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圣手在异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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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叶盛的隐痛

若是有人问整个小镇上,哪家的酒最好喝,哪家的卤肉最好吃,哪家的店家人最好,那回答十之是老菜头的小酒家。

老菜头卖的酒并不贵,但酒味却很不错,因为这酒是老菜头家自己酿制的。伙计跟叶盛要了两碗酒,两斤卤肉,几块干子,外加几个卤蛋。

"听说江湖上的豪客们都很能喝酒的?"伙计问。

叶盛道:"偶尔也会有例外,我就是个例外。"

伙计点点头,好像觉得他这话也很有道理。

其实叶盛并没有说实话,叶盛以前浪迹江湖的时候,也是酒到必干,酒量比水缸还要大,只是自从归隐山林后,他渐渐地习惯了平淡,也渐渐地不想喝太多的酒了。

"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不去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呢,在这呆着,不是很无聊吗?"伙计又问。

叶盛道:"因为我已经老了,老到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情了。"

这句话也不是实话。

伙计眨了眨眼睛,道:"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武功教给我,以后等我有了绝世身手,就可以劫富济贫,为民除害了。"

叶盛摇了摇头,道:"在客栈里跑跑堂难道不好?"

伙计叹了口气,道:"好倒是好,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成天做这些事呢?"

叶盛笑笑,他只能笑笑,因为他既无法答应这个年轻人的请求,也不想打破他的理想。因为理想远比现实要好得多。

他的笑容还未从脸上消逝,便有一匹健马冲到了小酒鹏门前的小道上,扬蹄惊嘶。但见一个大汉飞身下马,走到老菜头面前,吼道:"这个小镇可是平桥镇?"

老菜头不说话,忙着将几块卤好的肉捞起来,似乎没听到大汉的问话。

大汉声音提高了八度,道:"你是个聋子吗?"

老菜头这才抬起头,道:"客官,你是要喝酒吗?"

大汉想发怒,又偏偏没法子生气,只是道:"你难道听不懂人说话?"

老菜头淡淡道:"人的话倒是能听懂,狗吠就听不懂了。"

大汉面色大变,怒喝一声:"你他妈的是找死。"

话音落时,手掌已挥了出去。这一掌还未落到老菜头的脸上,掌风已经带起了老菜头的白发飘了起来。

"住手。"

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大汉的手就已经停住了,停在了老菜头的脸边,再也挥不下去半分,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定在那里。

伙计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叶盛,这才发现叶盛的手里少了一根筷子。

大汉的眼珠在眼圈里转来转去,然后定在了门外的路上。路上很快就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宽大奢华,带着贵族的气息。车夫将帘子卷起,躬身低腰。

很快就有个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这人一袭白衣胜雪,身材颀长,弱如蒲柳,仿似抱恙之躯。他走起路来很慢,好像生怕踩死了地上的一只蚂蚁。

他虽然走的很慢,但忽然间就到了老菜头的跟前,他没有看大汉一眼,只是抱拳哈腰道:"老先生,实在抱歉的很,在下管教无方,方才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这句话说话,他手腕轻轻一翻,这才解开了大汉身上的穴道。

小酒鹏里也有几个是跑江湖的,自然能看出这套解穴手法之神奇,忍不住悄悄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打穴’?"

"隔空打穴"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绝技,据说是三百年前一位德高望重的仁者所创,这种点穴手法完全不需要依赖手或武器,只需凭空发功,就能在一丈之内打住人全身上下的各个腧穴。

老菜头并不知道这一招的巧妙,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弄锅子里的卤肉,似乎这卤肉比任何人都重要。

大汉吃了亏,这次学乖了很多,一退数丈,跟拉车的马站到了一块。

白衣人径直走到叶盛跟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可能与费先生同座?"

叶盛从箸筒里又抽出一根筷子,夹起一块干子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才道:"同座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要是想吃点什么,那倒有些不方便了。"

白衣人坐下,他坐的很小心,好像生怕衣服被弄脏了,他悠悠道:"先生仗剑江湖,玉龙纵横,何苦屈居此等山间野地呢?"

叶盛喝下一口酒,淡淡道:"仗剑江湖,免不了徒生杀戮之想,何必多生罪孽。"

叶盛虽然没有看他,他却看着叶盛,慢慢道:"难道先生心中已了无牵挂?"

叶盛执箸的手猛然停住,这句话似乎又触及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痛。

有些人,有些事,本来连自己都以为早已忘怀,可是,每逢触及,却倍感伤怀,也许,只是因为藏的太深,藏的太久。

白衣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叶盛脸上表情的变化,喃喃道:"人生在世,情字最难勘破,古往今来,英雄美人,俱为情字所缚,未能免俗。"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叶盛听。

叶盛却似没有听到,只是目光一片黯然。

白衣人似乎叹了口气,道:"先生也是多情之人,若是还念及旧情,寒江听竹楼上,主人必将恭候。"

寒江听竹楼。

"寒江听竹楼"这个名字他怎么能忘记,那一年,楼下看她琴歌曼舞,那一年,楼上与她缠绵,那一年,楼外跟她挥剑离别,那一年,那一年,怎堪回首?

白衣人已经走了,他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他只留下一句话,却让叶盛夜不能寐。

他又坐到了他那张破旧的藤椅上,他每次坐到这张椅子上,都会感到一种悠闲的淡然,但这一次,他的心却不能平静。

他忽然想起了路谷琼的一句话:一朝做了江湖人,就永远是江湖人。

凉风吹在他如削的脸上,吹散了他的乱发,却吹不去他心中的悲哀。

他又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又想起了年轻的热血,还有热血后的无情。

是有情,还是无情。

多情岂非却似总无情。

他们的冷漠,他们的无情,真的是无情吗?

他们心中那种非但无法向人诉说,也无法排解的悲哀,难道只是因为无情?

也许他们久已习惯。

他们刺出那一剑,没有伤到别人,只是伤到了自己。

过了许久,叶盛才站起身来,望向天际的弦月。

月光清寒,铺洒在叶盛的脸上,映的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许。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只有叹气,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他一边叹气,一边转头看向自己的小茅屋。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屋子了,他亲手搭建的屋子。对他来说,这并不仅仅是个屋子,而是他一直渴望的淡泊。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进屋子里,他知道自己一入江湖,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