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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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私相授受

    苏鸢出咸福宫坐了步辇往素眠轩去,玉竹和黛兰在旁边紧跟着。



    苏鸢蹙眉问:“画棠出什么事了?”



    玉竹急得要哭出来,“今日乾元门当值的一个三等侍卫不小心掉了一个香袋,正好被内务府的人看见了。”



    黛兰急问:“那和画棠姐姐有什么关系?”



    “那香袋是专供上用的云锦做的,内务府的人眼尖,将人和东西都扣了起来,咬定了有人同他私相授受,满皇宫地查,结果就查到了画棠姐姐。”



    宫女与侍卫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黛兰愤然道:“不可能!画棠姐姐平日里谨言慎行,怎么会做这种事?”



    苏鸢听了个大概,她的确赏过画棠一匹云锦做衣裳,此事怕不是空穴来风。



    “画棠现在何处?”



    “已经被内务府的人提到慎刑司了。”玉竹赶忙答道。



    苏鸢转头吩咐前面抬步辇的人:“去慎刑司。”



    



    内务府属下有七司三院,慎刑司主审拟罪案,宫娥内侍触犯刑律往往提到慎刑司审问处罚。可内宫波谲云诡,内务府也是结党钻营,慎刑司就逐渐演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里面尽是残忍严苛不下唐朝来俊臣的酷吏。



    光看着檐下书有“慎刑司”三字的竖额,便觉得戾气迎面而来。



    苏鸢一行人甫一踏入慎刑司,便有主事迎了上来——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宦官,行礼,“参见瑾妃娘娘。”



    苏鸢面上不带表情,只道:“本宫要见画棠。”



    主事赔笑说:“这犯事宫女画棠是您宫里的人,娘娘好歹得避避嫌呐。”



    苏鸢瞥他一眼,举步便往里面走,主事慌忙拦在前面,“娘娘止步,慎刑司有慎刑司的规矩。再者这里面血雨腥风的,冲撞了娘娘,奴才不好向陛下交代。”



    “不怕死你就拦着。”苏鸢漠然说道,看他的目光冷得瘆人。



    主事心上一寒,悻悻地让到一旁,他清楚苏鸢不是借着瑾妃的位分威胁他,方才她眸中杀人屠城的狠戾之气是装不来的,他若不闪开,恐怕下一瞬就真的横尸当场了。



    黛兰、玉竹紧跟在苏鸢身后,路过主事时不忘趾高气扬地瞥他一眼。主事也顾不得计较,后背上已出了一层冷汗。



    慎刑司内部除了千奇百怪的刑具,就是呻吟哭嚎的宫人,玉竹黛兰看着一阵心惊。



    苏鸢面不改色地走到一排阴暗逼仄的牢屋前,总算找到了画棠。



    画棠看样子已过了一遍刑罚,被锁在牢屋内,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白色圆领中义衣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玉竹和黛兰两个忍不住哭出声来。



    画棠闻声抬头,看清苏鸢后,不由得哽咽,“娘娘……”



    苏鸢轻声问:“那香袋,真是你送的?”



    画棠不言语,一点一点地爬过来,身下是一痕血迹,苍白的手攀上木制栅栏,强提着一口气,



    “周冕是受我牵累,娘娘救救他……”



    看来内务府的人所料不差,苏鸢沉吟了片刻,探手替画棠理了理鬓发,“知道了,放心吧。”



    画棠如释重负般瘫倒下去,唇角犹带着一丝欣慰。



    苏鸢出了慎刑司,玉竹在一侧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内务府说的是事实,画棠姐姐怕是要死在慎刑司了。”



    苏鸢望了望远天,夕阳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漫天绯红。



    “陛下回紫辰殿了吗?”



    



    苏鸢走到紫辰殿宫门口,遇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孟贵人。



    孟贵人福身见过礼,笑盈盈地问:“娘娘这是有急事找陛下?”



    苏鸢似笑非笑,“本宫和孟贵人真是有缘的很,无论是御花园还是永阳宫,就是来紫辰殿见陛下都能巧遇。”



    “嫔妾亦自觉与娘娘有缘。”孟贵人轻声应道,“不搅扰娘娘正事,嫔妾告退。”



    殿里头,安凌陌正坐着同李愿下棋。



    安凌陌捏着枚白子思量再三,犹豫地落下。



    李愿大惊小怪地呼道:“哟哟,这白子怎么能落这儿,这么一来这一片棋不就都丢了吗?”



    安凌陌抬头不满地看他一眼,“吵什么吵,朕重新下。”将刚刚落下的白子从盘上拿了起来,盯着棋盘思量着。



    李愿摸摸鼻子,下棋讲究个举棋不悔,可皇帝非要悔,他也得一脸讪笑地陪着。



    有内侍趋步入殿,“陛下,瑾妃娘娘求见。”



    安凌陌一怔,苏鸢自入宫后对他冷漠得很,今日怎么主动来找他了,“让她进来。”



    “是。”内侍躬身退下。



    安凌陌看着棋盘上被杀得溃不成军的白子,赶忙将手中捏着的白子塞给李愿,不忘将二人的棋笥互换一下。



    苏鸢进殿,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安凌陌捏起一枚黑子“吧嗒”一声落在红木嵌银丝的棋盘上,“免礼吧。”



    苏鸢起身走到安凌陌身侧,端详着棋局。



    李愿信手落下指尖白子。



    安凌陌犹豫不决,偷眼看对面的李愿。正当此时,苏鸢取来一粒黑子落下,一子定乾坤,吃掉了白方的半壁江山,胜负已然分明。



    苏鸢淡淡地看一眼李愿,说:“白子首尾不接,漏洞百出,已至穷途末路,黑子只需在此处落一子,白方就满盘皆输。”



    李愿觑着安凌陌的脸色,悻悻地笑,“娘娘棋艺高超,奴才受教了。”



    安凌陌暗暗瞪他一眼,拉着苏鸢到一旁的矮塌坐下。



    苏鸢说:“臣妾方才看见孟贵人来过。”



    安凌陌含笑道:“她给朕做了个香袋,特意送了过来。”苏鸢一跨入殿门便注意到棋盘边上那只香袋,浮光锦做底子,银线细细绣了荷花,玲珑精致。



    安凌陌连忙补充道:“绣的是花花草草,小气得很,朕出入朝堂佩戴着教臣子笑话。”



    苏鸢说:“孟贵人和赵贵妃的绣工可是宫里最好的,臣妾也为陛下做了只香袋,见着赵贵妃做的,真真是天壤云泥,自惭形愧得很。”



    安凌陌欣喜地问,“你也给朕做香袋了,在哪儿,快拿给朕看看。”



    苏鸢面上的一颦一笑都无懈可击。



    “臣妾不敢拿到陛下面前现眼,赏给画棠了。画棠那丫头粗心,不知给丢到哪儿了,又怕臣妾责罚,一直瞒着,”苏鸢顿一顿,看着安凌陌,“若不是今日这香袋被乾元门当值的一个侍卫捡着再被内务府的人发现,臣妾怕还是不知情呢。”



    苏鸢轻轻叹息,“也冤煞了画棠和这侍卫,面儿都没见过的两个人,硬是被说成了私相授受。”



    安凌陌沉吟半晌,“既是你送我的东西,内务府收着算怎么回事,”又转头吩咐李愿,“去趟内务府把东西取回来,另外把其中缘由同内务府的人解释清楚,放人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