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退婚理由
时隔五年之后,再次提及这个年幼之时,玩笑一般的故事,竟莫名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宇巽往小炉上的茶壶中,重新添了一勺水,眉眼淡淡的问道:“如何?芙蓉王可还记得,当日自己豪情万丈的誓言?”
沐兮裳表情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记得?还是不记得?十三岁以前的记忆,于她,是全然的一片空白,她哪里会记得当初信誓旦旦的许诺?她甚至对先皇那一次的来访,都没有丝毫的记忆。
“你忘了……”宇巽肯定地说,眉宇间似乎是在瞬间,就凝聚了愁云和悲伤,“你和他,你们两人早就遗忘了当初的承诺,可怜的是,只有朕傻傻的记得,傻傻的努力着,想要有朝一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立为皇后!”
“五年了,朕不曾一日睡得安稳!”宇巽默然轻叹,“沙场点兵,风里来雨里去,甚至有几次,差一点就战死疆场!是你!芙蓉,是你!是你当初倔强而倨傲的眼神,一直支撑着朕!”
“如今,我已经是西逞的王!只要是你想要的,合理的要求,你要一,我便双倍三倍,甚至百倍千倍的给你,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那么朕宁愿被骂作昏君,也会满足你!”宇巽神情间,多了几分失落,“可是,朕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忘了……忘了……”
“这样,朕似乎连要挟你履行诺言的资本,都没有了,因为……你忘了……”
“皇上……”沐兮裳终于肯抬起双眸,直视着眼前,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兮裳不是忘了,而是那些记忆连带其他的记忆,一起被尘封了,尘封到了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
宇巽轻轻地摆了摆手,“罢了……朕不管你忘了与否,朕这次,就算是违背你的意愿,也决然不要放手了!赵晦!”
“奴才在!”一直候在门外的赵公公推门而入。
“芙蓉王难得入宫,你带她到各处花园楼榭走走吧!朕乏了,想一个人歇歇!”宇巽斜倚在软榻上,双眼微闭的道。
“奴才遵旨!”
“兮裳告退!”
等到木门再次被打开又关上,宇巽才缓缓睁开眼,眸中是无边无际的悲伤,如同绵延不尽的山峦,“朕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一说当年的故事和执念,看来以后,朕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沐兮裳本来无心多在皇宫滞留,奈何赵晦愣是七拐八拐的把她带到了一处园子,金粉漆边的牌匾上,工工整整的写着芙蓉园三个正楷的大字。
“这里是?”沐兮裳意有不明的看向赵晦,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进去便知!”赵晦依旧笑面弥勒般卖着关子。
沐兮裳推开朱漆的大门,缓步走了进去。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应有尽有的回廊亭台,假山曲径之外,全栽种着满满的芙蓉花。
虽然已是深冬,将近年关,花朵凋零,枯叶尽落,但是沐兮裳一眼就认出了,那成团成簇栽种着的,是各式各样的芙蓉花。她甚至能够想象,秋末冬初,芙蓉花开满园,娇艳盛放的景象!
那该是多么壮观,又多么美丽的景色啊!
“这些,都是陛下亲手栽种的!”赵公公手持拂尘,徐徐走在羊肠小径上,语气不疾不徐的说:“陛下一直派人,到处搜罗各个品种的芙蓉花,然后一棵一棵亲手种进泥土中,经年累月,便种满了一整个园子!”
赵晦回过身,眉目含笑的对沐兮裳说:“别的奴才不敢说,但是就芙蓉花的品种而言,莫说梵城,就是放眼整个西逞,恐怕也没有地方,能出其右!”
“你说,这些都是皇上,亲手种的?”沐兮裳有些难以置信。
一国之君,家事国事何止千万,就算每日挑灯夜战,也总是有批不完的奏折,解决不了的朝政。这样繁忙的日子,他……要腾出多少时间,才能载满一整个花园。
“殿下可能不知道,您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从来不肯假手于人!”赵晦眼神认真的瞧着沐兮裳,“所以恕奴才斗胆,沐泽之祸,绝对不是出自皇上之手!”
沐兮裳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是心下的惊讶却是久久难以平复。的确,时至今日,她仍旧怀疑,是宇巽,策划了覆灭沐泽国的一整个计划。
没想到,这般深沉而又玲珑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宦官给看穿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她从来都不曾瞒得过宇巽?
赵晦脸上缓缓浮现一丝淡然,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奴才在宫里呆的久了,自然对一些情,一些恨,就**了一些,至于陛下,当局者迷,未必能将殿下的心思,看的多透彻!”
“赵公公,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沐兮裳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探究和好奇。
赵晦闻言轻笑,一甩拂尘,又沿着小径缓步向前走了去,“奴才,不过就是一个,侍候皇上多年的奴才罢了!”
既然赵晦不愿透露,沐兮裳也不好多问,而且未必能问出来什么。她疾步向前走去,在距离赵晦有一段距离后,便与他步伐一致的走着。
“赵公公,有一件事,不知公公能否如实告知?”
“殿下请讲,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晦没有回头,直接答道。
“既然沐泽同西逞结了姻亲,那为何西逞迟迟不曾提及嫁娶之事,而父王也从未说过有这一桩联姻的事情呢?”这,才是沐兮裳最是感觉奇怪的地方。
若是两国当真约定联姻,那当初欧阳彻设计娶她的时候,父王就该说出来的!
赵晦顿住身子,缓缓转过身来,轻叹道:“这些事,本不该奴才多说的,不过既然殿下问起来了,那奴才就多嘴一句,将事情的来去,说给殿下听听!”
赵晦复又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沐泽和西逞两国先主曾约定,殿下及笄之年,西逞便派遣使臣前往沐泽,下聘迎亲,以结两国秦晋之好,然而谁料一别数月,异变丛生……”
“公公指的,莫不是兮裳遇险生病的事情?”
“殿下,原来是有一个妹妹的,你可曾记得?”赵晦眉目浅淡的问道。
沐兮裳心头一惊,蓦地抬起头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