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1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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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向:刘家的势力

    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丁丑年)景德镇景公府后院。

    “今天,我要讲授的是‘历史’这门课。”吴清放下了课本,慈爱地看着他的学生们。

    “讲课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四位端坐的学生都睁大了眼睛等着老师说出问题。这四位学生分别是刘家九岁的大公子刘志元、六岁的二公子刘志荣,景公府景洪山七岁的长女景怜,以及刚满七岁的李青竹。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在单独跟你们上课时就提过这个问题,该怎样评价秦王嬴政?各抒己见吧。”说完,吴清微微一笑。

    “老师,学生以为,对嬴氏的评价不应过高。”说话的是九岁的刘家长子刘志元。

    “学生以为其过大于功,且暴虐无道,在他的统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徭役沉重,实为中央集权的始作俑者。”很显然,刘志元凭着出色的记忆把自己当时发表的一个观点给重复了一遍,拥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真是不简单呐。

    这时,年幼的女童开口了,“老师说过,评价一个人不能过于武断,对其功过都要客观求是,刚刚他只说了“过”,现在就由我来说“功”吧。”

    “第一功,嬴政废弃了分封制,设立郡县制,这一变革恰好适应了中国社会,后人对此制度加以完善,这才有了吸取经验后繁荣昌盛的大明。”

    “嗯,不错,此之谓怀古思今。”吴清对女童的见解很是赞许。

    “第二功,始皇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为文化的融合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吴清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青竹。

    “学生觉得,始皇的功过确实是一言难尽的,正如他的姓氏那样,说法各不相同,其实,不论始皇姓嬴还是姓赵或是姓吕,他的治国初心确是好的,后由种种原因,被称为暴君只是其不被理解的悲哀罢了。”李青竹一直在认真听着自己两位同学的观点,不喜言辞的他选择了做此次讨论的总结。

    “说秦始皇姓嬴,是论其总根;说秦始皇姓赵,是指其支系;说秦始皇姓吕,是讲其实质。这三种说法都出自太史公,都有充分根据,都是对的,不能说哪个是错误的。当然,你们的回答总体还是让我非常满意的。”吴清从他们的回答中,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心性,看到了长大后的他们。

    最有主见和见识的,当属李青竹。

    十年后景德镇碗窑后院,吴清站在柴房里,回想起当年的那堂历史课,一丝无奈漫过心头。

    “吱啦。”房门被打开了。

    “少爷,这老头……呸,这吴老先生,一直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不吵也不闹。”看守小声道。

    刘家大少爷刘志元瞪了看守一眼便进了柴房,对着下人交代了几句然后关上了房门。

    “老师,您在这里受苦了。”刘大少爷一边向老师行礼一边心疼的说道。

    “志元,你能来看老师,老师很是欣慰。吃苦倒不算什么,我一把老骨头了,什么苦没吃过,志元不必担心。”吴清一脸笑意对自己的境况并不怎么担心,“不过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如今我被刘忠这个小人软禁,保全大家离开碗窑的重任就交给你和青竹了。”

    哼,你个老东西,整天把李青竹挂在嘴边,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学生,他李青竹算个什么东西。既然你这么相信你的选择,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总之,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有我刘志元在,谁也别想离开碗窑!“老师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其实学生这次还为另一件事而来,想请老师帮个忙。”刘志元腰弯的更很了。

    审视的眼神只用一秒便扫过了刘志元,吴清沉默了,仔细揣摩着眼前这个学生的心思。

    “那座古墓,置于何处?学生好组织人手严加看护。”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刘志元也在打古墓的主意。

    “罢了罢了,随刘忠去吧,等过一阵子我会亲自处理古墓的事,志元啊,你现在千万不可分心,为工人们恢复名分才是你最重要的工作啊。”想不到,连自己的学生也背叛了自己。所谓养狗三天,认人三年,养人三年,认人三天,讽刺啊,从刘忠到刘志元,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变得不如狗忠诚了?又是什么让他们换了这副皮囊?

    探望在尴尬的谈话中结束了,简短的寒暄之后,师生二人便都已对各自的目的心知肚明,那么,有什么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李青竹此时正在奋笔疾书,他要把碗窑内最新的情况告诉景怜,好让她充分做好应对的准备。

    李青竹知道,刘忠和刘志元肯定会想方设法搜集有关古墓的信息,出于一种责任,李青竹和吴清选择一起守护古墓这个秘密,也正是因为这种责任,让李青竹在之后的日子里承受了更多本可以避免的苦难。

    关于古墓,确实有个秘密。

    景家的商队刚出景德镇就遇到了劫匪,景家带队的镖头王密很是意外,因为自己为景家押镖十几年来从没碰到过如此多的劫匪,但王密没有慌张。

    “来者何人?可否报上名来。”王密上前审视着劫匪的动作。

    其实,王家的镖局是非常有名的,有近百人的骨干人员,实力非常强大,而且这些骨干打手个个武艺高强,识趣的强盗们可是躲都躲不及,万一不小心碰见了王密他老人家,强盗们还要夹道相送,生怕王镖头不高兴了。可这不足百人的劫匪竟然敢打王镖头的主意,真是不自量力,吃了熊心豹子胆。

    “锡山张寨。”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白衣少年,手握精致的佩剑,握把前端坠着一块不斐的玉佩。

    “哼,小小张寨也敢挡我镖局的去路,不怕我灭了你全寨!”果然,只是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匪。

    “就怕你没那个能力!”这时另一位黑衣少年说话了,“区区一个镖局,也敢班门弄斧。”

    王密怒了,尽管劫匪的人数和自己不相上下,但闯荡江湖十几年的镖局,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灭了这帮劫匪很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王密突然发现,站在劫匪最前面的竟然是七个少年,配有同样精致的佩剑。张寨的劫匪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些东西了?

    “小子,看刀!”押镖的杨建是个暴脾气,没等镖头发话就拔刀冲了过去,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个亲信。

    一阵刀风拂过白衣少年的面颊,杨建空了一刀,毕竟杨建是老手,立马就抽刀再次挥了过去,那少年却步伐飘忽不定,再次巧妙的躲闪过去。

    这时少年突然拔剑,一步转到杨建身后将剑身刺进了他的身体,杨建大叫一声倒地不起。这人的剑法如此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众人见状,双方纷纷拔刀相向,劫匪中只有七个人冲了过来,却使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因为那七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王家镖局的打手们根本招架不住。

    王密见状爬上了最后的那辆马车,他终于意识到,这伙不是普通的小毛贼,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对自己的动向和任务了如指掌。一个最大的疑问困扰着他,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调头往回跑的王密顾不了那么多了,保住这马车里的宝贝才是最重要的。

    死里逃生的王密终于松了口气,眼看就要走出这片树林了,突然有一伙人从旁道冲了出来。

    “王镖头,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张之鍊!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我的镖。”王密见到张寨寨主顿时爆发了。从来,从来没有人敢找我的麻烦!

    “我无意得知王镖头今天会押镖上路,听说运的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王总镖,可否让在下一饱眼福呢?”张之鍊示意手下上前,仿佛那些宝贝已经是他张之鍊的了。

    此时在马车上的除了王密就只有其他三个人,张之鍊一众却足有五十人之多,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或许可以和他谈判试试。

    “慢着,张兄,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无故劫我货物无非是为了钱嘛,我想大家大可不必动手,不如放我过去,张兄开价即可,不知张兄意下如何?”王密故作镇定,脑际却已渗出了汗珠。

    “王镖头果然识实务,哈哈哈。不如先让你的手下把箱子打开,让大家饱饱眼福。”

    张之鍊,原来你是为这宝贝来的。

    “来人,把箱子打开。”王密心里愤怒至极,却不得不与张妥协,毕竟做生意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丢了性命太不划算。

    “王密!箱子为什么是空的?你敢耍我!快把宝贝交出来。”张之鍊激动了半天看到的却是个空箱子,立马暴跳如雷。

    “啊!这箱子怎么是空的。”王密彻底慌了,这可如何是好,景公亲口交代自己这箱子里是世间难得的玉佛,定要确保押运万无一失。这下麻烦大了。

    张之鍊不管三七二十一,认定了是王密耍他,抽出长刀就要开打。

    这时王密身后的追兵已到,来者是那个白衣少年,白衣看到空的箱子以为宝贝已被前面那帮人抢走了,于是拔剑立于双方之间。一时间,还不明白情况的双方都愣住了。

    这人是干嘛的?

    “小子,你是什么人?”张之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人也敢挡我的道?

    “你又是什么人?交出宝贝可免你不死。”

    “口气不小,我张寨的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张之鍊哭笑不得。

    一旁观望的王密彻底懵了,他不是你张之鍊的人么?我遇到的是两伙人?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哦?你可以往前走一步试试。”白衣少年侧过身去,精致的佩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之鍊见到那把佩刀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就哆哆嗦嗦地跪下了,边扣头边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多包涵。”劫匪们见老大跪下了也纷纷丢了长刀跪下磕头。

    王密没有与官府打过交道,所谓不知者不畏,他还在一旁呆呆看着。

    “是绣春刀!快跪下,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