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开
夜幕初降,星星点点的烛光摇曳,映出人世的离合悲欢。
宫门口,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女吃力的拖着一架独轮车,车上摞着几个箱子,门口的官兵先开一个看了看,空空如也,便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妇女垂着头,车轮碾过并不平整的石板路,有些孤单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模糊的夜色里。
不知过了多久,独轮车吱吱呀呀的声音出现在一个简陋的门户前,在四下打量没有人后,妇女推着车,走入院内,小心的关上大门。
“公主,到了。”妇女开口,却是清脆的少女音色,夹杂着疲惫的喘息。
接着,妇女把箱子一个个从车上搬下来,只留下了一个大一号的,箱子的盖被掀开,一袭素衣的少女钻了出来。
“公主小心。”原来这妇女就是春桃。
“我没事。”躲开春桃搀扶的手,从箱子中一跃而出,身手敏捷,白婉尘拍拍皱皱巴巴的衣服,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没有眼线吧。”
“没有,奴婢很小心,没有人尾随。”
“那就行。先收拾东西吧。”说罢,把其他箱子的盖也揭开,只见稻草之下,埋着一个个织工精美的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什么东西。
白婉尘笑了笑,计划的第一步总算是实现了。她利用白熙辰的人脉,成功把送蚕丝进宫的女工掉包成春桃,自己也钻进了特制的箱子里,把一些珍贵的首饰、书籍和小玩意儿也带了出来,当然,银两和黄金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也就是春桃为何如此吃力的原因。
这个宅子是父皇生前的私宅,除了她,没人来过也没人知道,不过打量着荒凉的环境,白婉尘还是下定了要换所住处的决心。毕竟环境虽然清幽,但与世隔绝,打听消息都要走好久才能到闹市,不方便行动。
一边盘算着,白婉尘一边开始往屋里搬东西,谁知刚把布袋抱在怀里,就有个人冲了上来抢走了布袋。
“公主乃千金之体,怎可做这等粗活,奴婢来就行。”说着,春桃就要向屋内走去。
“等等,”白婉尘无奈扶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把她想象的太娇弱了一点,她可是在大漠住了五个多月啊,什么累活没干过。
“你记住,现在在宫外。我们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再苦的生活我也体会过。”
没想到春桃愣了愣,一双大眼睛竟是有水光漫上“公主您···受苦了。”白婉尘已经把自己去过边疆的事告诉了她,此刻一听,春桃竟心疼起了这位本应养尊处优的公主。
···
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总而言之,以后的生活要我们彼此扶持,你是我的心腹,我自然也不会亏了你。”拍拍春桃的肩,白婉尘难得严肃一回。
春桃脸上带着一种被信任的感动,她坚定地直视着白婉尘的眼睛“奴婢定当为公主殿下效力,万死不辞。”
“以后万万不可再叫我公主,要叫小姐,明白吗?”
“是,公主。”
···
所以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百草堂来了一个神医。
这件事是从一周前传开的,据说那神医医术高妙,能活死人肉白骨,据说那神医不收诊费,免费义诊三天,据说那神医长得俊朗丰毅,令无数少女暗许芳心,据说···
“展神医简直就是华佗再世,扁鹊再生,那人抬进去的时候都奄奄一息了,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生龙活虎的走出来了。”
“就是就是,而且还不收穷人家的药钱,活菩萨啊。”
自从来到市集,这样的讨论就不绝于耳,白婉尘有些恍惚,若是那个展神医的医术真的那么高超,是不是可以治好父皇?随即她甩了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后,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试探这个神医的水平是否真的如传言那么高。
经过昨晚的倒腾,总算是把屋子收拾的能住人了,白婉尘和春桃累的腰酸背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白婉尘换上了一身便装,宫里的衣服都有特殊的纹印,不能随便穿的。不过,简洁的衣服也不能遮掩白婉尘的落雁之姿,只好拿一轻纱,掩了面庞,才好出门。
但满大街都是谈论一个新到京都的神医,语言中的敬畏不仅让白婉尘起了拉拢之意。这才有了寻医问药这一幕。
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春桃和白婉尘望着那条长龙般的队伍,不禁感慨百姓的号召力,队伍中不乏貌美的女子,都是钦慕展神医而混进来的,真是有桃花运啊。
当排到她们的时候,日头已经微微西斜了,医馆门口的小厮对白婉尘身后的人群喊道“今天的义诊到此结束,请明日再来。”人们有些不甘,却没有怨言,毕竟神医看一天的病也会累,神医又不是神。不过他们投向白婉尘的目光中满满都是羡慕,心道这少女好运气,竟然赶上了最后一个名额。
白婉尘淡淡一笑,吩咐春桃在外面候着,纤纤玉手一挑帘,走了进去。
桌前的男子抬起头,一脸疲惫的吩咐道,“姑娘请坐下,把手搭到手帕上。”
白婉尘也算见多了美男子,先不用说白涵瑾白熙辰薛子元这些近的,文采风度兼备的公子也不知见了多少,但眼前这一位,显然有些特别。眉目如画向来是形容女子的,用在他身上却丝毫不为过,精致的五官,不凡的气度,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性化,反而带来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但眉眼间淡淡的笑意却又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人,不简单!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怎么这么眼熟?这是第二个想法。
“姑娘近日悲伤过度,又不注意休息,若再不调养,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白婉尘心中一动,还挺准,看来传言并非虚假,那么···
“神医怎么称呼?”
“神医不敢当。在下姓展,单字一个风。”又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这些姑娘啊。
展风?呵,原来如此,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改名字了?”
“姑娘这是何意?”
“你是叫风湛吧,混入京城有何目的?”眼前的神医正是她在边疆救下的迂腐书生,薛子元夸赞的那位——风湛。
没有被揭穿身份后的尴尬,风湛的笑容只凝固了一瞬,便恢复如初。
“姑娘是何人,竟看穿了在下的身份,不过在下好像并未结识姑娘吧。”
白婉尘轻笑出声,“男女授受不亲,风公子可还记得?”
“你,你是?”一抹震惊涌上,怪不得这少女的身体异于常人,手指间也有常年练武磨成的茧,本以为是哪个武官的女儿,没想到,来头竟然那么大。
“公主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次轮到白婉尘吃惊了,就算自己是边疆的将军,但风湛怎么知道公主的身份,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