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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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糖醋女神捕》不是武侠小说哦

    《森罗剑》——森罗剑至大成者,万象皆剑,出剑无所不中。



    



    凝成剑型的内力在燕君胧的运使下收发不定,连带那把“药剑”的神形也时散时凝,最终扬作一片灰霾。这片灰霾将两位黑衣人都吞噬在其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来。



    燕君胧相信自己走出去的可能更大,从十六岁出师,他就将自己这一生分成了无数个步骤,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浑噩虚度,精准地走在自己刻画的人生尺度上。距离最后终点还有很多步要走,燕君胧决不允许自己倒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这片灰霾是出自他的森罗剑气,那个神秘的黑衣对手视线或为所阻,燕君胧却看得很清楚。灰霾中的每一分碎屑都成了他的眼睛,数以万计的目光聚焦之处唯有一点——那个黑衣人手臂格挡不到的空门。



    燕君胧找到了。



    靠肉眼看不见的胜机,却在这片剑气灰霾中,找来得全不费功夫。



    他右腕轻抖,药剑骤然再次成型,剑尖仍是颤抖着直刺黑衣人左腹。照理说腹侧乃是最靠近手臂之处,然而这最近的地方,却恰是格挡术的软肋。黑衣人手臂上的护手只有外臂一侧才有,想要用这片甲胄护住腹侧,他不得不收肩吸腹、手臂紧贴着肚子。这姿势并不难做,然而燕君胧赌得就是他不甘如此窝囊地应对。这种左半身缩成一团的姿势既固步自封、又堪称丑态,莫说是武人,但凡是有些自尊的成年男子,都无人愿意做出如此失态之姿。



    果然,黑衣人远水救近火,面对疾刺小腹这一剑,他返用右臂环抱住了左腹,以右护手再次将那药剑的剑尖磨平。



    然而燕君胧等的就是他这一华而不实的一手,早有准备的他将右腕筋脉一封,森罗剑气顿时收于无形,丝毫未与黑衣人身上那坚固甲胄冲撞。燕君胧那只黝黑的右手小指一挑,被冲散的药渣飞石重新被吸了回来,竟在黑衣人右侧腋下生成了一把小剑!



    燕君胧的黑纱被剑气掀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中,可以窥见他唇角地一弯新月。森罗剑气,无所不中,若他的气剑只能握在右手中施展,那与普通的铁剑又有何区别?在凝气成剑的同时,仍能以指尖发出一缕剑气,从最刁钻的角度同时刺出,这才是燕君胧森罗剑气的杀招。



    此刻黑衣人的右手护着左腹,左手也被右臂所挡,根本不及够到右侧腋下挡住那把小剑,他整个右半身已门户大开。燕君胧自问只要避开他的胸甲,将小剑直刺入其腋下极泉穴,黑衣人这条右臂就算是废了。



    杀念浊气,气机引风。



    这一刻,燕君胧的笑意中,已带着杀机。然而在下一瞬来临之前,他的杀机竟彻底消散开来——随着那把森罗小剑一同,破散在黑衣人的一击之下。剑气拂起燕君胧面纱的那一刻,也同样吹动了黑衣人脸上的兜帽,燕君胧忽然发现,这位对手露在外的下半脸上,竟也是带着笑的!



    就在森罗小剑即将刺中黑衣人右腋时,他的右肘猛然回撤,带着护甲的肘锤雷霆般轰在那由剑气凝成的小剑上,顿时将燕君胧的一丝剑气砸得悄然不剩。气机遭破,燕君胧右手少泽、少冲一线筋脉剧震麻痹,凝聚成形的药剑本体散了一地。



    “难以力敌。”



    二度受挫之下,燕君胧收拾起杂念,心神清明地得出了最正确的答案。他将遭创的右手背在身后,却用左手又刺出一剑来。原本已经散了形的药剑重新被吸聚起来,配合这他左手刺出的动作重新凝为剑形,再次闪电般刺向黑衣人咽喉要害。



    黑衣人似乎未能料到他双手皆可施展剑气,仓促预备的反击之势再度转攻为守,然而燕君胧要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犹豫。当两支交叉的手臂将面门护得密不透风时,黑衣人却尴尬地发现,燕君胧已展袖远遁而去,三两息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远街尽头。



    “被耍了啊……”全神贯注的一腔战意落了个空,黑衣人踢了踢地上残落的一堆药渣粉,竟捧住头抱怨道:“而且还当着你的面被耍了!我靠!”



    他的抱怨声既没有一派宗师的气象,更没有顶尖杀手的魄力,听起来反倒像是整日醉醺醺的闲汉般不争气,与他这番刀枪不入的能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奇怪的是,从背后巷子里走出的那人,似乎早已习惯了黑衣人这种反差。



    “刚才和你交手的人是谁?”从巷子里钻出的人穿着一身镶着银丝的蜀锦,宽大的衣袍之下脚步却有点虚浮,一张白皙光润如女子般的脸上,还带着丝惶恐余悸,不是咱们麒麟阁的少爷楚麟是谁?只见他嘴里虽问着黑衣人话,眼神却仍远眺着燕君胧撤走的方向,好似怕他随时来杀个回马枪一般,连问出的话都带着点结巴:“难道那个带斗笠的人是……偷子娘娘?”



    “嗯,忘记了,小楚好像不会武功,嗯,那他应该没有发现我被燕君胧摆了一道吧?哈哈!”黑衣人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只见他拉下兜帽,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孔安慰楚麟道:“我听说花陵都有个叫燕君胧的神捕,不管白天晚上,都带着一副黑色纱笠,刚才那人应该是他。”



    “捕快?”楚麟不安起来:“难道你的身份被发现了?”



    能与楚麟如此熟稔的对话,又身穿黑色皮甲的人,自然只有夜盗蛟壬。向来口无遮拦的蛟壬少见地避开了话题,对楚麟搪塞道:“或许他只是在此处巡夜吧,话说从你家过来也就一点路,你怎么跑这么慢?”



    “我又不会武功……”听蛟壬提到赶路的事情,楚麟这才感觉到双腿处传来一阵酸痛,被燕君胧震慑住的疲劳一口气涌了上来,让他不禁弯下腰来双手撑膝,喘着粗气抬头问道:“善因花会的刘会长就是偷子娘娘,你的消息准不准?小意真是被刘府的人绑走了?”



    是的,原本应该在麒麟阁内等消息的楚麟会出现在此处,自然有他的缘由。



    就在唐朱玲等人出府寻找小意后,留在府内心绪不宁的楚麟等来了他的“密”友——夜盗蛟壬。从他的口中,楚麟得知了此刻他最想知道、却也最令他吃惊的消息:小意并非走失,而是被一伙护院掳走了。



    犯案的护院正是来自于白天唐楚二人探访过的刘府,善因花会会长刘善的府邸。



    楚麟并未细问蛟壬是如何知晓这些护院的身份,又是如何通过这件事认定刘善便是偷子娘娘的。这几桩表象与蛟壬的结论之间夹杂着无数可细细推敲之处,以楚麟目前的境况,他根本没有余裕细想。他需要相信的只有两点:其一,蛟壬不会骗他;其二,蛟壬不会被别人骗。



    只需要这两点,就足够了。



    但楚麟显然不是有了信任便放弃思考的人,他拖着身子往药铺石阶上一坐,边恢复着体力边思索道:“刘善能做到花盟会的一介掌柜,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我与玲儿自以为乔装暗访能掩藏身份,谁知还是被他反过来追查到了麒麟阁……”



    “怎么?”蛟壬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你担心府里其他几个人?”



    “这倒不是。”楚麟调整着呼吸继续说道:“刘府家势虽大,但在花盟会中还只算一个小掌柜。早上我与玲儿诈疯进他府邸查探时,看着他府上格局也就五六进院落,就算有养着护院,也顶多三四十个吧。而且刘善明为花商,暗中做着童拐子的事情,这等罪行既犯了重法、又有亏德行,所以不可能让每个护院都知道,我猜与他同流合污的下人顶多也就十来人左右。”



    “怪不得你放心让他们几个满城乱走。”蛟壬点了点头:“你是算好的,反正麒麟阁这地方是已经被刘善盯上了,你放大吉他们出去满城乱走,反而可以护他们周全,免得被刘善一网打尽?”



    “我也只好赌一把,谁知道刘善有多大能耐……”楚麟没什么底气地摇了摇头,忽又拍了拍蛟壬肩膀:“喂,我跑不动了你老兄也别闲着啊!现在只有先端了刘善老巢,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你这位蛟壬蛟大侠,也是时候为民除害了。”



    “谁知道你们花陵衙门行事这么拖拖拉拉?”蛟壬闻言一脸受气模样:“我勉为其难偷了刘家一堆破烂,不就是为了把捕快引到刘府去么?那些捕快只要不是蠢货,一搭上刘府,总能发现一些被拐孩童的蛛丝马迹吧?可现在都快半夜了,这燕君胧不去刘府盯着,反而还在外头闲晃。”



    “你也太异想天开了,白天玲儿进了刘府都没有闻到一丝偷子娘娘的味道,他府内一定是有什么隐秘隔封之处。你盗走刘家财物,刘府只是苦主,又不是嫌犯,捕快又怎会搜他宅子?何况偷子娘娘虽祸害了数十户人家,但那些百姓无权无势,据说知府大人连案宗都没立,哪个捕快会没事自寻麻烦,在造访刘府的时候顺便留意孩子的下落?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玲儿这般热心……”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冲撞到了内心的某根细弦,楚麟一番急促的言论忽然哑然而止。



    蛟壬可没这么好心放过这个机会,似笑非笑地揶揄道:“三句话又不离你老婆,你是有多粘她?做丈夫的要潇洒一些。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我在和燕君胧交手之前,就看到唐朱玲往这个方向去了。”



    “什么?”楚麟拍着双膝就跳了起来:“这条路……不就通往芦花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