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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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回 主母の威严?

    《花仙木术》——“万物之理无穷尽,仅以人力难求之。不过,世上的道理虽然没有穷尽,却依然有追求的价值,也有追求的方法。花草之道,就是蕴合天地万物之理的道理。在研习木术的过程中,亦能无形之中窥得精妙的道理。



    



    “少夫人,请您不要再拖累少爷了!”



    出乎意外的,在自己说出心里的打算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大吉严厉的劝告。唐朱玲被这不算响亮的一嗓子叫得一愣,抬头看向了这个满脸怨气的孩子。



    “白莲贼事关谋反,而那重犯在军营中被下毒灭口,这说明如今连朝廷里都有了白莲贼的探子,此事小得了吗?”推开小意的拉扯,大吉激动道:“昨日少爷也说得明白了,除去这一层关系之外,东州大小官员对朝廷多年不曾实报,瞒下的罪状不知凡几,州府等诸位大人为保头顶乌沙,必然不敢放开手脚对付少爷。我等在此避过风头,那些大人等不及了自会寻其他人来顶嘴,少夫人如今自身难保,还想着反戈一击?我四人是伺候人的命,这命丢了也不可惜,可少爷是凤子龙孙,也是能陪你消遣的?”



    他说得气极,其他三人轮番上阵皆拦阻不住,大吉自顾痛快说完,便扭头看向天空,做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接唐朱玲的怒火。



    唐朱玲果然怒了。



    反正忘记卧底身份露出本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也正适合吵架。当年在秋林驿连骂哭十二家孩子的传说,据说至今还在口口相传。



    她也摆手制止了小意的求情,戳出一根手指便反击起来:“你啊,虽然会照顾人,可就是欺软怕硬,认贼作父这点不太好。”



    大吉早做好了被打耳光的准备,可一听后半句,他声音陡然拔高了八个度:“我认贼作父?我大吉对少爷的忠心天地可鉴,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你要敢离间我和少爷之间的关系,我……”



    “我来问你!”唐朱玲强势地打断了他的反驳:“你干嘛护着那些官儿?”



    “少夫人何出此言?”



    “你说那些大胡子官儿过段时间自然会放过我们?”



    “我是说过。”



    “这话是哪位大人告诉你的?”



    “这话不是……”



    “没有一位大人当着你面儿说过,是吧?只因这话是楚麟说的,你便信了。”她依然没留给大吉反击的机会:“可是相公说得就一定对么?万一那些大人要对咱们赶尽杀绝呢?”



    “怎么可能?!”



    “哪位大人跟你保证过么?”



    “……”



    “那楚麟呢?他能保证那些人必然会放过咱们么?”



    “……”



    连续不断的问题并不足以压垮大吉,但唐朱玲提出的疑问却立刻揪住了他的内心。他从小与楚麟一同长大,在大吉心中,少爷就是天,如果东州那些文官铁了心地要把楚麟往死路上逼呢?楚麟是软弱的,这一点大吉比唐朱玲还要清楚,这位少爷对所有人都很宽容,总是把对方想得比现实中更友好一些。



    “州牧大人真的会放过少爷么?还是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要对楚风花会下手了呢?”明明是晴朗的清晨,大吉却冷汗涔涔:“听说京里的太子爷得了怪病,储位高悬未决,此时正是七位王爷与朝堂间互相掣肘之时,会不会有人早就想要剪除程师父,消弱王爷的实力呢?”



    就“多疑”这点来说,大吉和楚麟几乎像是亲兄弟一般。对于一些王室之中的秘闻,大吉比唐朱玲知道的多,所以当唐朱玲为了吵赢而随口顺了几句问话时,大吉却已经想到了好几种极为可怕的答案。不仅是他,心思缜密的三如脸色同样不好看起来,包括年仅十四的小意,也都隐隐察觉到了唐朱玲所言背后的警示。整个院子里,只剩下没什么心眼的二祥还在笑呵呵的准备劝架。



    不,那边唐朱玲也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场吵架……哦不……应该是讲道理才对。大吉的沉默让她非常满意。她甚至走上前去,放柔了声调,又不顾男女尊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说出了一句在戏台上学到的马贼黑话:“所以说大吉啊……你忠心不二,我和相公都是知道的,可那些朝廷鹰犬个个黑心黑肺,咱不把他们底细摸清了,难道还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么?”



    感受着唐朱玲手掌的重量,大吉的腿险些没软下来,一半是担心东州文官真想至楚麟和程邢于死地,另一半却是回忆中,楚麟刚与唐朱玲成婚时,曾对他暗中的告诫。



    “虽然看不出会武功,可我总觉得玲儿是个江湖人物呢。”



    “我居然会蠢到当面跟少夫人顶嘴?”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就是大吉现在的心声。



    眼前的大吉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着实让唐朱玲心里有些失落:“本姑娘还没出力呢,你怎么都不犟几句嘴呢?真没意思。”



    念及此节,唐朱玲好死不死又补了一句:“大吉,你不说话,可是在心里不服?”



    这句听来就像威胁的话更是令大吉拨浪鼓般摇起头来,他慌忙收拾起心思,思虑妥当地应道:“少夫人所言有理。那些大人……那些文官到底想把咱们如何,咱们也不清楚。或许……这样避风头,真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所以说嘛!”虽然有些扫兴,可唐朱玲也不是没吵过瘾就故意找茬的人:“咱们还是得主动出手!把陷害我、陷害你们少爷的人给揪出来!”



    “不过少夫人,三如还是觉得不妥。咱们都不是官场中人,对方却是州官,如此以卵击石,只怕内幕没查到多少,反倒会引来追兵。”



    这些顾虑,三如刚说了个开头,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唐朱玲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怂恿他继续质疑下去一般。受到如此诡异的“怂恿”,三如心中莫名地警铃大作,非常明智地选择了点到为止。



    眼看着好不容易跳出来接着吵的人又半途而废,唐朱玲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扫兴。



    她只得放柔语气:“官场复杂,这个我也知道的。可是在花仙庙的时候,咱师父曾经说过,木术就和天地之理一样复杂,天地之间存在这么多道理,凡人原本是不可能学完的,但为什么还要去学木术呢?”



    预料到吉祥如意四个已经没人会插话,她索性自问自答起来:“答案就是四个字:自学其理。木术虽然庞杂无比,但你懂得一篇、我专精一篇,所有花女花匠同心协力,大家各自学不同的道理。最后把所有人学会的木术拼接起来,就和移花接木一样,终究能收集全所有木术的。”



    小意终究忍不住问道:“少夫人,您是说,咱们几个同心协力,连官场里的事情都能查到?”



    似乎意识到自己编的词儿有些过于空泛,唐朱玲思索了片刻,又是一挥小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咱们六个臭皮匠,还不能顶上卧龙凤雏吗?官场是很复杂,但是前路越难行,咱们越该各展所长,而不是坐以待毙好。再说咱们又不是要查出整个官场中的秘辛来,只要先查出是谁给红阳真祖下得毒,后头就好办了。”



    ————  



    清晨的小院里,看着自个儿“妻子”拍胸脯给小厮们打气的模样,楚麟苦笑着重新虚掩上了门缝,对着身后的人露出了一抹苦笑。



    “嘿嘿,现在我相信心有灵犀这回事了。”他身后的影子里,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家伙发出低声坏笑:“她的想法和你不约而同。”



    当唐朱玲与吉祥如意四人都留在院中时,影中夜盗蛟壬已不知不觉潜入了楚麟所在的外间里,然而看楚麟的举止神情,这似乎也是一场早已预备好的机密约见。



    “当初在那群文官的眼皮子底下,办什么事都免不了束手束脚,如今一路逃到了暗处,的确该回头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设局了。”说话间,楚麟不忘记插好门栓:“暗中私查官府中人,此事说来危险的很,你若不方便……”



    “少用激将法,花盟会的人就不危险了?我这个夜盗不照样是来去自如么?”见他锁好了门,蛟壬除下兜帽,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只要你事后写一本好戏,再让我看个过瘾就成了。上次那出《包龙图智斗清林党》才短短三幕,我才看出些滋味就哑然而止了,这回我帮了你,回头你得给我写个五六幕的长戏。”



    楚麟无奈地用口型说出了“你这家伙”四字以示抱怨,随后反问道:“我家都回不了了,哪儿有闲心想戏折啊?”



    “这事儿可由不得我,你该知道我哪些情报可都是从邬蔓戏班那女情报头子手里换来的,换情报的筹码可就是你这位大文豪写的白话戏。这回要买朝廷官员的情报,你不给我一个好戏本,我怕那个宥辣子不肯透露。”



    “我看你神通广大的,查获情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情报头子……”楚麟虽在心里嘀咕了一阵,面子上也只能应下来。



    “好啦,我也不会让朋友难做的,实在拿不出好戏文,我就先拿几件偷来的宝贝抵押给她呗。”似乎不忍见到楚麟为难,蛟壬笑着送了口风,但他很快又沉声补了一句:“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有一个人的情报,我估计不论如何得不到手的。若给你设局之人正巧就是他,那就有点难办了。”



    “是哪位大人?州牧?还是按察使?”



    在楚麟想来,情报头子不敢涉及之人,除了位高权重的一州州牧之外,或许也只有司职刑律的按察使了。



    谁知蛟壬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令他根本想不到的答案:“燕君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