扰您练功了，小子先去准备各位山傀的晚宴去了。”
“嗯，你忙去吧。牛骨汤给老夫留上一碗。可别让大伏那个憨货给霍霍完了！”
白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待白支远去，山师才松了一口气。
“这太久没活动筋骨了，居然将脚给扭了，这事让别人看见了，堂堂山师的脸面往那搁啊！”
“小唐子你何时有过脸面，嗯?”
一个带着绘满梵文面具，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坐在山师倒挂的山石上。男子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小羊，另一只手则抓了一把牧草，给小羊喂食。
被男子称作小唐子的山师，艰难的往将身子抬起来，无奈他那圆鼓鼓的大肚子成为了巨大的阻碍，只见山师脸色涨的通红才抬起头勉强看清了来人。其实山师听其声音便认出了来人，只是不敢相信，再确认来者身份后连忙说道:
“师傅，你老人家下山怎么也不和徒儿说一声。徒儿可是日夜思念着师傅，寻思着那天山顶的风雪弱了，便提着上好的牛肉和我那专门为师傅酿的红佛酒孝敬您老人家。”
“哦，是吗?人家都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怎么日夜思念成这副模样，看把我这爱徒给胖的。还牛骨汤，我这央子牧场的草皮迟早都得被你吃完。”
面具男子越说越来气拿起手中的小白羊砸向山师那张愈发圆润的脸。
山师连忙伸出双手接住那吓得咩咩叫的小羊羔，卡在石缝中的脚一扭，碎石飞溅，将那石缝硬生生扭成一个石洞，山师那臃肿的身体应声砸在地下。
“师傅，我这张老脸随您老人家打，可别把这您这金贵的小羊羔给摔坏了。”
山师抚摸着怀中的小羊羔，一张圆脸笑嘻嘻的凑向还在气头上的师傅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男子哭笑不得，举起手一巴掌拍向座下的石块，只见那石块就如被扔进水里的一个石子，整个陷入了地面。
“坐过来！”
山师走到男子身边一屁股坐在地面，双腿盘膝。
“山师大人，问你件事，我咋就收了你这么个孽徒。武功不见长进，吃喝玩乐顺溜拍马的功夫倒是可以算得一流。”
“师傅，徒儿并不想练什么功夫，修什么大道，只想为师傅养最肥的牛羊，酿最香醇的酒，驯最野的马。您也知道，我这懒散的性子，能成什么大事。”
山师安抚着怀中受了惊吓的小羊，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唐子，山上住了这么些年就没想过下山看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为师不劝你放下。但这事你总得去面对，老躲着算什么事。”
“师傅我只是个怂包，只想老死在这云起山上。”
男子抓起山师怀中的羔羊高高举起，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突然，男子趁山师不备一脚踹到他那圆鼓鼓的肚子上。
“果然跟这种人费什么话，踹一脚心里舒服多了”
山师爬起身，再次坐到男子身边。
“师傅莫气，徒儿知错。徒儿早有下山的念头，这一去怕是再也无法上山。生死如何徒儿早已看淡。只是怕师傅嘴馋了无人为师傅酿酒烤肉，怕师傅在山顶上闷着了连个撒气的人肉沙包都找不着，怕师傅下了山顶望两眼这空荡荡的央子牧场觉着无趣又上了山顶……”
山师揉了揉眼，还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到了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山风带着雪顶的寒意呼啸。
“二十四年前，为师下山历练遇见了你。初见你觉着你身世凄凉动了恻隐之心，便让你跟在我身边。就在你来为师身边以后，我们大大小小遭遇了整整四十八次明杀暗刺。但为师始终护你周全可知为何?”
山师沉默了片刻:
“师傅莫非有龙阳之好?”
整个云起山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好好讲话，不然会死！”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小羊羔，提起了座下的巨石，山师一个没反应过来掉入坑中。眼看石头就要砸到脸上，山师急忙大喊一声。
“天赋异禀！”
男子将山师提了出来，把那块石头又嵌入了地面。
“来，坐着聊。对，你在武学上的天赋让为师都自愧不如，你也知道你那不靠谱的师祖在把位置传给我后就跑去山下玩乐去了。老子一个人守在山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教了八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潜力继承老子位置的，却跟老子讲‘我觉着放羊比练功有意思多了，还请师傅能将我扔到央子牧场放两天羊。’当初为师就该把你扒光衣服用大铁链子锁在山上。”
山师听着额头上直冒冷汗。
“当初你说要下山放羊，为师一气之下封了你九成的筋脉。今日下山，便是来给你解了。”
山师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那个师傅，我自个闲的没事干的时候把您这封印给破解了。解封自如，您看，封了，您看我又把它解了……”
这在男子的意料之中，不过山师后面的话让男子产生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男子调整了下呼吸用尽量严肃的语气讲道。
“唐愚。今日有人闯山，赢了你就留在山上，输了随他下山。本尊不管你愿不愿意，输给他。还有，下次上山，本尊的位置你来坐。”
“徒儿遵命！”
山师起身，双手抱拳。对着男子远去的身影鞠躬久久不愿直起身子。
……
云起山脚央子牧场边缘，牧民正围成一圈用着午膳。一个正在啃着羊肉串的少女，抬起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名身穿青衫，腰间别了一尾青黄交融色竹竿的俊俏少年郎。
“嘿，你好！”
脸上有两团小红晕的少女向不远处的少年挥挥手，少年拔出腰间的竹竿在空中挥舞两下表示回应。
“你们好，我从远方的平原而来。能卖我几两牛羊肉添添肚子吗?”
靠近了牧民，少年对着牧民正在进膳的牧民打招呼。
“小伙子，坐下来一起吃吧！云起不缺这几块牛羊肉，如果你带着善意而来那么我将给你上满烈酒。”
人群中一位居中的年长者说道，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少年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一屁股座下，将手中竹竿横于双膝。
少年坐下后，刚才与少年搭话的女孩正巧坐在他旁边。
“青衣小哥哥，平原是什么模样的?”
“小妮子，你可曾望过头顶的的星空。”
少女点了点头，少年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少女笑了笑拿起手中的刀子插了一块牛肉递给递给青衫少年，少年接过讲到:
“先说这平原中的大城，总的来说大城中有四种景象。权贵谋权聚财养狗，侠客饮酒练剑杀人，艺伎画眉弹琴弄舞，书生磨墨读书下棋。夜晚之时，大城中千家灯火如星光璀璨，闹市中人如潮涌，富家子弟在游船中夜夜笙歌，侠客盗贼们则趁夜色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艺伎则想着法子掏空来饮酒的男人的钱袋子。书生看着这一切或者就参与其中。”
少女听得云里雾里，无法想象，又充满了好奇。
见少年一口将手中牛肉吃下，少女切来一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牛肋骨，拿树叶包着递给少年。
少年也不怕烫嘴，抱起就啃，狼吞虎咽吃完后拿起边上长者的浑酒一饮而尽。
“满上，小子今天有点渴！”
长者听了也不介意，再次将酒碗满上，少年端起碗再次来了个一饮而尽。众牧民见少年如此豪迈，皆是心生好感，大声叫好。
“早就听闻云起有种烈酒，其名‘倒牛’，传言这一小口能醉倒一头成年耗牛。平日平原那些个软绵绵的酒喝个十坛八坛的就是让人内急，这‘倒牛’两碗下去居然烧心窝子的很。”
众人大笑。
长者再次将酒倒满，
“少侠若是喜欢，可去云起的酒沟中抄下酿酒的法子。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可来问我。那地方的大石上刻了云起的四十八种酿酒法子，除了山顶哪位专用的大红佛，其余的像是……”
少女恼怒的瞪了一眼长者，示意他还没回答完自己的问题。长者无奈的啃着羊肉串，喝着闷酒，少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明白了两人关系。
“平原上真正有趣的可不是那些个车水马龙的大城。有趣的是鱼龙混杂的小城或者说是江湖！小桥流水阡陌交错，晨起而耕日落而眠，青衣白马仗剑塞外，写字换酒摘花赠人。”
少女摇摇头，说道
“听不懂。”
“在江湖上你可以花一枚铜钱换一串冰糖葫芦。可以街上打拳舞剑赚个几十枚铜钱再去花天酒地。可以因善杀人也可以作恶救人。可以拿着把剑骑匹马，练了三两招便自称大侠。厌倦了这些还可以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盖个茅草屋，种颗桃花树，树下埋几坛酒。屋前种菜，院后养鸡鸭。这么讲懂了没？”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少年讲的口干干脆拿起酒坛子喝了起来。
“冰糖葫芦是什么？”
“就是山楂表皮裹了一层的泛着金光的糖浆，能将果子衬得特别红。”
“山楂是什么？”
“一种红色的果子，有点酸，裹着糖皮一起吃酸酸甜甜的味道一流。”
少女在将手伸进口袋掏了掏，拿出两枚铜钱。
“来两串。”
“我……”
少年愣了愣。伸手接住那两枚铜钱
“下次上山给你带，早知道这山上也有生意做，就该带我那做糖衣的铜锅上来。”
“那哥哥你可记着了，你还欠阿桑两串糖葫芦呢！”
“记着了。两串糖葫芦。”
少年与吃饱喝足后谢绝了众人的挽留与各位牧民一一拥抱道了别，腰间别着一尾竹竿，一边手指剔着牙齿缝中卡住的牛羊肉，一边打着酒隔。一摇一晃走上那云起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