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锦衣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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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信差

    县衙门口,足足站着二三百身着鸳鸯战袄的大兵!有些手里还擎着三眼火铳。领头的竟然是一个千总服色的人。

    千总可是正五品!正五品在门口看门,今天县衙里指不定来了多大的官呢!

    那千总穿着锁子甲,右臂似乎挂了彩。他盘问刘拾遗、吴老二两人:“你们是做什么的?来县衙干什么?”

    吴老二赶紧回答:“大人,我们是平谷县的壮班民壮。县衙的赵巡检让我们到县衙待令!”

    千总挥了挥手:“滚进去吧。”

    县衙的后衙里,站满了一百多衙役。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咳,听说没?蓟州镇的吕达吕总兵没守住古北口,丢了蓟州!鞑靼兵说话就杀到咱们平谷县了!”

    说话的是捕房的捕快徐方子。捕快是一等衙役,管着缉捕盗贼,安定地面。他们是衙役里消息最灵通的。

    吴老二凑过去问:“徐爷,不是说古北口有蓟州镇的三万兵马,固若金汤一般么?”

    徐方子摇头:“老吴,你傻不傻?要真是固若金汤,他吕大人堂堂的蓟州镇总兵,至于丢盔弃甲的跑到咱们屁大点的平谷县?”

    “啪啪!”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到徐方子面前,给了他两个脆耳光!

    “赵,赵大人!”

    扇徐方子耳光的是县衙巡检赵谦。县衙巡检是正九品,管着三班衙役。这位赵大人是平谷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都给我听好了!蓟州总兵吕大人、蓟州巡抚钱大人、蓟州知府孙大人全都到了咱们平谷县衙!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知不知道?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衙,没我的令不准回家!”

    赵巡检说完,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上去闭目养神。

    衙役们鸦雀无声的枯坐着。

    刘拾遗心中犯了愁:这么多大人物都来了小小的平谷县,看来真是要在平谷开兵见仗了!但愿菩萨保佑,蓟州镇的兵爷们能把鞑靼人挡在城楼外,自己和妹妹能够平平安安的躲过这一劫。

    半个时辰后,平谷县令白守芳来到后衙。

    白县令吩咐赵巡检:“挑两三个机灵、长得白净些的衙役,堂上伺候大人们的茶水!”

    白县令混迹官场二十年,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接待上官是大事。虽然外面大兵压境,可他还想着找几个“机灵”、“长得白净”的衙役去伺候上官。

    赵巡检点点头。他看了看手下的一百衙役,长得白净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伸出手指:“你,你,还有你,随我去大堂!”

    被赵巡检点到的人里,就有刘拾遗。

    刘拾遗几个人来到大堂。不多时,几位身穿不知几品官服的大人物进到大堂之内。

    白县令倒头便拜:“卑职平谷县令白守礼,拜见钱巡抚、吕总兵、孙知府!”

    钱巡抚不耐烦的说:“都到这时候了,还弄这套虚礼干什么?退到一边去候命!”

    白县令唯唯诺诺的起身,退到一边。

    钱巡抚的火气很大,坐到大堂上一拍桌子:“见了鬼!俺答汗的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从大同卫跑到了蓟州?大同离着蓟州足有八百里!十万大军,八百里的路程,大同卫的守军怎么可能没有察觉!我要参大同卫总兵仇鸾的渎职之罪!”

    吕总兵叹了口气:“我的巡抚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再说,仇鸾跟严首辅的关系。。。你参的倒么?”

    钱巡抚依旧是怒气冲天:“大明律,地方官失土者斩!我是蓟州的巡抚,丢了蓟州,反正是要死的!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吕总兵苦笑一声:“我这个总兵丢了蓟州,脑袋亦是要不保的!钱大人,黄泉路上你我做个伴吧!不过死之前,绝不能让俺答汗的十万大军轻轻松松过了平谷!过了平谷,可就是——京城!但愿我剩下的两千弟兄、阳谷县的几千百姓的尸体,能够迟滞俺答汗的铁蹄!为各卫所的大军上京勤王争取一些时辰!哪怕是一天两天也好啊!”

    刘拾遗听后心中一惊!阳谷县几千百姓的尸体?难道说,活生生的几千百姓,在这位吕总兵眼里已经是一堆尸骸了?

    看来蓟州卫的那些“天兵天将”不但守不住古北口长城、守不住蓟州——更守不住平谷县!

    钱巡抚问白县令:“你们县衙有多少衙役?县里能征调的青壮又有多少?”

    白县令赶紧回话:“县衙衙役只有一百。能征调的青壮嘛。。。总有两千。”

    吕总兵说道:“别管什么青壮不青壮了!上到八十岁的老翁,下到十三四的孩子,只要扛得起木棒、锄头的,全都给我集合起来,上城头打鞑靼!就用平谷的一县百姓的性命,为京城,为圣上,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旁边的刘拾遗听的心惊胆颤。白县令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几位大人倒茶。

    刘拾遗给吕总兵倒茶的时候,手竟然颤抖起来。

    吕总兵瞥了刘拾遗一眼:“后生,你手抖什么?用不了两天,这大堂内的人,包括你我,都是要死的!男子汉大丈夫,一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是要怪,就怪那该死的俺答汗!怪你娘把你生在大明九边之一的蓟州镇!”

    吕总兵转头说道:“白县令,你现在立刻把县衙的一百多衙役都派出去,挨家挨户让各家男丁都到城楼上集中!”

    白县令问道:“吕大人,兵械呢?”

    吕总兵答道:“家里的劈柴的斧头、切菜的菜刀、门闩、锄头、木棍。。。。家里有什么能打人的东西,全都带上城楼就是。”

    白县令领命而去。

    刘拾遗和另外两名衙役还有蓟州镇的两名百户依旧垂首侍立在县衙大堂。

    钱巡抚感慨道:“吕总兵,你我都是将死之人了。我跟你说点体己话!今年春上,我的座师——内阁的张治张阁老便劝我走走严首辅的门路。调到浙江去!到江南,即便做一个知府,也比在这刀兵之地当什么巡抚要安逸的多!”

    吕总兵冷笑一声:“这么说,巡抚大人现在后悔了?”

    钱巡抚摇摇头:“后悔?谈不上。只是觉得死的有些冤!还是那句话,仇鸾和俺答汗有猫腻!大同卫离蓟州近千里!今年六月,俺答汗大军一犯大同卫。七月,再犯大同卫。从时辰上算,俺答汗肯定是从大同直奔蓟州的!十万大军啊!还有一大半儿都是骑兵!这么大的动静,仇鸾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他仇总兵竟然不向朝廷通报!这里面没猫腻才是见了鬼。”

    吕总兵喝了口茶:“你的意思是——仇鸾通敌?”

    钱巡抚点点头:“不管仇鸾是不是严首辅眼前的红人,我也要向圣上参仇鸾!”

    吕总兵笑可笑:“你要参仇鸾可要快些!说话俺答汗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到时候,怕是这平谷县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名千总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大堂之上:“禀总兵,探马来报,俺答汗的大军距离平谷县已不足十里了!”

    吕总兵对钱巡抚说道:“冤家上门了。钱巡抚,我要上城楼布防。你要参谁,现在赶紧写折子吧!你要是害怕,也可以跑回京城。”

    钱巡抚摇摇头:“待在阳谷县是死,回京城也是死。在阳谷县死了,算殉国。回京城,算是临阵脱逃!两头算算,还是死在阳谷划算。起码我在京城的那些家眷不会被充军!”

    吕总兵苦笑一声,出了大堂。

    钱巡抚在大堂上奋笔疾书:“罪臣钱念恩冒死奏陈。八月十三,俺答汗十万大军攻古北口,月十四,古北口长城失守,俺答汗长驱直入。月十五,蓟州府失守。蓟州镇三万将士仅存两千余。蓟州镇总兵吕达及罪臣率两千残军退守平谷县。。。臣罪当万死。。。然大同卫总兵仇鸾。。。必与鞑靼暗通曲款。。。”

    钱巡抚写完奏折,百感交集。他随手指了指刘拾遗和边上的两个蓟州镇百户,说道:“你们三个,马上骑快马,将这封奏折送往京城。”

    说完,钱巡抚竟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走到刘拾遗和两位百户面前,作了个揖:“这奏折事关重大,拜托了!”

    按理说,送如此重要的奏折入京,怎么也轮不上县衙里一个小小的三等衙役做信使。钱巡抚现在心乱如麻,随手一指,还不是指到谁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正是自己的这随手一指,让刘拾遗捡了一条命。也让大明锦衣卫日后多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刘十三爷!

    大明九边重镇派遣信差送奏折入京,无论是捷报还是败报,对于送信的信使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捷报,有时候皇上心情一好,随口就给信使加官进爵了。即便皇上不提,内阁为了讨个彩头,也会升信使两级。这是成规。

    若是败报——信使远离战败之地,能逃过一死!

    刘拾遗接了钱巡抚的令,嘴上虽不敢在这位大人物面前说个不字,心里却是一万个不乐意——相依为命的妹妹还在家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