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前因

弘智一踏进暖阁的门，就看见李佑披着件外衫，斜靠在软榻上。他身边放着一个矮几，矮几上面摆着一壶酒，两个酒杯。李佑正伸手舀起一只酒杯，慢慢啜饮着杯中的酒。他似乎没有看见弘智进来，只是自顾自地边沉思边喝酒。

弘智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恪已经带着书童走远。他随手关上门，走向李佑。

这个时候，李佑似乎才看到弘智。他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说给弘智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何必呢？何苦呢？”

弘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李佑又瞅了一眼弘智：“舅父大人，为什么？难道现在的一切你不满意吗？”

弘智忽然抢上几步，一把抓住李佑的手臂，脸上带着又惊又喜以及孤注一掷的表情，直愣愣地看着李佑，用近乎挤出来的声音说道：“你，你都知道了？”

李佑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却不由的震惊了。他的这番做作，包括那两句话，就是江雨虹教他做的。其实那两句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心怀鬼胎的弘智来说，这两句话就意味着李佑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李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弘智忽然叹了口气，他松开抓住李佑的手，坐在矮几的另外一边，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随后，他一言不发，又给自己连续斟满酒。就这样。连续喝完三杯之后。他才放下酒杯，清癯的面容上微微有点扭曲：“佑儿，你既然知道了，舅父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不愿意帮舅父！”

“舅父大人，佑儿母妃早亡，多赖舅父平素照顾。在我心里，就如母亲犹在。只是佑儿还不明白，舅父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完，李佑咳嗽了一声，忽然用手掀开了衣襟，露出小腹上面被白布条裹住的伤口。

弘智忽然伸手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佑儿，我虽然用计让你来到长安。却没想到路上竟然会有歹徒意图劫你。我已经从吴王那里知道，你是带伤奔到长安。唉，都怪舅父安排不妥当，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李佑心里大惊，他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用手摸索着端起一杯酒，狠狠灌下去。若不是事先江雨虹千叮咛万嘱咐，他此时肯定已经忍不住要质问弘智为什么要骗他。但是听到弘智的说法，那拦截他的歹人并非他所指派，李佑心里又稍微好受一点。

“舅父，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李佑的脸色又平静下来，只是脸上多了几丝不解之色。

“我，我要造反！要蘀你娘报仇！”弘智本来文雅的形象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面容微微扭曲，眼睛里面也浮上了几缕红血色，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狰狞起来。

李佑吓的几乎失手摔了酒杯。他怔怔地看着弘智，脑子里面已经纷乱如麻，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佑儿。我们要杀了李世民。舅父在长安城收买了不少死士，还让燕弘信在齐州小心经营。如今，我们手里还有上千套武器盔甲。当年玄武门的时候，李世民只用了几十个亲信手下，就杀了建成太子和元吉皇子。如今我们有数千人马，到时杀他个猝不及防！”

“舅父，你，你，难道你想当皇帝？”李佑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弘智。

“我？当皇帝？”弘智哑然失笑，他用力摇了摇头，“佑儿，到时起事成功，做皇帝的当然是你了。”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当皇帝。舅父，为什么？”李佑的声音有些绝望，此时，他心里已经隐隐察觉，自己也许已经被舅父拖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道路。而且，恐怕到时还会有人被自己牵连进去。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江雨虹的笑靥。李佑使劲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弘智：“舅父，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佑儿，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弘智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你母亲报仇。”

“母亲，母亲，舅父大人，母妃不是生病不治吗？”李佑的脸色渐渐苍白，难道这后面还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看着弘智的脸色，李佑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你母亲、你母亲，我，我最疼爱的小妹，就是被李自成害死的！”弘智咬牙切齿地说。

哗啦一声，李佑手里的酒杯忽然变成了碎片。他呆呆地看着弘智：“你，你说什么？我母亲，我母亲是被，是被父皇害死的？”

“哼，李世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给我升官封爵就能让我忘掉小妹的死。这些年，我一直韬光养晦，也在等你长大成人。现在，我终于都准备好了，也可以告诉你关于你母亲之死一事。”弘智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另外一面的墙壁，慢慢讲述起来。

原来李佑的母族本是鲜卑族中的旁支部落。当年魏孝文帝从平城迁都至洛阳后，有一些不愿意离开世代生活的地方的鲜卑族人，就留在了平城，李佑的母族就是其中一支。因为鲜卑族的上层几乎都随孝文帝迁去了洛阳，所以经过了上百年之后，李佑的母族慢慢壮大起来，成为了平城的实际统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