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观战旘水
晋国大将阳处父自从领兵南下以来，心中总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yin影，那就是前两次晋国出兵，两次都是全军覆没，两员名将也因此授首，让他自己也一直心惊肉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小命也就完了。因此，自从出兵以来，就一直尽量避免与榛原军接触，不在宋境过多停留，而是率领大军一路往南，直扑蔡国，心想柿子还是软的应该比较好捏！而楚国令尹子上和他也抱有差不多同样的想法，于是两国没有在郑国境内（已经是宋国境内）开战，而是把兵开进了陈国，双方才喘了口气，开始摆兵布阵，隔着旘水对峙起来。
晋国三军三万余人，楚国两军八万人，隔着旘水摆开阵势。楚将子上见晋国人少，就要挥军冲过去，被手下谋士史燎拦住，“将军且慢！属下有要事禀告！”子上眨了眨眼睛，“讲！”史燎忙附耳轻声说，“令尹大人！此次晋国区区三万兵马就敢前来救蔡？里面定有埋伏！而且据我刚刚得知的最新情报，宋国执政李青苔已经率军将郑国四境攻下，此番为何没有阻拦我军进兵，实在蹊跷！”子上也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沉吟起来。
史燎忙进一步说道，“我还听说，上次晋宋敖山之战后，宋军连续击败王师和晋军，为何晋侯没有兴师问罪？里面定有隐情！我军若轻率进兵，很可能中了宋、晋jiān计！说不定此刻，两军已经联合，正布下埋伏，等着我们上钩呢！请令尹大人明察！”子上闻言，背上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你说的甚是！刚才我太轻率了！”遂命令大军就地扎营，不得随意出战，违令者斩！
旘水对岸的晋国大营。刚刚得到斥候密报的阳处父叫苦不迭。听说楚国援军竟然有八万之多，不禁想到自己的区区不足四万人马，如果激战起来，岂不是要吃大亏？马上传令大军不得擅动！违令者枭首示众！连夜派人回晋国搬请援军不提。
此刻，在陈国以北的中原大地上，榛原五路大军已经卷地而来！榛原上军已出虎牢关，逼近冯邑、京邑；榛原下军已下太室，沿着颖水、汝水一路南下；榛原左军从梅山出发，已经穿过溱水、黄水，沿长葛而下；榛原右军则出敖山，渡过汜水，经牛首，南下陈国，迂回望蔡国而来！青苔则自领榛原中军，沿着上棘、栎、大陵一线朝东南进发，直扑旘水！在整个颖、汝流域，榛原大军犹如一条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朝旘水扑来！
此刻，在蔡国都城上蔡城西面的小城房邑。
守城的蔡国大将名叫蔡侑，乃是当朝国君夫人的堂兄弟，靠了这层关系才爬到房邑司马的位置上来。此刻他正率领两千人马，防守此城，捍卫都城侧翼。这天，蔡侑正和平时一样遛完狗，打完兔子，正美美地搂着小妾在城楼上卿卿我我。不料，一个蔡兵急匆匆地撞了进来，“禀….禀告将军！大…大…大事不…不…”蔡侑一脚将蔡兵踹翻，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话都说不囫囵！能有什么事情？”这名蔡兵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指着城外，“将…将军可以…自己..自己看！”蔡侑漫不经心地搂着小妾漫步走出城楼，扳着城墙的垛口，往下一望，简直傻了眼了――
只见城外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上极目望去，无数密密麻麻的黑sè头盔一直伸展到地平线之外，在丘陵上、原野上、河流中、密林边、村庄里、城邑周围，全部是铺天盖地飘扬着的榛原军大旗，和迎风招展的玄鸟旗帜。旗帜下面，无数头顶黑sè战盔，身披重甲的重步兵、骑兵、战车部队、弩兵都正在有条不紊地向前进军。蔡侑忽然好像感觉自己就在茫茫无边的大海里，风雨狂暴，而自己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掀翻！
看着面前犹如cháo水般卷地而来的榛原军，蔡侑看得呆了，好久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冲着小妾呵呵傻笑了几声，这才感到自己大腿上有一股热热的、湿湿的感觉，原来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蔡侑想也没想，凭直觉就断定来军人数不下十万，当下垂头丧气地吩咐手下把自己绑了，大开城门，率领两千老弱残兵，跪在门前投降。
榛原军抵达旘水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这时晋楚两军已经在这里对峙好几天了。直到犹如狂cháo般涌入的榛原军的出现，才真正开始打破了两军为妙而又脆弱的平衡。楚国令尹子上看到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榛原军那一霎那，就已经知道这仗是指定打不赢了。当下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行李，准备撤军。手下楚国众将看到榛原军的阵势，也一个个垂头丧气地通知手下准备回国。晋将阳处父也算识时务，一面看看楚国要撤，一面看看榛原军的庞大军势，心想得了！这两国大军哪个咱也惹不起！还是回去算了，也引军撤退。
蔡庄侯正在上蔡城里提心吊胆，生怕又被晋国或楚国大军赶来，攻掠一把，蔡国百姓可就又要遭殃了。因此，蔡庄侯一直战战兢兢地等到斥候报告晋楚两国大军都已经撤退回国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变得轻松起来。蔡庄侯转身就要往后宫里钻－－却不知道今天哪个妃嫔又要遭殃。这时蔡军斥候还在原地没动，蔡庄侯瞅了一眼斥候，骂道，“还不赶快滚！别在这耽误寡人的好事！”斥候也非常委屈地，“启奏主君！实在是还有下情要禀告！”
庄侯一边朝后宫面瞟着，一面不耐烦地催着斥候，“快说快说！”“晋楚两军虽然撤退了，但还有一国大军正朝我国都城而来！”蔡庄侯顿时来了jing神，神气活现起来，“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趁火打劫啊！欺负到寡人头上来了！传令大将蔡侑出战！哦，要多带人马！把守卫都城的五千jing锐都拨给他！你替我去传蔡将军上殿！”斥候依然带着那副委屈的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蔡侑将军已经投降，恐怕一时是回不来了！”
蔡庄侯不禁有点吃惊起来，“不会吧？蔡将军可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名将啊！到底是哪国诸侯？来了多少人马？”斥候恭恭敬敬地答道，“宋国最高执政、征夷大将军、榛原君李青苔亲自统率榛原五军及萧、滕诸国兵马三十余万，铺天盖地，正向上蔡杀来！”
蔡庄侯不愧是一国之君，理解起事情来就是快，只见他马上把声调提高了八度，急忙高声叫道，
“来人啊！快找点荆条出来，赶紧把寡人捆上！寡人要亲到榛原军中，负荆请罪！”