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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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算

    三月,虽说已是初春,但夜间仍有寒冷素潇之意,凤都长翎城郊,从十里街亭至冬雀门的一条大路上,行人消迹、树影婆娑、寂静至极。

    忽然一阵车辚马蹄声由远及近,车马蹿行很急,牲口的嘴角喷出浓浓的白沫,一望便知,已经赶了很长时间的一段路了。

    此时月华星辉满地,万籁无声,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中分外刺耳。马车中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三叔,轻些,就快近凤都了,务必要小心。”

    赶车之人是一个膀大腰圆、面如满月的中年汉子,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上身穿了一件绛蓝色的麻布对襟开衫,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粗布腰带,腰带上挂了一只酒壶,他听了车中男子的劝告,并没有多少在意,车马依旧一路疾行,只是笑着道:“你啊,就是太过谨慎,咱们从陇安到长翎,差不多行了也有几千里了,路上也没见有什么风吹草动,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车中男子没有搭腔,只静静的坐着,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银白长衫,面容消瘦,但双目却明亮有神,两道剑眉紧蹙,满脸冷静肃杀之气,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剑。

    马车继续前行片刻,车夫忽然大声道:“就算有几个不长眼的小贼前来找茬,就凭咱们的本事,还怕对付不了不成?“

    “好大的口气。“声音很远很轻,入耳却字字清晰。

    车夫抡起长鞭在空中慢慢滑了一个圈,速度虽慢却带动雷霆万钧之力,巨大的气流波铺天盖地袭来,惊的林中鸦雀四起。同时,车中男子也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一袭长衫迎风而起,凌空踏了数步,踩着树枝,脚下轻轻一点,又往上窜了丈许高,放眼望去,四下寂然,哪有人影,他又在四周查探了一番,方回到马车上,眉头却蹙的更深,道:“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如若真是朝廷派来的,只怕……“

    车夫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反正这身千金重担已经落在了咱们肩上,只能走着瞧了。”继而手中缰绳一紧,车马又继续前行。

    年轻男子叫陆乘风,桓都平丘人士,父亲陆怀远曾任昌平郡守,为官清廉、处事公允,深得民众拥戴,后来因政治立场分歧,得罪了朝中某位要臣,被罢了官,举家流放到关外,又遇上一场瘟疫,家中十几口人最后只剩下陆怀远与年仅十岁的儿子陆乘风,没过两年陆怀远身染重疾、客死在异乡。

    赶车之人叫屠老三,早年家道中落,受过陆怀远恩惠,原本就是江湖游侠,知恩图报。

    陆怀远临死时,将陆乘风托孤于屠老三,屠老三见此子着实可怜,遂将他带在身边照料,顺便教了他一些轻功防身,不曾想陆乘风的武功底子颇高,一问方知,此子三岁时得一因缘跟随长白剑仙学习了几年剑术。这长白剑仙的名分颇高,江湖中只有传言,却从未有人见过真容。

    天启七年,陆乘风与屠老三行至冬雀关的奉天县,恰逢西北三省总瓢把子胡震天的五十寿辰,寿堂之上,烛光红影,底下坐的都是三省绿林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来之,则暗之。”屠老三边说边拉着陆乘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酒过数巡,胡震天端着酒杯竟朝二人走来:“二位是?”屠老三将手中酒杯一举,朝着胡震天笑道:“在下屠老三,身边这位小兄弟是我的世侄陆乘风,我叔侄二人久闻总瓢把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方才听闻总瓢把子要解散三省绿林道,恢复商道行旅的盛举。由衷敬佩!先干为敬!”

    胡震天听闻,大笑道:“这位兄台,三省绿林道建立至今,我胡某哪有这个本事一手毁去!我看你真是有些醉了!“

    宾客轰然大笑,尽显轻蔑。

    屠老三道:“这就是你们西北绿林道的待客之道?“

    胡震天狂笑说道:“你当真以为,我这寿酒是这么容易就能喝到的?你二人已经中了我的五毒桃花瘴。一个时辰后,全身即会溃烂而死。”

    屠老三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腿,已经烂了碗口一大块,里面还隐隐散发出一些恶臭,知胡震天所言不假,正欲发作,却被身边的陆乘风紧紧按住,随即朝着胡震天拱手道:“胡爷!我叔侄二人实在无心冒犯,不知何处得罪胡爷,还望告知?如果没有,就请胡爷抬爱,赐我二人解药。“屠老三此时倒也自觉,一言不发。

    “你们既然忘了,就让我来提醒一下,玉龙关外,十殿阎罗可曾还记得?”

    陆乘风面色不动,道:“原来如此。”

    “哈哈哈!原来是手下败将的旧相识!你堂堂西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竟然用下毒这等卑劣的手段,如此不合江湖规矩,我屠某也甚是佩服!”屠老三大笑道。

    “江湖?规矩?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胡震天道,身边的宾客此时已纷纷站起。

    “那就恕在下不客气了。”屠老三蓦地沉下脸,抽出腰中长鞭,猛的一挥,身形蹿起,长鞭如同一道蜿蜒黑蛇,带着历历风声呼啸着直取胡震天,胡震天没料到屠老三出手之奇,就地一滚,冠罩全失,躲得狼狈之极。堂上宾客一阵骚乱,有的抽兵刃,抛长衫,眼看就是一场恶战,忽然,门外有人厉声喝道:“全部给我住手!众人顿住,纷纷寻声望去。

    屠老三却却不理这碴儿,长鞭猛的甩向桌子,人又借势向上纵了几尺,长鞭再次甩出,留下一片残像,犹如滔滔之水,往胡震天身上逼去。只见大堂上的人虽都已抽出兵刃,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手。此时,刚刚发话的人已缓步走了出来,神态甚是从容,却是一位中年文士,他朝胡震天朗声说道:“他二人已中了总瓢把子的极毒暗器,料也活不过今晚,我看你还是高抬贵手,将这两人交给我带回去算了。“话虽客气,神情却甚是倨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