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连当兵那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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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年(六)

    1998年4月10日       晴



    饭前预热



    搞完生产从菜地上来,班长看了下手表,离吃晚饭还有点时间,带我来到400米障碍场。



    他笑咪咪地看着我说:“饭前跑一趟400米障碍,有助于你晚上多吃两碗饭。”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里默默把他骂了一百遍。



    这是什么“鬼逻辑”?跑完400米障碍,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能多吃饭?



    班长看了看手表说:“时间有限,重点训练飞越1米1的矮墙吧。”



    400米障碍场在炊事班的正后方,我看了看矮墙的左前方,还有炊事班屈鉴全他们拌了黄泥,当天却没有用完的一小堆煤渣。



    以前过矮墙,都是一只脚尖轻轻地点一下矮墙的顶端,再借助惯性跨越过去。



    今天,班长先给我做了示范,直接飞过去的,两脚根本就没有触碰到一点儿矮墙,听他说这样能省下零点几秒的时间。



    我对着矮墙,跑了几个来回,心里还是有点怕,不敢直接飞越过去。



    班长在一旁有些着急了,大声地吼着:“如果不敢飞过去,吃过饭了继续练,一直练到飞过去为止。”



    我咬牙、助跑,憋着一口气,离矮墙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嗖的一下,腾空飞过去了。



    说明只要有人逼一逼,原来我也是可以的。



    克服了心理障碍后,重复来回练了几次,都挺顺利的,终于,战胜了“心魔”。



    班长对我说:“最后来一次潇洒的,我们准备洗手、吃饭了。”



    我把握好助跑的距离,冲刺般地跑向矮墙,一脚刚要腾空,突然脚下一滑,人并没有向上拨高飞起来,右脚先拌到矮墙上沿,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了炊事班拌煤渣的位置,左腿的膝盖处正好不偏不倚地插到煤渣里面。



    班长赶紧跑过来,扶我站起来,搀着我走到水龙头那里冲洗伤口,我看到左膝盖和小腿渗出了血,伤口处有好多黑色的小煤屑,嵌到肉里。



    班长带着我去到连部,找卫生员弄了些云南白药敷在膝盖上,问我要不要紧?



    我说没事,赶紧去集合吃饭吧,不然连队领导知道了,我怕影响不好。



    晚上训练,班长给我请了假,没有参加夜训。



    他又带我去营部找军医,拿了瓶双氧水回来清洗伤口。对了,军医给了我半瓶的云南白药。



    “严是爱,松是害。”这是班长教育我,经常挂在嘴边上一句话。



    要想把军事素质练过硬,必须得拥有一个严格的班长才是真理。



    今天,战胜心魔飞越矮墙,痛,并快乐着。



    



    1998年4月20日    雨



    班副归来



    上午,班副郭永鹏从师教导队学成归来。



    我帮他接过行李提到房间,忽然,觉得他面熟的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哦!想起来了,厕所、是在厕所,他是几个月前在厕所里,对我一番教育的那个老兵。



    有句话叫“山水有相逢”,想不到我们会相聚在一个班。



    师教导队“镀金”回来的,又是党员,军事素质必须过硬。我还偶然发现班副写得一手好字,笔记本上做的笔记,仿佛像雕刻的一样。



    班长对我说过,班副是97年度兵的“佼佼者”,看来此言不虚。



    中午休息的时候,97年度的老兵金先超来找班副玩,他俩说着地道的河南话,我听了似懂非懂的。金先超走了后,班副对我说,刚才来的那个金先超是回族的,他不吃猪肉,因为他们一部分回族人,信奉猪是他们的图腾,连队只要吃猪肉,炊事班会另外给他开个“小灶”。



    我是第一次听人说,回族人以猪为图腾,班副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下午在菜地搞生产时,杜安军抢着挑水,我忙着翻菜地。



    班副夸着杜安军身体壮、干活猛;转过头又不忘称赞我一下,说他上午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个积极要求上进的人。



    看面相就能知道我的上进心?太厉害了吧!班副。我们来到部队,哪一个人不是积极要求上进的?这顶“高帽子”戴在我的头上,摆明了是故意安慰我的。



    谁让我长得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肌肉,别人想找个词夸奖我,都显得困难重重。 



    



    1998年5月2日   晴



    学唱师歌



    qy师师歌



    战争考验我,血染军旗红。



    首战震胶东,扬名济南城。



    渡江南下打先锋,解放战争立大功。



    我们是光荣的qsy师,代代出英雄!



    代代出英雄!



    雄师震东南,卫国为英雄。



    面向高科技,苦练出精兵。



    应急部队担重任,时刻准备打头阵。



    我们是光荣的qsy师,威武筑长城!



    威武筑长城!



    听从党号令,忠诚为人民。



    发扬好传统,争取新光荣。



    五条要求记心上,三化建设当标兵。



    我们是光荣的qsy师,胜利向前进!



    胜利向前进!



    晚上,外面下着雨,连值班员吹哨通知:体能训练取消,全连人员上俱乐部由钭排长负责组织教唱“qy师师歌”。



    对老兵们来讲,唱“师歌”属于“老调重弹”,对新兵来讲,“师歌”还是一个新歌。



    钭排长要求我们唱歌,一定要唱出当兵的人,独有的自豪感。



    “师歌”一共有三段,我们认真地学着、唱着,其实歌词不长,好记、还特好唱,毕竟,它只有这么几个拍子。



    连队集体唱歌,全是嗓子吼出来的,不管唱什么样的歌,听起来都没有什么韵味,更别提音调忽高忽低拐个弯的,特点是整齐、声音大。



    



    1998年5月7日      晴



    政治教育课



    连队通知:穿夏常服、戴帽子、打领带、小板凳、笔记本,营里上大课。



    教导员亲自组织授课: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做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革命军人”。



    全营官兵安静地坐在营部的大操场下,听教导员讲课。



    五月的太阳,晒得人是晕晕欲睡,尽管每隔1小时,教导员都会安排休息10分钟。但是,仍有一些战友在听课中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很不幸地被值班的干部点名,站起来听课。



    我忍得顶不住了,自觉主动地站了起来。



    还好,二节课的时间,总算是熬过去了。



    真心希望营里下次上课的时候,领导能安排个晾快一点的地方。



    我们上教育课,不想锻炼身体。



    今天的教育课,教导员在上面口若悬河地讲课,我其实也没记住多少,“三观”和“四有”总感觉离自己有点远,没吸收多少知识到脑子里。



    当前搞好专业训练才是“重中之重”,不然班长一定不会让我好过,心里要有数。



    



    1998年5月16日      晴



    重复口令



    早操内容:三公里。



    从营区大门一跑出去,到了油漆厂转入弯弯曲曲的土路后,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想上厕所,强忍着继续跑,慢慢地我有些跟不上队伍了。



    班长回头见我跑得慢悠悠的,他停了下来,我以为他是准备来安慰一下我的,于是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谁知道,这人跳入旁边的草丛中,折了一根长长的刺t子,迎面朝我挥了过来,我转身躲闪不及,刺t子打在我后背上,痛得我是呲牙咧嘴的。



    班长恶狠狠地冲着我喊:“给我跑快点,少xxx装病。”



    鸟人“军阀作风”,气死我了。



    我咬牙拼了命跑回连队,一路上还超了好几个人。



    排里集合讲评后,值班的五班长莫冰在队列前面下达“解散”的口令,我重复“解散”的声音小了一点,班长满脸的不高兴,接着就开始发飙了。他让我站在原地,大声喊“解散”100遍。



    我在炮四班的生活,犹如“炼狱”一般。



    下午,搞完生产从菜地上来,班长拉我到器械场,教我做单杠四练习。



    插腿上杠练累了,我俩坐在水泥台阶上休息,班长给我讲起了班里的老兵王学勇。他说,你别看王学勇的个子小,人家可是团里五公里越野的前三名,去年还得到了团嘉奖。



    我还真没看出来,平时着装拉沓、作风松散的老兵王学勇,还有这等“硬功夫”,一定要向他取取经,早日练成“飞毛腿”,把可恶的班长,甩得远远的。



    



    



    1998年5月24日      晴



    抽烟的新兵



    凌晨1点钟,没有了月亮,连散落在夜空里数得清清楚楚的几颗星星,也被兜来兜去的乌云,时不时给遮去了。



    夜色有些迷蒙、昏暗。



    我和杜安军相约去捡肥,跑到工具棚拿桶,我用手电筒晃了晃,看到无线班的工具棚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我估摸着无线班的人,可能没走多远,便喊了两声:“唐仕星、唐仕星。”



    菜地边上有人压低了声音回应:“叫什么叫,骡子一样,小声一点。”



    我望向说话的方向,一个小红点在南瓜地的中央忽明忽暗。



    走近了一看,唐仕星这小子嘴里叼着一小段烟,正吞云吐雾大力地吸着,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那副意得满满,且非常享受的样子。



    我调侃着他说:“无线班在营直集训,你班长苏建辉这个“老烟鬼”平时没给你留个长点的烟屁股,让你到厕所过瘾?”。



    他说:“过个屁瘾,几十块的津贴费,买的烟他自己都不够抽。这根烟是我向营直的战友偷偷借的,啥牌子你知道吗?兄弟,七匹狼,五毛钱一根的。下个月发津贴了,我xxx还要还的。”



    说完,他狠狠地又吸了一大口,直到烟头快烧到过滤嘴了,才拿到眼前左右看了看,恋恋不舍地把它扔掉了。



    唐仕星,外号“唐老鸭”,是新兵一排军事素质最好的兵,不管是队列、战术、器械、长跑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缺点是烟瘾大,新兵连捞不到烟抽,就利用晚上请假去厕所的机会,拿了废纸,偷班长的火机,叫上同班的“烟鬼”储勇军,俩人躲在厕所里,观察到四下无人时,把纸卷起来拼命地吸,过着所谓的烟瘾。



    如今,下了老兵连队,班长苏建辉还是没给他正大光明抽烟的机会,看样子憋得他“瓜娃子”不轻。



    我和杜安军在猪圈和二连的厕所后面转了转,客观条件受限,捡肥的人多,造肥的物种少,收获了小半桶,倒进粪坑里。



    我俩上去的时候,仍然没见到唐仕星回来,不知道他捡到肥没有?



    关于看到唐仕星抽烟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这属于“保密守则”规定的内容:不该说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