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蓝
星舰骤然急停，仿佛一头遇到了敌人的巨兽。
远空中模糊的星光逐渐清晰，一颗蓝色的星球宛若梦境一般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是星舰里最隐秘，最安全的地方，几道身材肤色各异的身影端坐在各自的操控台之后，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墙壁上那幅超大的荧屏。
“这是真的么？不会是疲劳过度的幻觉吧？”一个金发碧眼，身材曲线玲珑的高个美女最先发出了疑问式的慨叹。
“经纬没有发烧的话，这个就是真实存在，经纬若是发烧，我们怎么会存在？，悖论哦，所以，这是真的。”回答美女的是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先生，他花白的头发被梳理成一个好看的道髻，脸上的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论断根本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经纬不会出错的，对吗？只是太难以置信了，居然是在我们七个当值时候，惊喜突然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需要一杯葡萄酒来镇定一下。”这是一个体型夸张的北欧大汉，假装用他的蒲扇大手抚摸着心脏，一副小生怕怕的德性，可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喝上一杯。
“和经纬的通讯被单方切断了，估计是附近有强磁场干扰，而且，你们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磁场干扰愈来愈强烈，并且呈稳定的脉冲波状态，天啊，这次经纬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啊！”这是一个带着封闭式头盔的矮个子，他发出的声音有些金属的顿挫感，若是不经意的话，甚至以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仿生的智能机器人，可突然间，他爆发了，让人忍不住想起喝多了麦酒的老矮人。
“呃？舰体有了晃动，这得多么大的引力潮汐，不行，那些作为试炼的精神应激模板必须立即停止，否则一定会出现不可预料的情况，还有，要仔细检验参与人员的脑波和神经反应，判断其健康状态，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最后一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希望到来之前出现任何问题！”
“埃尔文的提议很正确！将近四千年的星航，能够坚持下来的人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们必须，也一定要将他们安全、健康的从试炼状态中拉出来！”一身翠绿的丛林装束将玛丽的女王气质展现无遗，她所在的位置并不居中，但不知怎么的，只要她一开口，仿佛整个大厅里的光线就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其他人则都变成了配角。
“你们还有闲心讨论这个？没发现星舰已经快要失控了么？记住，我们是七人裁判团！我们的决定将会影响这艘星舰的生死存亡！试炼的那些小家伙不过是整个星舰中人类的千分之几，要是星舰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一个黑盒子从角落里飘了出来，瓮声瓮气的男声有些愤怒，他是负责星舰运行的总机械师，作为唯二的值守者之一，他为了能够更加方便处理工作，将自己转化成了这么一副黑匣子的机械状态～当然，作为值守，他也确实兼具黑匣子的功能。
众人哑然。
“你们，都过来。”大厅的角落里，一个宛若雕像一般的男子开口，打破了沉寂。
几个人按下了操作台上的自动运行按钮，顺从地聚集到了他的跟前。
“父亲！”六个人一起鞠躬。
“咳咳咳，咳咳咳，别这样，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们的父亲，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看护者。”那个雕像一般的男子的健康程度堪忧，即使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说话，依然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咳嗽的声音。
“不，您以抛弃了长生为代价，换来了整艘星舰的完美运行，才让它逃出了吞噬星云的捕捉，您不光是我们几个人的父亲，您是整艘星舰里所有生灵的父亲！”玛丽的女王气场不再，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质朴的邻家女孩。
“是啊，父亲，只有您才担得起这个伟大的称呼！”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雕像男子脸上的皱纹抽动了几下，可能这就算是他的笑容了。
“髡，你辛苦一下，继续关注飞船的状态，经纬刚才给我发了一条私密信息，说是恭喜我这把老骨头终于弄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呵呵，你们也知道，她的这个话意味着什么了吧？”
“难道？”还是那位高个子的金发美女，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连雕像男子都忍不住脸庞抽动了一下。
“莉莉丝，不要再这种神情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几千年来我们的坚持终于有了收获，那颗行星就是我们寻求几千年之久的第二家园！”雕像男子掷地有声地说道。
众人激动了，除了黑匣子髡，其余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个别神经较为脆弱的，甚至已经开始低声地抽泣。
和那些依然在梦游和休眠中轮回的种子们不同，作为裁判团的成员，清醒的肉体和神志在赋予了他们精准的判断同时，也让他们尝遍了孤单、寂寞、冷的滋味，切肤之痛，安敢忘，怎能忘！
“莉莉丝，王禅，维尔森，玛丽，埃尔文，还有髡，你们是现任的裁判团成员，同时也将会是将来新世界建设时期新任的七人委员会的成员。”他又继续咳嗽了几声：“不要拒绝，这是我和经纬共同的决定。咳咳，拓荒不比你们曾经的守望，只要有耐心即可，它还需要你们坚韧执着、顽强承受，甚至还需要我们在星航中摒弃掉的功利残忍，你们，都准备好了么？”雕像男子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庄严地点头之后，才将目光重新恢复成往常那种略显涣散的状态。
“大家都没有放弃自己作为人类一员的责任，我很欣慰。”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可是我，你们的波罗老爹，已经太累了，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雕像男子，自称波罗老爹的星舰初任舰长汉克?莫拉维?潘帕斯缓慢地自座椅上站了起来。
“我，汉克?莫拉维?潘帕斯，以家族先祖的名义起誓：卸任星空战舰卡兹别克号舰长职务，同时，卸任星球拓荒七人委员会的职务，此举出自真心，绝无悔改！”
“怎么了？难道波罗老爹退休还不行么？你们才是三百多岁的年轻人，我可都已经四千多岁喽，眼看着新家就要到了，我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咳咳，当然，七人委员会依然存在，只是，我的位置暂时就交给经纬吧，它虽然不是我们人类的身份，可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看得到，它还是很靠谱的，我想，在稳定下来以后，给它也生产一具身体吧，四千年啊，若不是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是一个人类，我都快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ai了，或许，经纬也是这么一种想法？嘿嘿，换个人生，真是一个不错的念头。”他有些费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努力地想做出一个微笑。
“尊同您的意志，我们将会更加努力！”髡作为另外一个同样活了四千多年的“老古董”，做出了表率，他收获了潘帕斯一个清晰的笑容。
“尊同您的意志，我们将会更加努力！”其他的人也一致表态，只是那个多愁善感且不自信的莉莉丝，又不争气的泪流满面。
“髡，经纬那边有什么反馈么？”星舰已经顶住了最初最强烈的地磁脉冲，别中断的联系又恢复了。
“经纬做了最细致的运算，为了保障降落后最佳的后勤，它关闭了侧翼的动力装置。按照它的说法，反正也不打算飞了，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它最新的停机坪吧。”
“四千多年了，它也累了呢，虽然这样可能落地的时候动静会大点，可是，就让它任性一回，又能如何呢？”潘帕斯如是说道。
“还有，我们还没有给这个新家起名字呢，虽然是第二家园，可也不能就简单地叫她地球二号吧？我老了，脑洞方面不比你们年轻人，都说说，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一阵沉默。
“还要我来做么？真的是让老头子为难啊。咳咳咳，咳咳咳，要不，”潘帕斯指着荧屏上愈来愈大的星球投影：“你们看，多么熟悉的颜色，让我忍不住想起了母星那曾经为无数诗人赞美的大海，那么，就借着这个颜色，暂时将这颗星球命名为深蓝如何？”
一阵掌声，夹杂着髡拿他黑匣子的顶角撞击地面的声响。
“唉！一群调皮孩子！”
星舰结束了漫长的星旅，驻留在了终点站深蓝。
(本章完)
远空中模糊的星光逐渐清晰，一颗蓝色的星球宛若梦境一般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是星舰里最隐秘，最安全的地方，几道身材肤色各异的身影端坐在各自的操控台之后，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墙壁上那幅超大的荧屏。
“这是真的么？不会是疲劳过度的幻觉吧？”一个金发碧眼，身材曲线玲珑的高个美女最先发出了疑问式的慨叹。
“经纬没有发烧的话，这个就是真实存在，经纬若是发烧，我们怎么会存在？，悖论哦，所以，这是真的。”回答美女的是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先生，他花白的头发被梳理成一个好看的道髻，脸上的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论断根本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经纬不会出错的，对吗？只是太难以置信了，居然是在我们七个当值时候，惊喜突然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需要一杯葡萄酒来镇定一下。”这是一个体型夸张的北欧大汉，假装用他的蒲扇大手抚摸着心脏，一副小生怕怕的德性，可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喝上一杯。
“和经纬的通讯被单方切断了，估计是附近有强磁场干扰，而且，你们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磁场干扰愈来愈强烈，并且呈稳定的脉冲波状态，天啊，这次经纬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啊！”这是一个带着封闭式头盔的矮个子，他发出的声音有些金属的顿挫感，若是不经意的话，甚至以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仿生的智能机器人，可突然间，他爆发了，让人忍不住想起喝多了麦酒的老矮人。
“呃？舰体有了晃动，这得多么大的引力潮汐，不行，那些作为试炼的精神应激模板必须立即停止，否则一定会出现不可预料的情况，还有，要仔细检验参与人员的脑波和神经反应，判断其健康状态，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最后一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希望到来之前出现任何问题！”
“埃尔文的提议很正确！将近四千年的星航，能够坚持下来的人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们必须，也一定要将他们安全、健康的从试炼状态中拉出来！”一身翠绿的丛林装束将玛丽的女王气质展现无遗，她所在的位置并不居中，但不知怎么的，只要她一开口，仿佛整个大厅里的光线就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其他人则都变成了配角。
“你们还有闲心讨论这个？没发现星舰已经快要失控了么？记住，我们是七人裁判团！我们的决定将会影响这艘星舰的生死存亡！试炼的那些小家伙不过是整个星舰中人类的千分之几，要是星舰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一个黑盒子从角落里飘了出来，瓮声瓮气的男声有些愤怒，他是负责星舰运行的总机械师，作为唯二的值守者之一，他为了能够更加方便处理工作，将自己转化成了这么一副黑匣子的机械状态～当然，作为值守，他也确实兼具黑匣子的功能。
众人哑然。
“你们，都过来。”大厅的角落里，一个宛若雕像一般的男子开口，打破了沉寂。
几个人按下了操作台上的自动运行按钮，顺从地聚集到了他的跟前。
“父亲！”六个人一起鞠躬。
“咳咳咳，咳咳咳，别这样，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们的父亲，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看护者。”那个雕像一般的男子的健康程度堪忧，即使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说话，依然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咳嗽的声音。
“不，您以抛弃了长生为代价，换来了整艘星舰的完美运行，才让它逃出了吞噬星云的捕捉，您不光是我们几个人的父亲，您是整艘星舰里所有生灵的父亲！”玛丽的女王气场不再，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质朴的邻家女孩。
“是啊，父亲，只有您才担得起这个伟大的称呼！”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雕像男子脸上的皱纹抽动了几下，可能这就算是他的笑容了。
“髡，你辛苦一下，继续关注飞船的状态，经纬刚才给我发了一条私密信息，说是恭喜我这把老骨头终于弄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呵呵，你们也知道，她的这个话意味着什么了吧？”
“难道？”还是那位高个子的金发美女，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连雕像男子都忍不住脸庞抽动了一下。
“莉莉丝，不要再这种神情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几千年来我们的坚持终于有了收获，那颗行星就是我们寻求几千年之久的第二家园！”雕像男子掷地有声地说道。
众人激动了，除了黑匣子髡，其余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个别神经较为脆弱的，甚至已经开始低声地抽泣。
和那些依然在梦游和休眠中轮回的种子们不同，作为裁判团的成员，清醒的肉体和神志在赋予了他们精准的判断同时，也让他们尝遍了孤单、寂寞、冷的滋味，切肤之痛，安敢忘，怎能忘！
“莉莉丝，王禅，维尔森，玛丽，埃尔文，还有髡，你们是现任的裁判团成员，同时也将会是将来新世界建设时期新任的七人委员会的成员。”他又继续咳嗽了几声：“不要拒绝，这是我和经纬共同的决定。咳咳，拓荒不比你们曾经的守望，只要有耐心即可，它还需要你们坚韧执着、顽强承受，甚至还需要我们在星航中摒弃掉的功利残忍，你们，都准备好了么？”雕像男子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庄严地点头之后，才将目光重新恢复成往常那种略显涣散的状态。
“大家都没有放弃自己作为人类一员的责任，我很欣慰。”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可是我，你们的波罗老爹，已经太累了，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雕像男子，自称波罗老爹的星舰初任舰长汉克?莫拉维?潘帕斯缓慢地自座椅上站了起来。
“我，汉克?莫拉维?潘帕斯，以家族先祖的名义起誓：卸任星空战舰卡兹别克号舰长职务，同时，卸任星球拓荒七人委员会的职务，此举出自真心，绝无悔改！”
“怎么了？难道波罗老爹退休还不行么？你们才是三百多岁的年轻人，我可都已经四千多岁喽，眼看着新家就要到了，我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咳咳，当然，七人委员会依然存在，只是，我的位置暂时就交给经纬吧，它虽然不是我们人类的身份，可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看得到，它还是很靠谱的，我想，在稳定下来以后，给它也生产一具身体吧，四千年啊，若不是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是一个人类，我都快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ai了，或许，经纬也是这么一种想法？嘿嘿，换个人生，真是一个不错的念头。”他有些费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努力地想做出一个微笑。
“尊同您的意志，我们将会更加努力！”髡作为另外一个同样活了四千多年的“老古董”，做出了表率，他收获了潘帕斯一个清晰的笑容。
“尊同您的意志，我们将会更加努力！”其他的人也一致表态，只是那个多愁善感且不自信的莉莉丝，又不争气的泪流满面。
“髡，经纬那边有什么反馈么？”星舰已经顶住了最初最强烈的地磁脉冲，别中断的联系又恢复了。
“经纬做了最细致的运算，为了保障降落后最佳的后勤，它关闭了侧翼的动力装置。按照它的说法，反正也不打算飞了，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它最新的停机坪吧。”
“四千多年了，它也累了呢，虽然这样可能落地的时候动静会大点，可是，就让它任性一回，又能如何呢？”潘帕斯如是说道。
“还有，我们还没有给这个新家起名字呢，虽然是第二家园，可也不能就简单地叫她地球二号吧？我老了，脑洞方面不比你们年轻人，都说说，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一阵沉默。
“还要我来做么？真的是让老头子为难啊。咳咳咳，咳咳咳，要不，”潘帕斯指着荧屏上愈来愈大的星球投影：“你们看，多么熟悉的颜色，让我忍不住想起了母星那曾经为无数诗人赞美的大海，那么，就借着这个颜色，暂时将这颗星球命名为深蓝如何？”
一阵掌声，夹杂着髡拿他黑匣子的顶角撞击地面的声响。
“唉！一群调皮孩子！”
星舰结束了漫长的星旅，驻留在了终点站深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