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际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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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姜之重入金壁关,傅弼重振任相衰。

    这是原善见兵败二连城的第十五日。大皇子廉度送二皇子廉生去了群岛属地暂避风头,然后与国相任成一起入宫,向老国王阐明了此事。老国王一时之间雷霆震怒,险些罢了任成的国相。为了避免朝局动荡,大皇子为任成求情,廉甲勉强给任成的爵位降成了子爵,算是给他戴罪立功的一个机会。



    其实,廉甲心里何尝不清楚任成出兵二连城的本意,何尝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既有东牧人的参与,也有原善见为首的别洲异种的原因。局面的复杂,也在于濢致国中大洲移民这个族群,也是意见分裂。不少老臣,也是主张继续打到底。



    傅弼看到廉甲一副愁容,也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拉住这位既是君王,又是自己多年的密友的人,坐到了门口一棵繁茂的桂树下边。用原石简单磨制而成的一张石桌,旁边摆着三块大石头作为凳子使用。傅弼拍拍石桌的面,说:“这张石山国送来的桌子,还真是耐用。”廉甲若有所思的回答说:“那里的东西,总是既便宜,又结实耐用的。”



    “石山国一直是比较低调的,上次和仲氏军开展,也不知道怎么搭错了一根弦,我们卖了几十辆重箭车,他们还是被人家一支偏师打的很惨。”



    “你是既反对仲氏军,又反对与仲氏军开战。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你甚至不允许群岛海军为东牧人、石山国人运送物资,只允许商团出动。”



    傅弼霍然站起身来,他把廉甲送给他的几杖,狠狠的插在了石桌旁松软的草地上。



    “堂堂大洲移民,万年文化传承,怎么可能为他人火中取栗?濢致可以支持东牧人保持对大洲国的边境压力,可以支持石山国的在大洲国的后方搞叛乱,也可以与大洲国做生意,把最先进的器械卖给他们。可最关键的,脑袋要长在我们自己的脖子上。”



    廉甲将自己的后背靠向了已经三围之粗的大树,盯着傅弼说:“任成之前派出去的细作说,大洲国内十分疲敝,军队在边境作战,极有可能无法供得上给养。”



    “我知道任成派出去的那些二瓜探子”傅弼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廉甲认识傅弼几十年,这是第一次听傅弼说二瓜这种骂人的词。他立时来了精神,一改瘫软斜靠的坐姿,瞪大了眼睛看着傅弼说:“你竟然也会用如此不雅的词汇”。



    傅弼没受任何影响,继续自己的说辞:“翔龙帝都被收复后,仲氏军在现任皇帝的仲翊带领下,宣布建立大洲国,要恢复大洲之治,这是武士一族,公开要取得这块土地上的最高权力的直接表现。但是,这为他们争取了很大的空间。不少大洲遗族建立的国家,虽然不像伯盟各国一样公开宣布与之合并,但是也差不多形成了盟属关系。这和以前他们自称为仲氏皇朝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啊。因此,现在的仲氏军敌人更少,朋友更多,得到的支援也更多。表面上看仲岩,雷震,段勒等老一代将领还在统军,实际上以云飞为首的青年将领已经走到了前台。号称三杰之首的云飞,带着八千健跃营,就横扫了石山国的将近几十万部队;三杰当中的唯一步兵将领白健,用四个月的时间,就修通了江汇五府内部的道路网,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打通了江汇五府与伯盟的交通主干道,就在上上个月,他的一支偏师,就把西北战道修到了二连城,距离我们的边境还有多远。三杰之中的骑兵大将明良,这次带了一支从人数来说绝对算不上主力的部队,就把我们刚刚编练的新军打的一触即溃,什么东牧人,什么铁弩,根本就动不了对方一个指头。”



    “听说对方也伤了一员大将的。”廉甲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傅弼将几杖重重的砸在地上,“如果我们损失十万人马,就是换来这个战果,那濢致国就不要再说自己是西北金壁了。”



    廉甲已然知道傅弼真实的意思,无非就是罢免任成,扶正大太子廉度,迅速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此事。傅弼通过外交渠道知道的事情,廉甲当然也知道。陆虎臣到了二连城不到一天,就跑到了明良的大营,他已经把底线告诉了濢致国的大使,傅弼的得意门生——姜之。挟着取胜之势,陆虎臣也没有立马和濢致国的使团正式联系,而是跑到边境上观望,很明显就是不想多浪费时间谈判,毕竟都是大洲遗民。濢致国当权的文宣教化之族与大洲国主政的武士之族,从关系上来讲,那不是后山方国能够比的。皇帝、大帅仲岩、雷震,主将段勒,包括太上皇在内,这一干人等,都没有兴趣    对濢致国提出太苛刻的价码。甚至明良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就没有大肆杀戮的意图,只是打东牧人打的非常狠,恼他们输了还不甘心,竟然过来接着闹事。云飞掌管的畿内府和监军府都不是吃素的,开战前就把情况摸透了。



    此时,好几年没有回到祖国的濢致大使姜之,却在陆虎臣的安排下,现行回到了老家。姜之入金壁关之后,就乘坐轮动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濢致国都——成化。虽然,濢致国协助大洲国也见建立了轮动车的木轨道线路(也就是所谓的战道,包括江汇五府道、伯盟道、西北战道三个体系),但是与濢致国自己再国内使用的轮动车线路,简直有天壤之别。濢致国的技术十分高超,他们根据国内山海皆备但是缺少马匹的特点,大力发展器械运输。他们自用的轮动车,内部的滑轮组效率是外售的十几倍,而且不是靠人工牵引,是靠传动机械由蓄力推动的。从成华到金壁关,他们修建了一条自带传动装置的铁木混合轨道,轮动车在轨道上运行,每一段都有专门的拉力牵引装置。每到一段新的线路,车上的驾车士,就会迅速的换上这段道路的牵引绳,然后牵引装置就会带动轮动车的传动机械快速前行。而牵引装置的另外一端,则是巨大的风车、牛车和备用的人工推动机械。这套混合机械,在每天的通行时段,可以提供相当于几千乃至上万人的推动力,从而使轮动车以极高的速度前进。也就是濢致国内,日行千里才真正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姜之到了成华,来不及回家。直接去见了自己的老师傅弼,清楚的摆明了态度。无论我们如何抵抗,绝无在边境战事上取胜的可能。现在大洲国的核心要价就是五千辆轮动车。傅弼虽然坚决反对仲氏军建立大洲国的主张,但并不是个傻子。这五千辆轮动车,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十万被俘的将士,很多都是具备雅理士、多德士学级的出众人才,哪怕是割让国土,也必须要把这些人安全的要回来。另外,傅弼也深知,这个要价已经是大洲遗民之间的友情价了,不割地,不赔款,只是要点库存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过分。所以,在大皇子廉度上门恳求这个两朝帝师帮忙处理此事的时候,傅弼已经盘算好了。所以才有了今天,对着自己老友也是自己的国王的一番泰山压顶的谈话。



    其实,此次冒险出兵,廉甲并不是不知情。原善见这个级别的将领去调动兵马,就算有国相任成在背后支持,也不可能完全绕过国王。廉甲当时只是对于国内政局还举棋不定。选择大皇子廉度,当然是没话说,也符合大洲遗民尊长的传统,况且廉度为人也是没的说。但是国舅爷任成这块代表的势力,也是廉甲不得不平衡的。任成是希望借着此次战事,能够树立廉生的威望,廉甲内心里实打实的想平衡两个儿子,希望以后小儿子也能安身立命。他至今仍然思念让位给自己的大哥,只是苦寻几十年都找不到。他思索至今,为了避免这种兄弟争位的惨剧发生,也只能是先让两者大体平衡。但是神兵天降的明良打乱了一切部署,东牧人的掺和更是让事情复杂了,输给仲氏军不奇怪,如果从祖上算起来,他们专司征战之事有上千年了吧,但是现在很难处理。



    这次被傅弼逼宫,倒是了结了廉甲的心事。他也看到了老臣子的心中倾向,虽然一定和自己站在一起,但不可能与任成这些新进的有外戚色彩的大臣站在一起。他思索再三,看着拄着几杖,已然白发白须的傅弼,就叹了一口气。



    “老规矩,麻烦事你给我办吧。你的几杖现在就是代表我全权的权杖,我现在就写一份令书给你。”



    傅弼虽然面不改色,但内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大气。他最担心的不是廉甲不通情理,而是担心廉甲不肯服输,要接着去打。只要廉甲肯接受现在的城下之盟,濢致在政治,外交上付出的代价就极小,很快就可以得到弥补。



    走出宫门的傅弼,一手是几杖,一手是令书,只是几杖上,挂了一个并不显眼却闪闪发光的金印。大皇子廉生在远处,手心一直在冒汗;另一个刚刚人到中年的大臣,国相任成,却踯躅在宫门前,看着老太傅出来,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此刻,他内心里无比沮丧,他特别想找原善见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