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骨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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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话 是非颠倒一笑中

    自古文墨多骚客,可路逐惠不以为然,武功精进的同时,也要祛除炼神还虚之后的浊气,将生气再度调到阴阳平衡。而调解的办法很多,路逐惠只选择淳于就师兄的办法,用淳于就常说的话,是‘习武之人当以弄墨来调整,才能让自己的武学意境达到通融圆满。’

    所以路逐惠已经满腹诗意,慢慢调出一口浊气,会神地下笔一首:

    会酒从来不自沾,闲来书画琴棋欢。

    莫道江湖皆是友,身在青篁意阑珊。

    出门爷娘谆谆嘱,唯有三孝最不安。

    佳人不见思无奈,再笑俗人贵不专。

    正要思量和改进自己的诗作,她倏然到了。偏在每个人防不胜防的时候来,像耍盗说的一样,突然出现,事先见不着人,听不到声,闻不到气。但路逐惠不同,他闻到一缕十分淡薄的妙体温香,路逐惠早已拿这种温香判断她踪迹临近的唯一办法。

    耍盗说她非人,既是非人,那便是造物者,若江湖上诸事与她关联,她是此事的是非者,她便非神即魔。比如世人见到她的人,见不到她的貌,知道她会武功,却看不见她出手。

    路逐惠心有一种不安,还从来没有这种不安。自从这个女人一出现,他感到正邪再颠倒,世间仿佛潜移默化地朝她那边倾斜。

    这样一个女人,可她声音却比流水柔歌,那样动听,那样空灵引转,听不出魔气,闻没有鬼息,如何就被人说的那么害怕。她的眼睛能生柔涟,湛湛有波,你心不动,便是美瞳,你若心动,便是桃花招引,让人欲罢难收。

    遮羞女道“路少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像龍的一位。”

    路逐惠笑道“姑娘知道中原人所谓的龍?”

    遮羞女暗道:这路逐惠果然洞察精敏,到现在还怀疑我非中原人。幸好查了他一切,果然如他人说的那般神机莫测。

    她说道“路少的洞察力很敏锐,但太过了些?”

    路逐惠笑道“这么说姑娘也是中原人?”

    遮羞女道“小女子还微微听出路少的词文有些无奈,可谓英雄不过美人关,区区一名女子,何以值得路少忧愁?”

    路逐惠笑道“原来姑娘是位才人,让你见笑了。”

    遮羞女道“路少,咱们约好的时间是今天,交易可以开始了?”

    路逐惠笑道“姑娘守时信诺,愿以喜神诀了却在下心中烦事,在下感激不尽。”

    遮羞女娇滴滴地道“路少一言九鼎,好在小女子不负所望,经了一番周折,喜神诀我拿到了。但贵宗的太乙金华剑谱…!”

    路逐惠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终究没往下说。于是笑笑,道“姑娘既然说我一言九鼎,那我自然不会辜负这四个字。”

    遮羞女道“好。既然路少爽快,今日可以马上成交。”

    她说罢,果然有一沓本从她袖手里飞出来。路逐惠并未赤手来接,用掌一抬一推,劲气如一堵风墙,沓本定在其中,页页哗然翻响,其中竟有不明毒粉让掌力刮落。路逐惠早已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徐徐运功揉净每一片纸,待粉尘落尽,才收进掌中。

    遮羞女暗道:厉害,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若能为我洛神殿所用,定然最好。

    她的眼睛忽如碧水波月,越来越好看,非常好看,仿佛任何生灵都逃不过她这双眼睛。路逐惠想起耍盗所言,千万别看她的眼睛,原来耍盗说的并不是匪夷所思。

    此女眼睛太过迷人,竟能令人莫名的受到招又引,可如此迷人的一双眼,居然使人爱不得,恨不得,是生是杀,全凭她的一念之中。她的招引一旦入眼,直催入人的心肝,令人从此没有脾气,心甘情愿为她做付出一切。

    路逐惠情急之下,施展妙引寻穴功,飞速运转,防守内在。妙引功居然收效甚微,于是灵机一闪,戛然闭眼,故作容颜羞涩,道“姑娘请自重。”

    路逐惠闭眼的这一短短时间,她究竟使的什么功,用的什么法,已神鬼不测地现到跟前。她暗道:莫非这路逐惠太过聪明,居然看出我的手段,还是我的情眼窥心瞳使得太过迷人霸道,令路逐惠感有不适?还是路逐惠武功极顶,能快速逃避?

    但现在以她看来,路逐惠一副男儿羞涩,一脸怯情的样子,不禁暗笑,原来是他误会多情,竟把自己施展的眼功当成桃花眼。可她再一想:即便如此,是个男人也该伏法才是,一直以来无一逃过,非迷即死,而他路逐惠却与众不同,瞧他那副羞涩难当的样子,实在琢磨不透他的人,他的武功,他的心。

    遮羞女不禁嘤咛失笑,道“路少,小女子的眼睛好看么?”

    路逐惠道“姑娘的眼睛煞是好瞧,在下…不敢。”

    遮羞女道“好看为何不敢看?难道害怕小女子看上你了么?”

    路逐惠已然羞涩,笑道“一看姑娘乃是金宝之身,在下不敢有妄想之心。”

    听她笑道“所以路少才请我好好自重,是么?”

    路逐惠笑道“不敢不敢,姑娘就当在下胡言乱语,有失礼数就是。”

    她又嘤咛一笑,道“路少可真有趣,想不到在江湖人眼里的人中龍,会怕女中凤。”

    路逐惠听这比喻,笑道“姑娘已言过其实了,在下哪敢称道人中龍,倒是姑娘真是女中凰凤。”

    遮羞女道“小女子学过两把简招陋式,今日除了来送喜神诀,还想请路少悉心指点,不知可行不可行?”

    路逐惠道“在下这点俗不堪目的把式,岂敢说‘指点’二字。”

    遮羞女笑道“路少太谦虚,这样可不好,分明是把小女子拒之门外,路少若是此意,直说就好,小女子从此不再叨扰路少就是。”她这么看着路逐惠,等他答应。

    路逐惠想:她这欲擒故纵的说法倒是聪明,分明再想试探我底蕴,那便依了她,正想试试她的底蕴如何。于是拱手道“应姑娘所请,也请姑娘指点陋招。”

    试招前,两人再行一番客套礼数,当卸下笑容,场面已严肃了起来。不见她扭动抬提,竟倏然一动,就已经到路逐惠面前,香袖一招,施展‘食指折勾’式,要点路逐惠‘天突’要穴。路逐惠早就挪移寻位,不能挪定,她的勾指又在路逐惠胸鸠偏腹位。

    路逐惠吃了一惊,好在泥龍功悟有进展,提升不慢,当下浑身一松,已施展到妙引寻穴功的大蚓上境,使她的重击刚好打了个滑,偏差了一寸,从服肝脏部位侧了过去。路逐惠心中暗道:她这两招竟是画符教的指法——勾指取穴功?那喜神诀也是她盗走,并非是历经周折寻来与我做交易。

    路逐惠的颇多想法不容往下捋顺,已经感到她要施展一招横勾,脚下结合,上下同进。面对势不可挡无处可逃这一招,路逐惠仍有办法,居然身法一拱,从她间不容发的招中缝隙,如神仙般的速度挪移出来。

    竟然才发现,她留有余招,使出的‘拇指横勾’式威力减弱了五分,而她的余招就在腿上功夫,倘若她真的施展上下同进,手脚完美相结合,路逐惠自己恐怕已遭重创。

    她原本底蕴深厚,用的每一招每一指,要比妙龄天婆使得诡异不止十分。她的腰柳竟能折而不断,身体蛇,扭曲如藤,缠绕不灭,大开大合,尽找不出一点死角。路逐惠仍不出招,高手对决,无需探招,从她的诡异身法和身体术推断,自己无法还招,不还招即是好招。

    刚跳出她如龙卷般的身体缠绕术,路逐惠又觉眼前忽然一变,一股化力又已推到,劲气如浪。千钧一发,不容多虑,急调泥龍功施展内在防护。想不到急中深悟心得奥妙,更大胆卸下手脚防御,便不再比画挪移,试身阻挡,所悟果然得法,于是运展泥龍气,将之排山之势迎面侧分,看似惊险重重,却伤不进身一分一毫。

    来而不往非礼也,此时已非男儿施舍怜香惜玉之时,亦非男儿大肚胸怀妥协之刻。路逐惠凭借刚才所悟的功法奥妙,一时运展玄机,功道仿佛此间已浑然天成,挪移易动,神仙不及,一手妙蚓寻穴指已经催到她‘膻中’要穴。

    遮羞女躲已不及,也要急急扭转身体,路逐惠眼力不凡,她这一扭转,知道这一点下去定然非礼,却已收功不及,妙蚓寻穴指已然点进她左侧玉女软峰上,她的勾指才到路逐惠腹中,路逐惠不避,可她下力不留一丝情面。

    路逐惠脸红尴尬,抽回自己右手,总感觉藏哪里也不是,但事已至此,只好拉下脸来奉揖作歉,语无伦次地道“姑娘…这,在下…无意施手,还望莫怪。”

    遮羞女原以为路逐惠后继发力不足而仓促收招,但看他这副样子,不禁嘤咛一笑。感到自己左边软绵绵的挺拔处仍然闷痛,原来还是路逐惠手下留情。于是心中暗暗笑他一阵,可还是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遮羞女道“路少,你这叫怜香惜玉么?可小女子却下了三分功力,这要怎么谢路少才好?”

    路逐惠道“姑娘的勾指取穴功运用极妙,姑娘也无需自责。”

    遮羞女吃一惊,心道:情报中不是说中原武林虽宗门林立,却都是闭门修炼么?怎么路逐惠看出是勾指取穴功?莫非情报有误?那些暗使潜伏中原十年,居然是酒囊饭袋。

    她说道“路少怎么知道这是勾指取穴功?”

    路逐惠笑道“在下看着像,其实也不知对不对,但不管对不对,姑娘使的可比画符教勾指取穴功好上太多。”

    遮羞女道“路少以为我这功夫有多好?”

    路逐惠道“姑娘若使上十分功力,可凭这武功三招以内取胜妙龄天婆。”

    遮羞女道“那小女子使上全力,几招能取胜路少?”

    路逐惠笑道“一招。”

    遮羞女道“路少的武功比那妙龄天婆逊色这么多?”

    路逐惠笑道“妙龄天婆是武林前辈,固然厉害。”

    遮羞女道“路少总是对朋友说谎,还是太谦虚呢?”

    路逐惠笑道“不知姑娘此话怎讲?”

    遮羞女道“适才路少只用了三分功力,要胜小女子轻而易举,要不是路少走神,小女子恐怕已经受伤了。”

    再提尴尬事,路逐惠腼腆地笑了笑,一语不发。遮羞女又道“小女子明天再来,路少欢迎么?”

    路逐惠笑道“姑娘随时可以来。”

    临走,她忽然想到这里的酒香很熟悉,笑道“上次那瓶甘红,路少觉得好喝么?”

    路逐惠笑道“未曾品尝,事后必好好一饮。”

    遮羞女道“路少的陈酿很精香,小女子喝完睡了好长时间,还以为路少下了毒呢。”

    路逐惠笑道“姑娘若想再服毒,在下多送一些。”

    遮羞女道“路少要送的话,当然要包括太乙金华剑,否则我就告辞了。”

    路逐惠笑了笑,把前夜绘出的太乙金华剑谱图掷去,道“剑谱在此,有缘人得之,无缘之人任它摆在眼前,终归得不到。”

    她嫣然一笑,未予回答,纵上梢头,掠在一片茫茫绿野中。

    路逐惠也轻轻一笑,瞧中不远方那匹壮骏,纵起一落,已跨在马上,双腿轻轻一夹,奔马驰向画符教的方向。耍盗并未进鼎退隐,路逐惠驰马离开不久,他跳了出来,望一望路逐惠的去向,拱了拱手,道“路少此去走好,你对我不薄,可我却要恩将仇报了。”

    他把幽篁居里外翻了一遍,竟连院外的酒也要一坛一罐地打开,又原封陈放回去。翻的每样东西,他都在自言自语,好像祈求他要找的东西能马上看到,而他祈求的东西竟是太乙金华剑谱。

    花想容回了画符教,云想依见她郁郁寡欢,就轻轻绕到后面,突然拍下来吓唬她一下,不见师姐动容。云想依无趣地道“师姐,干嘛了?这次出去找到意中人,然后被人家抛弃了,又或者被人家拒绝了么?”

    花想容不说话,近日只爱胡思乱想。云想依提高了嗓门,义愤填膺地接着道“要我说,那个负心汉可真不长眼,我师姐这么好看,他也居然敢负,无耻,卑鄙,下流。对了师姐,该男人叫什么?日后我帮你收拾他。你倒是快说啊师姐…!”

    花想容嫌弃她的声音,柔弱道“姑奶奶,你能不能让我静静,我哪有这么闲暇,三位师叔失踪,喜神诀下落不知,你就一点不担心?”

    云想依道“师姐,不是还有你师傅奉师伯在么?以她老人家的功力和办法,一定可以找到其她师傅和喜神诀。你现在还不如好好吃饭,练一练功,用每个吸引男人的招式动作吸引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先让他后悔八辈子,然后再慢慢教他爱上你,再把他抛弃……再爱上你,再抛弃,总之就是抛来爱去的,呵呵,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花想容嗔道“古灵精怪,造嘴胡说,成天不思上进。”

    云想依道“师姐,我不用思上进也能用好喜神剑法。”

    花想容道“是么?那我来试试?”说完,轻轻平身,慢慢提剑,忽然带腰枝一动,剑已发出,惊裙飘飘,萦带芳飞。

    云想依领招,掠到房顶,打法俏皮,格格发笑,耸耸翘臀,跳一跳脚,转转柳腰,再朝师姐拍拍自己丰满无双的屁股,非要这般戏弄人,造点开心给师姐笑。可花想容仍不见好好一笑,仿佛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再笑了。

    此时,一名女徒大步进殿,作揖道“师傅,有个自称路逐惠的男子求见,正在山门候听。”

    妙龄天婆正当坐炼入虚,听到‘路逐惠’三个字,悠悠地睁开眼,轻轻从台坐上走下来,只说了个字:“见。”接着又吩咐左右:“去叫花儿来正殿,接见路公子。”

    女徒下山引路逐惠进门,中途遭遇不少机关陷阱,每一处算计都像特意‘招待’路逐惠这位‘贵客’。即便如此,路逐惠的步子也不会拖延变慢,无声无息地跟上引路的姑娘。

    引路的姑娘终于朝他一笑,他居然看不出姑娘的意思,这就是画符教的招待礼数么?于是路逐惠也轻轻一笑。画符教纵然是一帮女子派,但她们师成下山,听说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背叛,而在这江湖上开枝散叶,上者能入皇亲国戚寝宫,下者是黎民百姓的妻子,归于茫茫江湖,消息网布天下。

    引路姑娘的笑是个暗号,刚才路逐惠没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笑,现在明白了。这座山谷的平坳倒是容得下不少人,前后左右四排落落的姑娘们已经现身。

    路逐惠笑道说“这是妙龄天婆,奉师婆的意思么?”

    适才那位引路姑娘道“这是我们的意思。你真是路逐惠?”

    路逐惠拱手笑道“正是,只可惜与各位姐姐不是一一认识,可否斗胆请教各位姐姐们的芳名?倘若路逐惠不能一一记住你们的姓名,半个时辰后任凭姐姐们处置。”

    引路姑娘笑道“你来我画符教做什么,孤身一人倒是有胆量,难道不怕我们把你那里割了?”

    路逐惠笑道“如果路逐惠哪里得罪了各位姐姐,该割哪里便割了吧,可你们难道不怕剪错了?”

    引路姑娘道“今天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来画符教做什么?”

    路逐惠笑道“这得要见到妙龄天婆,奉师婆才能说得清。”

    一位贵妇早已立在山的另一头,她站的地方令人因为忽略而看不到。但路逐惠看到了,她再向这边笑,路逐惠也轻轻一笑。两人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贵妇又笑了笑,转身拂去。路逐惠明白,虽然画符教众人不待见自己,但那个真诚一笑的贵妇毕竟还是亲自出来迎接。路逐惠纵身一起,追上对面的贵妇。

    要问江湖上哪个地方最富足,路逐惠进了画符教才重新做了一番判断,显然非画符教莫属。二姑二婆各凭本事,分别以道,卦,药,师四能,大小聚敛江湖之财,竟把五花宗给比了下去。

    来到画符教正殿面前,路逐惠向对面的贵妇行晚辈之礼,作揖道“晚辈路逐惠,见过奉师婆,愿您功参造化,福寿绵长。”

    妙龄天婆自然要撑起人家脸面,言语间有些拉近交往之意,笑道“可是金华剑宗金老头的爱徒,路逐惠公子?”

    路逐惠笑道“正是晚辈。”

    妙龄天婆道“寡道前些日子特派徒子造访路公子,若有得罪唐突之处,还望路公子多加批评。”

    路逐惠拱手笑道“奉师婆言重了,容姑娘外婉内惠,倒是晚辈多番失礼。”

    妙龄天婆朝左右责声道“速去看看花儿,怎么还不见来拜会路公子?”左右女徒应声作揖,转身就去。

    路逐惠道“晚辈得知贵教丢失喜神诀,受奉师婆所托,幸不辜负,今日特来相送。”

    喜神诀沓本原封不动递到妙龄天婆手中,路逐惠不便多留,正想告辞。就听妙龄天婆微微笑道“寡道多谢路公子。”

    接着用手一招,示以左右弟子端上事先备好的重礼,道“打开,让路公子过目。”

    路逐惠拱手作揖,推辞道“谢奉师婆厚爱,出门前师父再三叮嘱,让逐惠不可妄收奉师婆所赠,所以请您一定收回成命。”

    妙龄天婆笑了笑,道“金老头倒是有心了,他近来如何?想必武功已达化蝶入仙之境了吧?”

    路逐惠笑道“多谢奉师婆关心,师父一切很好,以晚辈看来,恐怕您的修为早登超凡上境,只可惜晚辈的祝贺来得晚了一些。”

    妙龄天婆笑道“金老头还是那么机灵老辣,竟收了你这样的弟子,他的福缘可真不浅。”

    花想容获知路逐惠来到,催灵失秀,气力已软。云想依却格格一笑,催动喜神剑法连连欺进,誓追师姐到底,逼着她诉说苦情,非要解她忧郁,使她开心。

    花想容掠到殿顶,云想依紧追而上,她又吃吃挑笑,道“师姐,你的剑法怎么不厉害了?你不说出负心汉的名字,又怎么发泄郁闷?不如你拿我当成他,有本事就收拾我一顿,不然我就帮那负心汉一直追着你打。”

    花想容从不怨师妹口无遮拦,也不怨她本性顽皮,只是她追了这么久,说的都是同一件伤心事,开始埋怨起来。既然云师妹要她发泄心事,那便依她一回,也当教训她的顽皮,于是提剑先攻,奈何心情实在糟得厉害,再次想到路逐惠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又不想跟师妹掰扯下去,剑法忽然软下来。

    云想依哪里懂得花想容心中的苦,只见师姐终于主动,以为自己激将法终于奏效,兴奋不已。暗道:看来师姐已经想通,就要动真格的了,好,好得很,就看看你我姐妹全力以赴的结果到底如何。

    云想依的剑已经吃到,花想容以为她仍然只是顽皮,只要不搭理她的剑招,等闹够了自然收手,料她绝不会真的刺伤自己,于是催灵入鞘,不再作任何相抵。云想依偏偏不信她师姐临危不动,非要逼她抵剑,真就刺了过来,当她知道自己这一剑已发不容收,后悔都来不及。

    花想容胸口被刺,突然痛得厉害,再加近日茶饭不思和心情郁郁寡欢,终于眼前一花,从顶上飘萦直坠。

    事前在内殿,妙龄天婆听到顶上二人比剑,已经责骂姐妹俩怠慢贵客,失了体统,尤其云想依说的字字句句,她早已笑邀路逐惠出门旁观指点。刚迈出门,妙龄天婆万万没想到云想依已顽劣至此,竟动真格刺杀爱徒,不禁大惊失色。

    路逐惠将收气降龍步施展到了极致,抵达屋檐边上轻轻揽人,花想容已柔软躺地在他怀里,安然而下。相比之下,妙龄天婆出手已慢,当看到路逐惠施展的极致身法,不禁为他风采而动容。而妙龄天婆只知路逐惠的身法堪称神呼奇技,并不知他施救的点穴手法也在刚才那一揽的瞬间已经完成。

    妙龄天婆失色道“花儿,伤要害了么?”

    花想容已站不稳,依靠路逐惠温柔扶持。待她眼力恢复,连忙挣脱,她早已嫌弃他的温柔,至少现在不稀罕,都不带一句谢的话,只是随意侧鞠半个礼。

    花想容的气色竟不像刚受过伤的人,她已感觉不到伤口那么敏锐的刺痛,只感觉身上‘心俞’、‘隔俞’、‘肝俞’、‘脾俞’这一片穴位徐徐发热,血流慢慢停止,呼吸越来越平,痛苦越来越小。她回禀师傅道“弟子突然好了许多,让师傅担心了。”

    妙龄天婆一瞪眼,就要斥责云想依,道“顽劣不堪,比剑切磋,谁命你对师姐下手无情?既然你剑法练得厉害,罚你日日守夜,不到三年不许歇。”

    她想辩驳抵赖,苦于证据确凿,大张一声道“啊?”

    妙龄天婆道“这可怨不得你师伯,是你咎由自取?”

    人还不去守夜,云想依已极其苦闷,想她师姐这是怎么了嘛,干嘛不替人家说句话公道话,人家可不是有意伤到你。云想依又张大嘴巴问道“守哪里?”

    妙龄天婆道“山门。”

    她就更郁闷了,又大张一声“啊?”那双眼原本转得老机灵,在师伯面前却眨得十分委屈,莺莺到师姐一旁,撒娇挽袖,腰柳扭扭,眸波又软又歉,非磨到师姐说句公道话不可。

    花想容一时心疼师妹,看她软绵绵的样子,正要帮她说话…

    妙龄天婆先道“花儿,怎么不谢路公子?还好路公子及时出手,你才免遭不测。”师傅目光催视,让她与路逐惠说说话。

    路逐惠不忍她为难,笑道“奉师婆,适才容姑娘一定受了惊吓,无恙就好,您不必如此客气,再说依姑娘并非有意伤人。”

    袖中一小瓷瓶滑入掌中,路逐惠递给妙龄天婆道“晚辈闲来研习医易之理,出门总会带些伤药,容姑娘的伤并无大碍,涂上它两三日,伤口很快愈合,七日后不会留疤。”

    妙龄天婆自然高兴,想这年轻人心眼真不错,目催花想容,笑道“花儿,别愣着,接了谢过路公子。”

    然而花想容已暗誓,决不与路逐惠再有瓜葛,都不带瞧一眼。路逐惠怕她为难,对古灵精怪的云想依笑道“在下相信依姑娘,你们姐妹情深,定非有意伤人,只要能让容姑娘好得快些,奉师婆自然不忍重罚。依姑娘就不想从轻发落?”

    云想依早对路逐惠心生好奇,而好奇多自源于好感,当前灵光一闪,嘻笑来接,二话不说先替她师姐摘过来,也不去理她师姐的目光同意与否。拱手道“谢路公子,那…”

    路逐惠笑了笑,觉这姑娘好是聪明,替她说道“奉师婆,俗话说刀剑无眼,自以刀匕切物,尚不小心吃到手,何况练剑切磋,想必容姑娘也希望您老人家从轻发落。”

    妙龄天婆改口斥责,道“既然是路公子替你求情,美了你这次,再有下次,可怨不得你师伯。”

    云想依兴奋跳起,看得奉师婆嗔道她哪句也不是,连连摇首作叹,道“哎!顽劣,简直顽劣。”

    路逐惠拱手作别,道“奉师婆,晚辈不便再打搅,就先告辞了。”

    妙龄天婆挽留不住,道“花儿也受伤了,就由寡道去送送路公子。”

    云想依跳出来,道“师伯,师侄女儿替您去送路公子一段如何?”

    路逐惠拱手谢道“奉师婆,那就有劳依姑娘了。”

    见花想容不爱理人,路逐惠纵然心中有千万的解释,也因为喜神诀失而复得而淡化心中的忐忑。看她身子无恙,此刻也已不重要,只朝她作揖抱歉,再随云想依引导出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