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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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荒野求生

    大家好,我叫朱玲·唐·花陵第一女神捕,我要向你展示如何在花陵郊野某些最荒凉、最人烟稀少的地方求生。在那种地方,如果没有识别花草的本领,你甚至连一天都坚持不了。这一次,我来到了春来驿以西不知多少里的一片溪谷,这里距离百远深山已经不远,原本丰富多彩的田地逐渐被单调的暗绿色所代替,空气中的花香里也多了不少野兽粪便的气味。这些变化或许都在昭示着继续前行可能会更加危险,但是现在本姑娘没有选择,只能和我的助手麟·楚·浑少爷一起,迎着未知的危险,继续向前进发……



    



    民以食为天,这是中原人自有了文化后,就亘古未变的道理。



    所以,即便身处荒野,即便危机四伏,在面对两条不知名的鲜鱼时,唐朱玲依然用她花女的身份保证道:“没关系,这鱼应该……肯定能吃!能吃的!”



    “真能吃?这什么鱼?”



    “嗯……反正能吃!”



    就算楚麟平时再怎么心思缜密,这会儿饿坏了的他也没了判断食物的精力,这两条鱼都是尖鳞钩嘴,浑身银光灿灿,看着像是在水里的豺狼,吃其他鱼虾为生的凶物。楚麟料想这等吃荤的生灵多半没什么毒,压下了习惯的多虑后,便忍住膝盖上的擦伤,去周围捡了些碎叶枯枝。



    唐朱玲则在溪边找了片边缘略薄的石头,充作临时的菜刀,盘坐在一片干净的地方,就这么剖腹刮鳞。那根火折子被楚麟留了下来,插在她身边的软土中,充作必要的照明之用。楚麟回来的时候,只见唐朱玲满脸专注地刮着鱼鳞。她的动作稍显生涩,可眸中的光点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新奇感。



    听着楚麟的脚步声,她甩了甩沾满鱼腥的双手,颇为得意地一扬下巴:“刮鱼鳞也没什么难的,比剥树皮容易多了。”



    凝望着她笑颜的楚麟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你们花女不是爱花如命么?怎么你还剥过树皮?”



    “这你就外行了哦。”趁楚麟放下柴枝的空档,唐朱玲忍不住卖弄起来:“接种的时候就会剥树皮。在大香树表面剥皮挖洞,再将小树带芽的枝条混着花泥塞进去。虽说树木是要受点苦,不过为了制出上好的混合香木,这些苦也是值得的。”



    楚麟听着只觉繁杂万分:“这么麻烦?还好我只用檀香。”



    “上好的檀香制起来也麻烦得很呢!”唐朱玲半教育半感叹着:“树木与花草一样都是天地之灵。想要将它们为人所用,还要制成最上品,那匠人的手艺之高,必须超过天地的鬼斧神工才行。”



    楚麟忍不住讨好道:“娘子,以你的做花药手艺……应该算是鬼斧神工了吧?”



    “你就只把我当个做药的啊?”唐朱玲心中虽乐,却故意板着脸开起玩笑来:“我和你说哦,真正承蒙仙恩的花女,最厉害的地方应该是眼睛。”



    “眼睛?”



    “嗯,她们一眼就能认出两株相同花木的区别,比如年份,长势,冷热,干湿,有无虫害。这等本领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木术来。”唐朱玲一边接过楚麟递来的枯叶擦拭着手掌,一边极其熟练地举着例子:“就比如你吃的花酿饼吧,这酿花的手法其实并无高低之分,但我师父做出的花酿饼就比我做的甜美一倍。你可知道为什么?先提醒你,她老人家不会厨艺哦~”



    提示得这么明显,以楚麟的脑袋,即便饿着肚子都张口答对:“是她选的花好?”



    “没错!世上千里马多,伯乐却少,这点在木术中也是一样的。”唐朱玲点点头:“东州花女可不少,就算老百姓里也有不少人能学到粗浅的木术,可他们若不能选出最合适的花木来施展木术,终究只能卖弄一点口耳之学罢了。”



    楚麟忍不住问:“那娘子你的眼力算厉害么?”



    “自然没有我师父她老人家这么准啦,不过也不算差。”被他这么一问,唐朱玲逞强地移开了目光。她含糊地应付过了楚麟的疑问,又拿起他捡回来的几根树枝说道:“比如你捡的这些树枝,虽然我看不出这些散乔的年份,不过也看得出这些枯枝里头潮气甚多,若是用来盖房子,里头的人住长久了多半要生病。”



    “你眼力可真厉害,就中小树枝,谁会用来做房子?这可是拿来生火……”



    楚麟的玩笑哑然而止,一盆名为“呆滞”的水从他头顶猛然浇下,而唐朱玲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呆滞半饷的她立刻抓起那些枯枝一根根辨识起来……很快,小花女的肩头重重一垮,无精打采地瘫坐了下来。



    “都……都不能烧?”楚麟用侥幸的语气,近乎“哀求”地问道:“一根也不能烧?”



    “能烧啊,一分火九分烟,到时候没等烤鱼没吃到,咱们多半先要被呛死。”



    “我再去周围找些干的柴枝来。”



    “别乱走了,这溪谷酝满了水气,草木多半都湿的很,要找干柴不知要走多远。”眼见四周这么暗,唐朱玲自然不可能让楚麟再去冒险,一想到这儿,她不禁懊丧地道:“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楚麟试着调剂了一下气氛:“那个……要不就这么烧吧?烟多不是正好么?听说有一种烟熏鱼挺好吃的……”



    “你以为把生鱼放在烟上就是烟熏啊?”适得其反的玩笑让唐朱玲忍不住顶针了起来:“要不在麻烦相公去周遭走一圈,看附近可有农户落脚,还能借咱们个熏锅的?”



    “这……”



    又是两声肠鸣响起,褪去了烤鱼带来的兴头,饥饿感又占据了所有的感官,两人顿时连拌嘴的兴致都没了。唐朱玲双手撑着地,勉强支撑着上半身坐稳。眼前的两条鱼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变成了一副金黄酥脆的幻象。一阵极似困意的感觉涌入脑中中,唐朱玲迷瞪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要不就生吃算了?”



    “生吃?对啊!生吃也无妨!”作为饕客,楚麟顿时精神了起来:“古人云,‘金齑玉脍,东南佳味也’,若这鱼真能生吃,那也不用生火了!”



    楚麟连忙兴奋地爬到唐朱玲旁边,也不顾生腥,扯住颇具弹性的鱼腹肉就撕了起来。



    唐朱玲连忙想制止:“腥味这么重,我们还不知道这鱼能不能生吃呢!”



    “能生吃。”这极力点头的人换作了楚麟,不过与唐朱玲不同,他这番话,可不是被胃牵着脑子说出来的。只见楚麟将翻开的鱼腹肉凑近了火折子,对她解释道:“你看这鱼肉的颜色,深红如家畜生肉一般。大多深色鱼肉都能生吃,咱们有口福了。”



    他虽说得兴起,一抬头却见唐朱玲捏着鼻子直往后躲,楚麟这才注意到,这鱼腹一开,里头散发的腥味更加浓烈。刮鳞时这种异味还不算什么,可一想到要将此味生吞口中,唐朱玲怎么都觉着不对。



    “你要不翻鱼肚子,我还能捏着鼻子吞下去,现在你这么一翻,我想吃都吃不下了。”唐朱玲苦着脸往后坐了坐:“相公,你嘴馋得也太厉害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馋虫的舌头是怎么长的,这东西这么腥,你谈起生吃来还是一副馋相。”



    “……不~是~,生吃鱼又不是就这么直接把鱼塞嘴里,里头学问大着呢。”见唐朱玲鄙夷这“鱼生文化”,楚麟板起脸正色辩驳起来:“鱼肉分红白,白肉散,红肉紧,而且鲜嫩无比。不过鱼肉若是过了火,就变作了熟成的美味,虽也好吃,却再也品不到那份最初的鲜嫩了。所以吃红肉鱼,最好还是在刚杀完的时候。”



    唐朱玲一指地上两条刚杀完的鱼:“你吃得下这个?”



    “自然不能这样吃……不过好像手头也没有合适的东西……这……”



    唐朱玲本等着楚麟想出个什么办法好果腹,谁知他辩解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唐朱玲一怔:“难道附近有能什么可用一起生吃的花草不成?”便不禁也跟着他一道左右寻视起来。只是她早已闻透了这片溪谷的花草气味,思索半天仍未想到任何可食用之物。再抬头时,却见楚麟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己,缓缓向她爬了过来。



    楚麟眼中那一丝执着被唐朱玲误了个大会,她赶忙向后扒拉了两下,紧张问道:“你做什么?”



    “你有姜么?”



    “啊?”



    一根指头戳到唐朱玲面前,再引着她的眼神往下落到了腰间。只听楚麟极为认真地说道:“你腰裙里有这么多花药,有没有哪一瓶是用姜做的?若我猜的不错,只要和姜丝一道放置片刻,这鱼便立刻去膳去腥。”



    “真的?”



    “真的,你有没有?”



    “有!”唐朱玲神色古怪地掏出一瓶花药来:“这瓶叫‘一丈红’,主料便是一种叫姬芸姜的。”



    “那快倒上去啊!”



    “玲儿敢倒,相公敢吃么?”



    楚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一丈红’是做什么的?以前看过亚目菊蜜,试过清花膏,这一丈红的名头从没听你说过。”



    “相公自然不用知道。”唐朱玲没好气地道:“这是女儿家打胎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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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精打采地斜靠在洞内山壁上,唐朱玲饿得连昏睡过去都做不到。她眯着眼望了望对面的楚麟,他倒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似乎已经睡(e)着(hun)过去。



    “我要是也能睡着就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她重新闭起眼睛,不去看这个啥忙都帮不上的“相公”,自顾自胡思乱想起来:“本姑娘也是饿得失心疯了,怎就随随便便对着男子说起‘一丈红’的药性来?真是羞到爷爷辈儿了。老爹说的没错,果然是‘衣食足而知荣辱’,肚子一饿急,连姑娘家的脸面都忘了。”



    “嗯。”尽管这些只是唐朱玲心中无声的念头,对面半昏的楚麟还是适时地表达了一声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