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庆功宴席
城墙上此时已经列满了士卒、群众，众人完全没有县丞的傲慢与偏见，听到县丞的恩将仇报也是愤怒不已。何维本是当地世家，其实并非举孝廉入仕又无所长，靠着世袭爵位在身政治资源充沛才混了一官半职，自县令殉难之后，县丞自取其权，对城内大小事务无不插手过问，傲慢至极，对外却全无作为。守城如此艰辛，城内富户也纷纷解囊救济群众，倒是何家自屯粮米无动于衷，几个文官也隐隐有为何维马首是瞻的作态。
城内县尉王丰早已忍无可忍，全然不顾县丞一众文官，大声道：“多谢诸位义军解救之恩，吾等受恩感激，岂有不敬之礼？火速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后县尉一马当先，带领守城军士迎接洛林一行入城，众人提心吊胆守城两月之久，早已是心力交瘁，终于遇到解救之师，县尉王丰一众齐齐跪倒拜谢。洛林观其尘土满面，络腮胡须稀疏凌乱尽显疲态，唯有双眼依旧保持着军人的锐利，心下也是佩服，被围城两月之久而不降，这支守备部队与眼前的县尉居功至伟，连忙将其扶起。
在城内百姓的夹道欢迎之下，义军押着众多投降的黑山军步卒及杂役，以及众多马车拉着钱粮辎重，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在县尉的安排下，百姓纷纷自发腾出了好多屋舍，供义军屯扎。投降的黑山军士兵也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下，管束起来。
赵桓一家在常山经商已久，因而与城内商户及望族均有联络，此番进城之后各大户看到赵家竟也在义军之中，不由吃惊。寒暄之下，对于洛林壮举无不侧目惊叹，乃至于将信将疑，对于这个籍籍无名的高瘦男子纷纷投去难以名状的复杂目光。而洛林在赵桓等人的引荐下，也与灵寿的士绅阶层有名望的人士行礼会面，一时间如众星拱月不胜麻烦。
当夜，县丞迫于舆情的压力不得不为义军召开了一场庆功宴，大大小小的官员、乡绅、贵族富户都集聚一堂。宴会之上县丞何维当中主席而坐，灵寿县主簿、县尉、功曹等县官以及灵寿县城周边的乡、亭、里长也顺次而坐。洛林一众反而是被安排在了宴席的末端，洛林倒是对这些官场等级秩序的一套毫不在意，只是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对着盛宴佳肴望眼欲穿，又不得不迎合上来攀谈致谢之人。
“诸位，今日乃我灵寿县解围之日，实应举杯同庆，随我痛饮此杯，一解多日困守之苦！”县丞声音响起，结束了宴会前的喧闹。
“何大人带领我等坚守城池，使民心不失，勠力同心，辛苦之至，我等敬何大人一杯。”主簿郑良喝完一杯后忙又举杯道。
觥筹交错之间，竟是一番歌舞升平之景，似乎全然忘却了贼匪横行的乱世灾祸。酒席言辞之间便竟是县丞何维的领导之功，对洛林等义军的解围之功略提只言片语便搪塞过去。一则其城内众官根本未见洛林义军信马遛伏军，水淹近千人的壮举，只道是黑山贼日久士气低落，正好赶上这支义军的到来便撤走了。二则，众官看其人马皆是草莽、商贾出生，当时士农工商的等级文化影响深远，在官员文人看来商贾社会地位最低，饶是赵家商会冀州知名，却只是被视为有几个破钱的走运草民，唯有贵族世家、文人士子才是儒家礼法的正统。况且领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高瘦小子，且说话态度也不张扬，便更不放在心上，甚至有意打压以显示灵寿官威。
酒席上洛林全然不管一众文官的互相吹捧，此等做派在前世之中便是日常所见，只是不顾形象地大肆猛吃，恨不得将牛羊、菜肴倒进口中。除了义军众人了然于胸，其余人见他此番只吃不言更是轻蔑不已。
县尉王丰看不过去，心道守城之时何时见尔等上城抵抗监军，此番便是厚颜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搁，王丰乃好战之人早已向洛林请教过此战详情，黑山兵退的原因。从戎之人渴望的便是酣畅淋漓的大胜，闻得洛林竟是这番运筹帷幄，以弱胜强便钦佩不已。不能忍受文官以出身歧视洛林，便道：“诸位有幸在此欣然庆贺，全赖洛林将军率领的义军，尔等岂能争相邀功，不拜谢解救我等的恩人乎，诸位满腹才学之士，岂有受恩不报之理？”
“王大人，某不是已同意其入城驻扎，还邀请洛壮士等人入席酒菜相待，便是已经报答过了，尔怎好妄言指责众官？”何维一脸不悦，对不服他指挥的县尉王丰他也是生气已久又不好轻易动他，由于前番城池被围，尚且需要他的勇武，如今大敌已退，州郡任命他做县令之时，便是他王丰的仕途尽头。
“王大人所言过激矣，你看洛乡勇等人不正吃得很欢愉乎，我等有何怠慢之处乎？”主簿郑良接着道。“洛小壮士，老夫且问你，此番围城的黑山贼匪人数多少，缘何败退啊？”
洛林十分不舍得放下碗筷，淡淡道：“包含其辎重后勤人员、哨兵、伏兵、围城部队，人数一千五百余人，除六百降者之外，其余兵马都已经被我义军于滹沱河畔击败，伤亡惨重，只余两百余众溃逃而去，诸位不需担心。”
“什么？”“这…”在席一众官员大惊，眼前这些乡勇民兵竟然真是以寡击众，还有此种大胜才使得黑山军退降，与此前所设想的完全不同，而审视其领头却是一个唇上无须，头无发髻的草莽青年，席间丝毫不懂官场礼节，不懂举杯结交，胃口又奇大…如何看也不是能够指挥打散千余部队的人。
“小壮士，汝等退敌有功，既是常山乡勇，便也是治下百姓，如今贼匪尽退，尔等应当解除义军编制，周边县城情况不明，尔等人数众多，物资甚巨且也本是贼匪从灵寿域内搜刮而去，人员物资当由我等统一指挥安排，方能不失混乱。”何维收起惊讶，看到洛林年轻草根的样子再加上自己世家出生的门楣观念深重便又对他轻视几分，又是一副略带威严的语气，已有图穷匕见之意，似乎不容置疑。
洛林听罢只是摇头笑笑，睥睨地望了一眼四周，便不再言语。赵宇等人在席上本不发话，只是看着洛林颜色行事，却不想县丞何维居然步步相逼，如今不报解围之恩也就罢了，居然试图解散义军，侵占他们冒死获得的钱粮物资战利品。赵宇不由怒由心生，赫然起身道：“县丞大人好大的威风，寥寥几句可比黑山贼匪千余部队强上许多，我等先破鲜卑胡贼再解灵寿之围，如今在大人这边我等可是俎上肥肉乎？”说完，赵四等人也已是挺身而出以示支持。
何维眼中寒芒大盛，自己刚刚迎来了执掌灵寿城权杖，正是野心勃发之际，岂容一个小小商贾公然挑战自己。偏见与傲慢占据了理智思考，手中酒杯重重掷于桌案之上，吹须瞪眉道：“大胆草民，本官好心收留尔等荒野流浪之徒，尔不感激安置之恩，口出狂言，难道也要与那黑山贼匪一般造反吗？”“来人！先给我拿下！”
何维仗着自家实力颇丰，豢养的家丁门客也数以百计，并已经被他安排到府衙内当差。且如今灵寿城中他官职最高，城中数百官军原则上也应当听他的调遣，尽管对义军稍有忌惮，但眼见义军钱粮物资一车车的运进城中，马匹数量又百匹有余，精壮大汉也不计其数。这乱世之中这些东西便是资本，吃下这口肥肉他何维便是常山郡实力甚强的地方官员了，他日州郡官位均可在望。
一时间席上众人完全接受不了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愣在当场眼看着帘子后面身负重甲的兵士鱼贯而入，带起一片刀光刃芒和金属撞击声。主席之上何维冷笑着看着席末被自己家丁团团围住的洛林几人，挑眉道：“尔等自称义军，然公然违抗本官命令，实则与贼匪无异，还不速速放弃抵抗，某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洛林淡定地看着四面围拢而来的府兵，起身擦了擦因用餐而弄脏的手，不急不慢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却是迟迟不理何维。而他身后赵家父子、赵四等人似乎也全然没有身陷囹圄的惧色，似乎只要洛林不动则他们便也无视眼前这些武者。
席上众人从刚刚的愣神到惊吓，此刻却没人敢离席而去，心道何维此人心狠手辣，人家刚刚带兵解围，庆功宴席之上他便早已经布好天罗地网，想来一出谋财害命的鸿门宴。看来今后不可生任何忤逆之心，否则下场便如洛林几人一般。心有余悸之间不敢再言，看到洛林等人的表现如此淡定也是对几位勇士心下恻隐。
县尉王丰何曾想到这等变故，手下兵将哪里来得及调配，只是大声向何维道：“何大人，尔怎能对有恩于我等之人兵戎相向啊？此间误会，我等从长商议，万万不可啊！”却是手中无兵，也是近乎哀求，毫无作用。
(本章完)
城内县尉王丰早已忍无可忍，全然不顾县丞一众文官，大声道：“多谢诸位义军解救之恩，吾等受恩感激，岂有不敬之礼？火速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后县尉一马当先，带领守城军士迎接洛林一行入城，众人提心吊胆守城两月之久，早已是心力交瘁，终于遇到解救之师，县尉王丰一众齐齐跪倒拜谢。洛林观其尘土满面，络腮胡须稀疏凌乱尽显疲态，唯有双眼依旧保持着军人的锐利，心下也是佩服，被围城两月之久而不降，这支守备部队与眼前的县尉居功至伟，连忙将其扶起。
在城内百姓的夹道欢迎之下，义军押着众多投降的黑山军步卒及杂役，以及众多马车拉着钱粮辎重，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在县尉的安排下，百姓纷纷自发腾出了好多屋舍，供义军屯扎。投降的黑山军士兵也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下，管束起来。
赵桓一家在常山经商已久，因而与城内商户及望族均有联络，此番进城之后各大户看到赵家竟也在义军之中，不由吃惊。寒暄之下，对于洛林壮举无不侧目惊叹，乃至于将信将疑，对于这个籍籍无名的高瘦男子纷纷投去难以名状的复杂目光。而洛林在赵桓等人的引荐下，也与灵寿的士绅阶层有名望的人士行礼会面，一时间如众星拱月不胜麻烦。
当夜，县丞迫于舆情的压力不得不为义军召开了一场庆功宴，大大小小的官员、乡绅、贵族富户都集聚一堂。宴会之上县丞何维当中主席而坐，灵寿县主簿、县尉、功曹等县官以及灵寿县城周边的乡、亭、里长也顺次而坐。洛林一众反而是被安排在了宴席的末端，洛林倒是对这些官场等级秩序的一套毫不在意，只是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对着盛宴佳肴望眼欲穿，又不得不迎合上来攀谈致谢之人。
“诸位，今日乃我灵寿县解围之日，实应举杯同庆，随我痛饮此杯，一解多日困守之苦！”县丞声音响起，结束了宴会前的喧闹。
“何大人带领我等坚守城池，使民心不失，勠力同心，辛苦之至，我等敬何大人一杯。”主簿郑良喝完一杯后忙又举杯道。
觥筹交错之间，竟是一番歌舞升平之景，似乎全然忘却了贼匪横行的乱世灾祸。酒席言辞之间便竟是县丞何维的领导之功，对洛林等义军的解围之功略提只言片语便搪塞过去。一则其城内众官根本未见洛林义军信马遛伏军，水淹近千人的壮举，只道是黑山贼日久士气低落，正好赶上这支义军的到来便撤走了。二则，众官看其人马皆是草莽、商贾出生，当时士农工商的等级文化影响深远，在官员文人看来商贾社会地位最低，饶是赵家商会冀州知名，却只是被视为有几个破钱的走运草民，唯有贵族世家、文人士子才是儒家礼法的正统。况且领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高瘦小子，且说话态度也不张扬，便更不放在心上，甚至有意打压以显示灵寿官威。
酒席上洛林全然不管一众文官的互相吹捧，此等做派在前世之中便是日常所见，只是不顾形象地大肆猛吃，恨不得将牛羊、菜肴倒进口中。除了义军众人了然于胸，其余人见他此番只吃不言更是轻蔑不已。
县尉王丰看不过去，心道守城之时何时见尔等上城抵抗监军，此番便是厚颜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搁，王丰乃好战之人早已向洛林请教过此战详情，黑山兵退的原因。从戎之人渴望的便是酣畅淋漓的大胜，闻得洛林竟是这番运筹帷幄，以弱胜强便钦佩不已。不能忍受文官以出身歧视洛林，便道：“诸位有幸在此欣然庆贺，全赖洛林将军率领的义军，尔等岂能争相邀功，不拜谢解救我等的恩人乎，诸位满腹才学之士，岂有受恩不报之理？”
“王大人，某不是已同意其入城驻扎，还邀请洛壮士等人入席酒菜相待，便是已经报答过了，尔怎好妄言指责众官？”何维一脸不悦，对不服他指挥的县尉王丰他也是生气已久又不好轻易动他，由于前番城池被围，尚且需要他的勇武，如今大敌已退，州郡任命他做县令之时，便是他王丰的仕途尽头。
“王大人所言过激矣，你看洛乡勇等人不正吃得很欢愉乎，我等有何怠慢之处乎？”主簿郑良接着道。“洛小壮士，老夫且问你，此番围城的黑山贼匪人数多少，缘何败退啊？”
洛林十分不舍得放下碗筷，淡淡道：“包含其辎重后勤人员、哨兵、伏兵、围城部队，人数一千五百余人，除六百降者之外，其余兵马都已经被我义军于滹沱河畔击败，伤亡惨重，只余两百余众溃逃而去，诸位不需担心。”
“什么？”“这…”在席一众官员大惊，眼前这些乡勇民兵竟然真是以寡击众，还有此种大胜才使得黑山军退降，与此前所设想的完全不同，而审视其领头却是一个唇上无须，头无发髻的草莽青年，席间丝毫不懂官场礼节，不懂举杯结交，胃口又奇大…如何看也不是能够指挥打散千余部队的人。
“小壮士，汝等退敌有功，既是常山乡勇，便也是治下百姓，如今贼匪尽退，尔等应当解除义军编制，周边县城情况不明，尔等人数众多，物资甚巨且也本是贼匪从灵寿域内搜刮而去，人员物资当由我等统一指挥安排，方能不失混乱。”何维收起惊讶，看到洛林年轻草根的样子再加上自己世家出生的门楣观念深重便又对他轻视几分，又是一副略带威严的语气，已有图穷匕见之意，似乎不容置疑。
洛林听罢只是摇头笑笑，睥睨地望了一眼四周，便不再言语。赵宇等人在席上本不发话，只是看着洛林颜色行事，却不想县丞何维居然步步相逼，如今不报解围之恩也就罢了，居然试图解散义军，侵占他们冒死获得的钱粮物资战利品。赵宇不由怒由心生，赫然起身道：“县丞大人好大的威风，寥寥几句可比黑山贼匪千余部队强上许多，我等先破鲜卑胡贼再解灵寿之围，如今在大人这边我等可是俎上肥肉乎？”说完，赵四等人也已是挺身而出以示支持。
何维眼中寒芒大盛，自己刚刚迎来了执掌灵寿城权杖，正是野心勃发之际，岂容一个小小商贾公然挑战自己。偏见与傲慢占据了理智思考，手中酒杯重重掷于桌案之上，吹须瞪眉道：“大胆草民，本官好心收留尔等荒野流浪之徒，尔不感激安置之恩，口出狂言，难道也要与那黑山贼匪一般造反吗？”“来人！先给我拿下！”
何维仗着自家实力颇丰，豢养的家丁门客也数以百计，并已经被他安排到府衙内当差。且如今灵寿城中他官职最高，城中数百官军原则上也应当听他的调遣，尽管对义军稍有忌惮，但眼见义军钱粮物资一车车的运进城中，马匹数量又百匹有余，精壮大汉也不计其数。这乱世之中这些东西便是资本，吃下这口肥肉他何维便是常山郡实力甚强的地方官员了，他日州郡官位均可在望。
一时间席上众人完全接受不了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愣在当场眼看着帘子后面身负重甲的兵士鱼贯而入，带起一片刀光刃芒和金属撞击声。主席之上何维冷笑着看着席末被自己家丁团团围住的洛林几人，挑眉道：“尔等自称义军，然公然违抗本官命令，实则与贼匪无异，还不速速放弃抵抗，某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洛林淡定地看着四面围拢而来的府兵，起身擦了擦因用餐而弄脏的手，不急不慢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却是迟迟不理何维。而他身后赵家父子、赵四等人似乎也全然没有身陷囹圄的惧色，似乎只要洛林不动则他们便也无视眼前这些武者。
席上众人从刚刚的愣神到惊吓，此刻却没人敢离席而去，心道何维此人心狠手辣，人家刚刚带兵解围，庆功宴席之上他便早已经布好天罗地网，想来一出谋财害命的鸿门宴。看来今后不可生任何忤逆之心，否则下场便如洛林几人一般。心有余悸之间不敢再言，看到洛林等人的表现如此淡定也是对几位勇士心下恻隐。
县尉王丰何曾想到这等变故，手下兵将哪里来得及调配，只是大声向何维道：“何大人，尔怎能对有恩于我等之人兵戎相向啊？此间误会，我等从长商议，万万不可啊！”却是手中无兵，也是近乎哀求，毫无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