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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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沉冤昭雪

    苏鸢坐在菱花镜前,画棠在身后替她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再簪上一支碧玺雕花簪,端的容色倾城,画棠看着亦有些发痴。



    “娘娘生得可真美,这后宫里再没人及得上娘娘了。”



    苏鸢回头嗔道:“和谁学得油腔滑调的,连主子都敢打趣了。”



    帘子被掀开,玉竹捧了沉香木托盘进来,笑道:“画棠姐姐说的不差,奴婢亦有同感,娘娘若是恼了可就冤死我们了。”



    苏鸢淡然一笑,问道:“黛兰呢,怎么不见这小丫头?”



    玉竹在一侧回道:“阮大人今日从大理狱出来,她就出宫去了,”将那碗冰糖燕窝羹端了过来,捧着苏鸢跟前,“这燕窝羹用细火煨了一个时辰,最是养气美容,娘娘趁热用吧。”



    苏鸢端起小瓷碗,喝了一小勺就撂下了,“放下去吧,太甜了。”



    用帕子拭了嘴,冲玉竹道:“今日去过咸福宫了吗?”



    玉竹笑嘻嘻地说道,“去过了。奴婢请安时瞧着韩妃娘娘的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想来是快要痊愈了。”



    “嗯。”苏鸢淡淡应一声。



    窗外的银杏开始落叶了,起风后,一片两片的要往屋子里扑,叫帘子拦住了。转眼都是初秋了。



    安凌陌除了勤政殿、紫辰殿,后宫里只去孟贵人那儿,把她不闻不问地丢在素眠轩,路上还有几次碰到,她行礼问安,他依旧视而不见,目光都不往她身上扫一眼。还有赵太后这几天头疼得厉害,妃嫔每天的请安便免了。苏鸢也乐得自在,安心在宫里窝着。



    苏鸢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方才说阮大人今日出狱,皇穹宇失火的案子结了?”



    玉竹兴奋地说:“可不是么,大理寺这次办案真是神速。还真教太后猜着了,的确是有人蓄意纵火来着,大雩大祀上火烧皇穹宇,娘娘猜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苏鸢默然。



    画棠瞪她,“要说书去茶楼说去,这点儿子事儿在娘娘跟前卖什么关子。快说。”



    玉竹吐舌头,乖乖道:“是赵太后的亲侄儿——赵致松。”



    赵致松,赵太后的侄儿,官居都察院左都御史。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偏偏才能平庸得很,明眼人一瞧就是赵太后私心擢拔的缘故。



    画棠疑惑道:“他是左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烧皇穹宇作什么?这不是打太后的脸吗?”



    “听说查出来是赵致松和阮大人之间有龃龉,故意纵火栽赃陷害人家。大理寺卿把这事儿报上去的时候太后脸都青了。”画棠说得有声有色。



    苏鸢眉头越皱越深,追问:“结果怎么样?”



    玉竹道:“结果就是阮大人官复原职。赵致松犯得是死罪,赵太后偏心侄子但也得给百官一个交代,最终判了流放充军,近日便要上路了。”



    苏鸢沉吟不语。



    皇穹宇分明是阮轻痕掩护安凌陌出逃烧的,这才几日,就扯进来一个赵致松背锅。阮轻痕也是好手段,既给自己脱了罪,又打击了赵太后。奇就奇在这赵志松也不辩驳,就乖乖地给他当了替罪羊。



    画棠笑着说玉竹:“就你整日里躲懒,当差不上心,乱七八糟的消息倒是最多。”



    “我也是道听途说,说来给娘娘解解闷也好,”玉竹说着说着又忽地想起什么来,“对了,宫里还出了桩奇事儿。”



    “我今天从咸福宫回来时路过紫辰殿宫门口,就往里看了一眼。里面乌烟瘴气,到处都是鸡,上窜下跳的。后来一问才知道,陛下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百只鸡,好吃好喝地养在紫辰殿。”



    苏鸢惊诧,安凌陌虽有时行事任性,却也从未如此荒唐过,在自己寝宫里养鸡,也不知图个什么。



    



    皇宫外,大理寺府衙前,暮色四合的光景了。



    黛兰忐忑不安地站着,霞光从侧面映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好容易才盼到阮轻痕走了出来。



    面如冠玉,眸若点漆,石青色的长袍,比往日添了三分儒雅,唇角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侧帽风流。



    黛兰迎了上去,唤道:“阮大人。”



    阮轻痕垂眸望着她,挑眉含笑问:“姑娘是?”



    黛兰轻声说:“我名唤黛兰,在瑾妃娘娘身侧侍奉,那日祭祀大典有幸见过大人。”



    “黛兰,”阮轻痕低声念一遍,赞道,“好名字。”



    黛兰只觉心慌意乱得厉害,面颊也被霞光映得发烫,想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去,眼神却挪都挪不动,就这么屏息凝视着他。他口齿噙香,念得她的名字都添了几分风雅。



    阮轻痕依旧笑着,“姑娘来这儿,可是娘娘有事要嘱咐微臣?”



    黛兰轻轻摇头,“是黛兰来看大人的,先贺过大人沉冤昭雪、官复原职。赵致松身为左都御史却品行不端,诬陷大人,若非大理寺明察,大人蒙冤在狱,反教小人奸计得逞。”



    “多谢姑娘。”



    天边的白云细细烫了金边,都及不上他一笑好看。



    黛兰接着说:“这些糕点是我亲手做的,和御膳房的师傅学了不少时日。一点心意,大人带回去尝一尝。”她将一个雕红漆九攒食盒递了过去。



    阮轻痕接过,又是含笑颔首道谢:“姑娘好意,在下日后一定谢过,”又抬眼望了望天色,“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宫门下钥就麻烦了。”



    夕阳坠得快,说话的功夫天色便渐渐转暗,方才镀了金边的云彩也看不清楚了。



    黛兰心中不舍,道:“黛兰既是来迎大人出狱的,理应是目送大人离去。”



    阮轻痕似是轻叹一声,“好,那便不耽搁姑娘了。”说罢便向一旁走去。



    大理寺府衙门前早候了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两个女子,应该都是阮轻痕府上侍婢。一着绿衫,容貌秀丽;一着白衣,面上带了面具,看不见神情,怀中抱着一柄剑。



    绿衫女子走到阮轻痕身旁,接过他手中食盒,朱唇轻启,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白衣女子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走向那驾马车。



    黛兰在远处看着绿衫女子扶着阮轻痕钻入马车,那白衣女子却忽地回首,堪堪撞上她的目光。



    黛兰微微颔首,白衣女子却别过脸去,黛兰看不见她的神情,可她眸中的戒备甚至是敌意却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