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回忆
当下的情势并没有多少时间让江雨虹去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她知道，她现在只能上前谢皇帝的恩典，又或者，拒绝皇帝的赐婚？
抗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那么抗旨的后果让自己承担，总比让李恪以后承担来的好一些吧。
江雨虹下定了决心。
她向皇帝李世民拜倒：“多谢皇上对雨虹的恩赐，只是请皇上恕罪，雨虹不敢接旨。”
李世民双眼闪过一丝玩味之意，声音低沉了一些：“怎么？朕成全你和恪儿的情分，莫非是朕做错了？”
帝王威严如潮水般压来，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江雨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寒意浮起，身体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发抖。
莫非这就是帝王之怒？
江雨虹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和紧张，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带着颤音说道：“请皇上恕罪，雨虹是一个市井女子，自觉身份卑微，在王府之中承蒙吴王看顾，赚取一些银钱糊口罢了，不敢当侧王妃之号。雨虹早就发誓，此身不嫁，侍奉母亲养老。”
“哦，如此说来，你到是个孝女了？”李世民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依旧低沉。
“雨虹本是孤儿，出生一个月的时候就遭遗弃。公孙大娘收留雨虹，又孤身一人将雨虹养大。若不是为了雨虹，公孙大娘也不至于终身未嫁、至今孤苦伶仃。在雨虹心目中，公孙大娘就是雨虹的母亲。雨虹怎么能舍下母亲去嫁人，所以请皇上成全雨虹的这份心愿。”
皇帝李世民一直很看重孝道，他听到江雨虹这么一说，面上微微有些动容：“原来你是个弃儿，可曾寻到亲生父母？”
“不曾，既然他们能忍心在雨虹一个月的时候就抛弃雨虹，想必也是不愿意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江雨虹口气很平淡，只是她语气越平淡，李世民反倒对她有了隐隐的怜惜之意。
“朕现在到是明白你为何要建那慈心女子善堂了。孟子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身世着实可怜，却又愿为与你有同遭遇的女子建善堂，此等胸怀，不输男子。”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看向江雨虹的目光缓和了许多，随后继续说道，“公孙大娘对你有养育之恩，你要为她尽孝，朕虽是天子，却也不能违了你这片孝心。也罢，赐婚之事，朕且收回。”
“多谢皇上。”江雨虹松了口气，就知道封建帝王最看重忠孝两个字，果然从孝道上做文章，皇帝也就只能在孝心面前做个姿态了。虽然达到了目的，可是江雨虹的心里却是隐隐做痛，和李恪的路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她和李恪，还会有一个只属于彼此的未来吗？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向凉亭这里跑来，脸上隐隐带着喜色。李世民和江雨虹听到脚步声后，同时转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跑到凉亭边上，正要拜倒下去，皇帝李世民一挥衣袖：“罢了，何事如此匆忙？”李世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江雨虹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平静下面的一丝紧张。
江雨虹明白此时皇帝李世民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猜到小太监带来的消息，一定和李恪有关！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启禀皇上，大喜，吴王醒来。”
李世民面上露出喜色，大袖一挥：“朕就知道恪儿福大命大，得上天庇佑，自会无事。”
江雨虹听到这个消息，身心顿时一松，整个人瘫软下来，伏在地上，只觉得手足酸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能用上力。她从长安到骊山，骑马狂奔一日一夜，路上除了吃饭喝水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在马背上。等到了骊山行宫，也不得休息，刚才又和李世民这么一番斗智斗力的对答，全拼着心中的那一口气撑着，此时得知李恪醒来，那一口气倏然消散，无论如何都撑不住了。
于是，就在皇帝李世民和那小太监的面前，本来跪在地上的江雨虹，先是身体往旁边一歪，彻底伏倒，随后，她脸上的那抹欢喜神色还没褪下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皇帝李世民面上浮起惊愕之色，刚才那个灵动之极的女子，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的晕了过去？不管怎么说，在李世民的皇帝生涯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宫里的女子，在入宫时都受过极其严格的礼仪教化，所以李世民见过在他面前的女子，都是略带着一点紧张的讨好或者是那种没有外在情绪表现的端庄贤淑。
只有这个来自市井的江雨虹，居然敢在皇帝面前欢喜的晕过去？居然能在皇帝面前欢喜的晕过去！
一时之间，皇帝李世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而那个前来报讯的小太监，更是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只敢用目光在江雨虹那里偷偷看一下，心里为这个如此胆大无礼的女子暗暗祈求，千万不要让皇上发怒。
皇帝李世民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俯身把江雨虹抱了起来，往凉亭外走去。江雨虹身材娇小玲珑，对于常年过着马上生活的李世民来说，并不是很吃力。只是，他有多久没这样抱着一个女子行走了？
二十多年了吧，那时的李世民，也不过才是十**岁的少年郎，却已经是在沙场上带着千军万马征战的将军了。
李世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李世民带着一千将士，刚刚夺回通往西北的一处要隘，只要守住这片要隘，就等于扼住了西边胡人的喉咙，让他们无法纵马南下，劫掠百姓。
大战过后的李世民，安置好属下的布防，就独自一人一骑去那个水潭边饮马。这个独处的时候，就是李世民彻底让自己放松的时候。每次大战过后，李世民都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让自己从方才的厮杀中重新恢复平静。
那个午后，有清脆的蝉鸣声，那个水潭边，有烂漫山花，还有葱茏树木。李世民躺在潭边一株大树上。在枝叶投下的阴影笼罩里，他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微眯着眼睛，似乎将要睡着。
水潭边传出的声音让李世民睁开了眼睛。隔着树枝，他看到一个小兵装扮的人正坐在水潭边，往水潭里面扔着是石头。石头击打在水面，水花四溅。
不知道是哪个营帐里的小兵，偷偷跑出来玩耍。李世民面上神色有些冷，他记得自己下的命令是所有将士原地驻防，不得外出。
李世民正在思忖如何把这个敢违反他命令的小兵抓回营重重责罚一顿，以儆效尤。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兵忽然站起身，回头四处张望，似乎正在察看周围是否有人。李世民并不认为她能发现自己的所在之处，却好奇这小兵要做什么。
那小兵似乎确认周围没人，他取下头盔，散开束发的袋子，把头发披散在脑后。他的头发除了比其余的男子浓密一些，黑亮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区别。可是偏偏就是让李世民喉咙里面有些发干。
妈的，李世民心里骂了一句，手在树干上用力捏了一把，难道是老子这大半年来都在外面行军打仗，没碰过女人，怎么见到个散着头发的小兵居然心里开始冒火？李世民不记得自己有这种特别的癖好。可是为什么他的目光还盯着那个小兵身上？
那小兵开始解下身上的甲胄，当他褪下身上褐色的衣衫的时候，李世民忽然呆住了，他看到的是小兵的背面，所以，当一圈缠绕在后背的白色布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李世民忽然感觉到了点什么。
那布带缠绕的前面，应该是女人最诱人的两处峰峦。为什么一个小兵会在胸前裹上布带，他又或者是她，难道想藏住什么秘密吗？小兵解开白色的布带，扔在了一边，从她举起的手臂缝隙中，李世民看到了一个带着弧度的边缘，那是无比诱人的弧度，有着李世民从来没有见过的挺拔。
李世民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动作当然绝对和他平时的形象不符，不过，虽然是将军，是世子，但是他更是一个男人。
当小兵身上一丝不挂的时候，李世民终于确认了，这个有着纤腰翘臀，修长双腿背影的小兵是个不折不扣女人。李世民在恼怒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麾下最精锐的一千儿郎，跟随他征战沙场两年多的这一队精锐，里面居然混进来一个女人！
而他，作为一个自诩对麾下将士了如指掌的将军，竟然从来没发现过有一个小兵是女人所扮！
也许，是因为她是个不起眼的小兵，才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吧，李世民目光还盯在那个小兵身上，心里思忖着。
一丝不挂的小兵往水潭里走去。看来，她是借着休憩的时间，偷偷溜出来洗澡的。女人就是女人，总是比那些臭男人们爱干净一点。
李世民拿下嘴里叼着的草根，慢慢溜下树，向那水潭边轻轻移动着。他打算吓唬一下这个竟敢混在他麾下的女人，当然，他也很渴望看到这个女人的面容。
毕竟，那个时候的李世民，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