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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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麒麟阁经济危机

    《对象日记》——衣食住行皆用银,柴米油盐都要钱。这句话是程师父告诉我的,独自在外,银钱就是命。自己的命运,只能捏在自己手里。所以我亲自管钱。



    



    今天是唐朱玲成婚的第四天。



    破晓的第一声鸟鸣响起时,牙床上的她便睁开了眼睛。只要没喝醉,唐朱玲仍然会保持当花女时早期的好习惯。



    被褥中充盈着一股花香,那是昨夜洗浴后的成果。花女出身的唐朱玲始终很在意自身的洁净,内外通清,是花仙庙的教诲之一。



    然后,作为一个称职妻子,在早晨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该去关心一家之主。这也是每一个陈汉好妇女应该达到的道德标杆。



    “洗了个澡果然舒服多了,话说本姑娘居然会两天不洗澡,卧底果然是个辛苦的活儿。”满足地在被褥里伸展了一下四肢,将那股软乎温香的余韵好好享受了一把,唐朱玲这才依依不舍地清醒过来。牙床的床尾是对着喜帐的。从这个角度,唐朱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麟的“被影”。



    “他昨晚跑到院子里……是为了找我么?”一见楚麟,昨晚入睡前的谜团冲散了那股睡意:“烧水换水都是我自个儿弄的,这个澡洗得总有一个时辰呢。难道他一直在后院等着?”



    昨晚跟着楚麟回了房后,唐朱玲躺在被褥里反复思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判断出为什么会在院里见到楚麟。若说他心生怀疑,可这几天唐朱玲本职工作一件没干,竟跑偏去查偷子娘娘了。就算楚麟觉得她这个娘子奇怪,也绝不会怀疑到“唐朱玲正在追查夜盗”这一点上。



    “既然不是怀疑本姑娘身份,那这浑少爷莫非想偷看本姑娘洗……”唐朱玲忍不住瞄了一眼楚麟头下那只软枕,她不禁又再次想起藏在枕下那本图册:“嗯,昨儿洗浴时都带着痒粉是对的。”



    狠狠地瞪了睡梦中的楚麟一眼,唐朱玲开始起身装扮。



    梳妆台的位置是背对着喜帐的,从这个角度,唐朱玲在梳装时,镜子里除了自个外,能看到的也是楚麟的睡姿。和唐朱玲印象中易发梦易乱动的状况不同,今早的楚麟,睡得尤其老实,可以说一动不动。



    “他不是会做梦的么?今日怎么睡这么死?”才刚梳了几下头发,唐朱玲已经第二次回过头去内室里静得连乌木划过青丝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楚麟别说呼噜,就连呼吸声都细得几不可闻。“不会……着凉生病了吧?”



    ————  



    作为一个陈汉好妻子,当夫君生病的时候,应该……先抱怨几句。



    “还真病了啊。”



    虽然唐朱玲不懂什么叫做“镜头”,但镜头一转,她的猜测已经成了真。



    天色已然大亮,此刻的唐朱玲仍然坐在梳妆台的位置,正唉声叹气地锤打着自个的膝盖。身后楚麟状况也不太好,仰面平躺在床上,一张气色极差的脸露在被窝外头,额上还多了块白巾。一个时辰前,唐朱玲终究不耐那无止境的猜测,索性抱着“碰一下又不会死”的念头,伸手去探楚麟额头。结果手指还没触到他肌肤,楚麟呼出的热息已喷在了她敏感的指腹上。她赶忙叫起吉祥如意,五个人好一通忙活,才帮楚麟擦干了浑身湿汗的身体,又打来井水让他以帕子冷敷,忙得唐朱玲一阵腿酸。



    在帮忙端水换帕时,唐朱玲一点没有摆主母架子。就连出身山野的她都很清楚家主抱恙时为人妻子该做的事情,如果在伺候上稍有疏忽或抵触,只怕吉祥如意四个从小伺候楚麟长大的死党,马上就会对她怀疑起来。



    而正当唐朱玲以为这四位忠仆也会努力在“照顾楚麟”这件事上做出点成绩时,她的常识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毕竟……如果这个故事就按照唐朱玲的常识这般发展下去,那应该也就没什么点击率了。



    忙活完毕的唐朱玲才歇了一会儿,小意撑着拐杖连门都不敲就焦急跑了进来。



    唐朱玲迎上去问道:“如何?找到没有?”



    小意头摇得拨浪鼓也似:“找不着,外头一两银子都没了!”



    唐朱玲听着正发愁,大吉二祥三如等人也先后苦着脸跑了进来:“没有,少爷平日藏银子的地方都查过了,银子都被取走了。”



    “一两银子都没有?那怎么给这浑……给相公请大夫?”唐朱玲就差把“荒唐”二字写到楚麟脸上了:“你们几个,你们平时采办用的银子呢?”



    “少夫人,你不知道。”口快的二祥说道:“咱们四个从小一块儿长大,日常支用的银子都放在前院账房中,可刚才咱们去过账房,银子都被拿走了。”



    “银子都不见了?难道家里遭了贼?”诧异于天下居然敢有贼来光顾夜盗同伙的府邸,唐朱玲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见她挽起袖子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报官!顺便向大哥借些银两,给相公找个大夫来。”



    “夫人不必惊慌,门窗锁头都是好的,不是遭了贼。”三如赶忙解释道:“昨日少爷出门急,应该是他自个儿从账房取的。他一急起来,常常懒得翻动金库,就直接从账房提走现银的。”



    “金库”、“账房”,这两个字若是听在寻常捕快耳中,早已当做要事记了下来。可唐朱玲耳朵里响的却只有“一急起来”四个字,记得昨日一早,两人因为那本《洞玄子》而起了一场小冷战:“昨日相公出门时或许是有些心不在焉,可就算他提走了账房的银子,也不至于在外头挥霍一空了吧?而且难道除了账房外,咱们家就一点钱都没了?”



    “自然不会,这后院之中另有少爷的金库,只是咱们几个都不知道在哪儿罢了。”三如继续解释起来:“少爷一急起来,常常直接取了账房的银子就出门,回来后就把花剩下的钱一并放入金库,忘了归还给账房。很多时候,都要咱们提醒,少爷才记起要从金库中取钱补回账房亏空。只是现在少爷睡得沉,暂时……”



    “就是说现在家里哪儿有钱,只有相公知道,但他暂时是取不了咯?”虽然听懂了三如的解释,唐朱玲仍然一个头两个大,沐浴好眠得来的那股精神头,起床后短短一个时辰便被耗了个空:“相公怎么会有这等麻烦的家事……算了,我这儿还有些散碎银子,请大夫不行,让咱们吃顿早点还是够的。你们在这儿等我……”



    唐朱玲揉着肚子刚想出门,左右四句“夫人留步”同时响起,声音齐整地犹如一人。



    “还真是一块儿长大的,连说话都这么整齐……”唐朱玲忍不住环视了他们四人一圈,见八只手都做出了挽留的姿势,奇怪道:“我出去买个早点,你们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少夫人,你走了谁照顾少爷。”



    “不是有你们吗?”



    “我要在茶室上工,今儿舞魏花行的几位管事要来茶室一聚。”二祥当先摇头:“死秃子老板让我非来不可,否则便扣光这个月工钱,哦,我得赶紧去了,早点我就在茶室里吃。”



    二祥说完扭头就走,没等唐朱玲反应过来,大吉亦振振有词起来:“少爷答应了定颖师太,今日由我去降福庵给佛莲上生漆的。佛前答应的话可不能食言,那是要给少爷招厄的!”



    说到“招厄”二字时,大吉白了唐朱玲一眼,也急急忙忙出了门。



    “二祥去吃茶点,大吉去吃斋饭……”敞开的院门处涌进一阵又一阵风,凌乱了唐朱玲的浑身上下:“那三如你呢?”



    然而第三个轮到的是小意:“其实我也……”



    唐朱玲一口冷风差点呛回肺里:“你也要……咳咳!你腿还伤着呢!”



    “可是,玉蚕庄的活儿,我都请了三天假了。庄主说过的,今天再不去,我也要被扣工钱了。”小意可怜巴巴地说道:“少夫人不必担心小意的腿,我只是坐着抽丝,不碍事的。哦!那边的姐姐还会给我备着桔糕,少夫人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



    “比起小意的腿和肚子,我更担心整个楚家的存亡啊!为什么楚麟一不在,家里就一点银两都没有了?这一主四仆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还有,这四个家伙到底是麒麟阁的下人,还是借宿在这儿的工人?哪有主子生病,下人一个个都去外面上工的?”小意一瘸一拐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院门外,唐朱玲全程用呆滞神情目送着,毕竟脑子里一旦被塞下太多“不懂”之后,也就没什么余力去拿捏五官了,幸而唐朱玲天生的杏目梨腮,这呆样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傻”,搁在她那张脸上就是“娇憨”。



    看着自家女主人那“娇憨”的表情,如三只得干笑几声:“少夫人,那个……少爷来到花陵都刚过半年,尚未盘下什么产业,光靠那些积蓄度日,迟早是过不下去的。所以咱们四个各自在城中寻了份工。那个……我也走了。”



    “哎!”唐朱玲总算在三如溜掉之前叫住了他:“你们一个个都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也不行啊!我……我吃什么呀?”



    “那个……少夫人是花女出身,心灵手巧……想必……嗯”如三说话时一直退啊退的,就这么逐渐退出了舞台:“对了,我刚才试过脉,少爷只是受了风寒,不是急症,只消莫再受风,多挨个半日是无碍的。大吉哥回来一定会带斋菜,少夫人放心就是……那个……我真得走了。”



    一声“砰”的关门响,把整个愣住的唐朱玲惊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环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整个麒麟阁现在除了楚麟外,有动静的活物就只剩下她了。



    “咕噜噜~~~”



    哦,还有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